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所以顧雲生很猶豫,甚至是商場上力排眾議而行時都沒有過的為難。他得告訴幼安,但他又不方便再出面插手她的事。

司寇銘第二天一大早就幫他打聽到了,這次回京的不止有夏澄心,還有夏父夏母。而他們不得不回來的理由是,夏琛陽因白血病離世。

那是幼安的哥哥。

顧雲晟對他印象很深。他剛跟幼安交往時,時常聽到她把哥哥掛在嘴邊。

那是她最依賴、最信任的人,連他這個男朋友,都是用了好久才成功接替這個位置。

夏琛陽對幼安自然是極好的。

知道顧家不接受幼安後,連帶著對顧雲晟也頗多微詞。當年顧家主動求和邀請他們去葡萄酒莊園過節時,所有人都很開心,只有他一臉不屑地叫住顧雲晟,要他給個保證。

顧雲晟在莊園長廊裡說,你放心,我一定護她一輩子。

他沒能做到。

但夏琛陽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在夏家真假千金的紛爭中,他原本一直站在幼安這邊,後來卻還是隨著夏家搬遷出國,獨留她一個人。

沒想到再次聽到他的訊息,竟然是去世了。

他這麼年輕,走得這麼突然,連顧雲晟都覺得詫異,幼安又該怎麼接受?

他只比幼安大兩歲,今年應該才三十吧。

夏家自然是沒有通知幼安的。

從前夏家得勢,幼安和夏澄心也能彼此接受時,他們可以養著兩個女兒,可是家道中落,夏澄心又逼他們做選擇,他們終究偏向了自已的親生骨肉。

顧雲晟思考良久,撥通了艾黎的電話。

自從不再當幼安的經紀人後,這還是艾黎第一次接到顧雲晟的電話。她愣了愣,隨後熱情的喊道:“顧總您好!”

顧雲晟問:“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下午帶齊瀾出席一個活動,晚上還有個晚宴,她最近的檔期排得很滿。”

“齊瀾的事先放一邊。”顧雲晟說,“你幫我一個忙。”

讓艾黎去,是最好的選擇了。

顧雲晟將葬禮地點發給了她,讓她先問幼安的意見,不管是遠遠看一眼還是親臨靈堂,都陪著她。

艾黎立刻答應下來,於情於理,她都很樂意幫這個忙。

她又試探問道,“顧總,要是幼安問起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我該怎麼說呢?”

“就說無意間打聽到的。”顧雲晟沉聲道。

想想又覺得這個說辭一聽就站不住腳,他補充道:“她一定要問也可以告訴她,但她應該不會細問。”

安排好一切後,顧雲晟獨自在房間裡抽了兩根菸,然後收拾好自已,準備去公司。

今天是他第一次主持顧氏集團董事會。

四合院到公司雖然不遠,但是沿途在各個衚衕小巷裡穿行,車流人流都很多,擁堵不堪。

他被堵得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看了眼窗外陰霾的天,流雲在空中被大風快速颳走,夏日的京城籠罩在雷雨的前奏中。

路上行人感受到大雨將至,紛紛加快腳步。

如同他和她,都在各自奔向自已的生活,缺席彼此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日子。

一到公司,朱子禹立刻將提前準備好的會議材料遞上,顧雲晟強迫自已集中注意力。

快速瀏覽完之後,他看向會議室那扇雙開大門,知道進去後就將把大半天都耗在裡面,猶豫一會退到了一旁的休息室。

“怎麼了顧總?”朱子禹跟上去問。

他說,“你先進去,我打個電話。”

他還是不放心。

儘管知道艾黎是社會經驗豐富之人 ,但是這麼多年了,幼安再次面對夏家,難免又是一番撕心裂肺。

他想了想打給了司寇銘。

司寇銘向來是紈絝公子哥的做派,倒是可以撐個氣場,免得她們兩個女孩被人為難。

彼時司寇銘正在睡回籠覺,睡眼惺忪的接起電話,“晟哥,還有事兒麼?”

“有空沒?”

司寇銘蹭地一下坐起來,“有!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顧雲晟向他講述了他的擔憂,司寇銘義正言辭的保證,“放心哥,我一定保護好夏小姐!”

然後嬉皮笑臉的反問:“哥,那這次我能將功補過了麼?”

顧雲晟淡淡說:“行,只要你辦好這件事。”

葬禮在景山附近的殯儀館舉行,但因為夏琛陽在國外去世,遺體也在國外火化,今天只是簡單辦了個追思儀式。

司寇銘住得離景山很近,一掛電話就立刻開車過去,還趕在了幼安和艾黎前頭。

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看見她們從一輛黑色保姆車上下來。

幼安穿著一條款式簡樸剪裁寬鬆的黑色及膝連衣裙,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黑色氈帽,一副茶色的太陽眼鏡遮住了半邊臉。艾黎也是全套黑衣黑褲。

她們一下車,司寇銘就立刻迎了過去。

幼安看看他,又轉頭看看身旁的艾黎,立刻猜到了這背後是誰在安排。

但她沒有多問,跟司寇銘打了個招呼後說:“司寇先生,我哥哥去世,我去處理點家事,就不奉陪了。”

司寇銘自然聽出這是不想讓他插手的意思,但是顧雲晟交待在前,他也不敢怠慢。

想了想說,“放心夏小姐,我不會打擾到你。這地兒我熟,我自已找個地方坐坐,你要是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他分寸得當,幼安沒有再說什麼,道謝後便匆匆趕往靈堂。

哥哥,多少年不見了,如今再見竟是天人永隔。

還是那個靈堂內的夏家人,她唯一叫過的爸爸媽媽。

那些恩怨情仇比起生死,又算得了什麼呢?

所以一聽到哥哥去世的訊息,她就決定一定要來送他最後一程。

靈堂布置簡約,正前方放著夏琛陽帶笑的黑白遺照。

他長得很好看,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眉眼極為相似,從小到大都感情親密,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不是親生。

而夏家父母,並肩站在遺像右側,夏澄心則站在左側。他們都是一襲黑衣,情緒低落,哪怕站在門口也能看到夏父夏母哭紅的眼。

夏澄心還算冷靜,時不時招呼著寥寥賓客。

也是她第一個看到幼安,愣了片刻後瞬間皺起了眉,“你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