聽到這話,顧於深轉過頭看向她,墨黑色的眼眸像要看透她一般,見她神色如常,便嗤笑一聲,“沈小姐發表獨立宣言了?”

“不是什麼獨立宣言。”沈陵西不卑不亢,“這個孩子我會生,你也不必因為孩子來約束我或是因為孩子來照顧我,工作我會安排在孩子出生之後,也希望你答應我的,不要食言。”

答應她的資源和錢。

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最初的目標。

“當然。”

梁銘聲的母親梁女士祖籍在西南,偏愛吃辣,和顧老爺子離婚之後,她什麼都不要,只要梁銘聲。她直到現在也沒嫁人,是個很有個性的女作家。

顧老爺子是真的喜歡這個兒子。

比起顧於深,梁銘聲獲得的愛太多了。

落座之後,一桌上幾乎全部都是帶辣椒的菜,乾燒江團,辣子雞,宮爆蝦球,花雕醉蟹……

沈陵西看向顧於深。

他吃不了辣的,一丁點辣椒都沾不了,吃辣臉會發紅髮燙,嚴重一點,會起疹子。

為此沈陵西還吐槽過,可惜這麼多美食顧於深是沒辦法品嚐了。

顧於深的表情倒沒有太多變化。

只是淡淡地吩咐,“開飯吧。”

老爺子坐主位,梁銘聲坐在顧老爺子旁邊。

整個席間,老爺子一直在給梁銘聲夾菜,“你媽媽怎麼樣了?”

“她很好。”梁銘聲瞥一眼顧於深,笑了笑,“沒被綁架,也不會早死。”

顧於深抬眼看了看他。

其實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沈陵西也是偶爾才會聽人說起。

顧於深八歲時,和他媽媽被綁架到深山老林,那場綁架案的慘烈程度上了犯罪新聞的案例,案犯臨死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我是替罪羊。”

顧於深被救出來了,而他的母親被分屍。

顧老爺子一夜白頭。

聽到梁銘聲開玩笑一般說這話,顧老爺子也很沉下臉,“你這孩子,說那些晦氣的東西做什麼。”

顧於深全程都沒說什麼,神色也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品嚐桌子上並不對他胃口的菜式。

“溪山酒店那個專案,就交給你。”

溪山酒店的專案一直是顧於深在跟進,如今只差個尾聲,費了很多心思和時間。

顧老爺子大手一揮,給他的小兒子了。

這偏心程度,沈陵西也看出來了。

“謝謝爸。”

梁銘聲站起來,朝傭人招呼了一下,而後便有傭人提著三個包裝精緻的袋子過來。

“這是我為大家準備的禮物。”

一共四份。

老爺子開啟,看見那枚翡翠山水牌便喜歡得不行,玉質堅硬,底色均勻乾淨,種老水頭足,且是由名家雕刻,價值不菲。

老爺子出了名的愛翡翠,梁銘聲也算是投其所好。

其實無所謂送什麼,他就算送一張明信片,老爺子也歡喜。

顧於深開啟禮盒,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把鑲嵌著紅寶石的大馬士革鋼刀,精細無比的做工,就連那鴿子血,都是極品。

“鴿子血。”顧於深輕輕開口,吐出這三個字,而後挑了挑眉,“有心了。”

一邊看著他們的暗潮湧動,沈陵西一邊開啟自己的禮物。

——蝴蝶胸針。

是她送的那對情侶款的另一隻。

她一怔,倏地抬頭望向梁銘聲。

“喜歡嗎?”梁銘聲笑著看向她,當著整桌人問她,“嫂子。”

顧於深也移過目光,銀邊眼鏡下透出的清冷目光宛如一把溫柔刀,沒有太過火的情緒,卻能讓人心底一顫。

她的慌亂溢於言表。

“喜……喜歡。”

顧老爺子不知其中關竅,就連顧於深也不太明白她的異常情緒,只眯了眯眼,凝視著那枚胸針。

“既然懷孕了,就等孩子生下來了再辦婚禮。”顧老爺子敲了敲桌子,嚴肅地看著沈陵西,“不然肚子大著也不方便。”

梁銘聲聞聲抬頭,“嫂子這麼快就懷孕了?”

吃完飯大約九點,天已經黑盡了。

她在花園閒逛消食,看到中央噴泉旁的鞦韆上坐著一個人。

——梁銘聲。

她本想偷偷溜走,誰知梁銘聲在身後叫住她:

“陵西。”

沈陵西轉過身來,對著他勉強一笑。

“幹嘛?見到我就跑?”梁銘聲拉著鞦韆把手,笑著看她,“被我嚇到了?”

“倒也沒有。”沈陵西坐到他旁邊的鞦韆,盪來盪去,坦誠道,“就是覺得你要是喜歡我,就趕緊打住。”

“哈?”梁銘聲看了她一會兒,笑得肚子都疼了,“逗你玩呢。”

“我沒跟你開玩笑。”沈陵西瞥他一眼,“我賺到錢之後就不會在洛安了。最多三年,我就要離開。”

“為什麼?”

沈陵西望著他玩世不恭的樣子,念著同窗的情分,淡淡地開口:“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外婆,她生病了。就算用最好的藥,也最多就只能活六七年,我想回去好好陪陪她。”

“所以你結婚生孩子是為了?”

“為了多賺點錢。”

她的影片在她媽手上,那種香豔影片,流露出去,她就賺不到錢了,更何況跟顧於深結婚,也能撈點好處。

沈陵西盯著自己的腳尖,她外婆確實拖不起。

她在世界上唯一在乎的就是外婆了。

沈陵西可以算作是無父無母,外婆是個普通的紡織廠女工,為了養活沈陵西,工廠勞作之後還會回家來找些零碎活貼補,她被沈女士帶走的時候,把所有的錢都給了沈陵西。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也沒想到我會是現在這樣。”

月色下沈陵西的神情有些落寞,蒼白的面板在冷白的月光下顯得她更清冷。

梁銘聲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看著她,“為什麼不找我?”

恰逢她的手機響起。

沈陵西移開他的手,接起電話。

“聊什麼呢?”

顧於深冷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沈陵西一哆嗦,難不成他在自己身上安了定位器?

抬頭她才發現,顧於深在三樓房間的陽臺上注視著他們,從那個角度能很清晰地看見梁銘聲和她坐在鞦韆上相談的場景。

“我馬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