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役

沈黎安退役的前幾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其實接觸賽車，是因為邊辰和他的約定，玩兒賽車是為了擺脫家族的控制，追求失控和刺激的感覺，也算是實現兄長未能完成的夢想。

林娜跟他提出這一點的時候，沈嘉奕眨巴著眼，拉著他皮衣夾克，“爸爸，如果我以後玩兒賽車的話，爸爸會支援我嗎？”

沈黎安剛想點頭，卻忽然停下了。

後來，在沈嘉奕十歲的時候，他帶沈嘉奕去賽車場體驗一把賽車的感受，可沈嘉奕因為賽車維修人員的失誤，帶著賽車直衝兩邊圍欄，幾乎差一點沈嘉奕就要被鋼筋貫穿腦後勺，突如其來的住院和林娜的崩潰讓沈黎安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自責之中。

在賽車場開了一天一夜作為宣洩，到後來守在賽場旁望著看不到頭的賽道，這麼多年走過來，他對於這個工作其實也是熱愛，將賽車融入了血脈之中，駕駛著賽車，他彷彿才會活過來。

而現在，沈嘉奕以他為偶像追隨這個職業，其中的利弊當父親的最清楚，賽車是不適合沈嘉奕的性格，退役是他最好的選擇，不過，二十年的追求，說放棄就放棄，他心中百感交集。

林娜也明白，為了讓他徹底考慮清楚，帶他到醫院裡看過了沈嘉奕，小小的少年腦袋被繃帶纏著好幾圈，靜靜地在病床上闔著眼，他沉默了許久。

守候在病房，傍晚開啟臺燈，他總算下定了決心，跟教練傳送了簡訊。

人生的短短三十年曆程裡，賽車於我而言是我的生命，是流淌在我生命中的每滴血液，是不可與我分割的一部分，為了獎盃我哭過笑過，沒日沒夜在賽車場上將速度飆升，感受著風刺痛我的面板，感受著綵帶從我身邊飄落，我以為我的人生會一直這樣下去。

但是遇到林娜之後，我才發覺，原來在愛人的陪伴下，速度和激情統統可以變成輔助，從前生命唯一讓我變得愉悅的，現在遇到我的夫人都要退避三分，看到她的笑容，我會比得到了大獎還要開心，捧起獎盃的一刻，我也終於有了可以奔向的目標。

沈嘉奕沒有賽車的天賦，卻因為我想要觸碰賽車，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作為他的父親，我很痛心，我希望以後能給他另一個引導，林娜不能沒有嘉奕，我也害怕失去嘉奕，不能見到嘉奕再躺在病床上闔上靈動的那雙眼。

接下來的時間，希望教練能夠安心帶更多的中國賽車手，衝擊更大更多的冠軍。

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沈黎安將手機收到了兜裡，合上了手靜靜地望著床上躺著的人，“嘉奕……你趕快好起來。”

林娜來到房間的時候，看到無比憔悴的沈黎安，內心也是十分掙扎和痛苦，她環上黎安的腰，將頭落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難受，沒關係，你可以跟我傾訴這一切，我能陪你去賽車，去兜風，像是那晚到加州一樣。”

沈黎安聞言，轉身抱住了女人，不緊不慢地講：“我去找了國外的腦科醫生，她們能夠有辦法讓嘉奕早點恢復，不用兜風，我們馬上去國外將嘉奕治好，到那時候我們一家子就去公園散步踢球，過過平淡的生活。”

此刻，懷裡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嗚咽起來，“黎安，我真的害怕嘉奕出更多的事了，嘉奕他才那麼小，那鋼筋卻那麼大，醫生說差一點兒就能要他的命，差一點我們就失去他了……”

沈黎安將大手附上女人的腦袋，輕輕揉著哄著，才總算將懷裡的人哄睡。

將她送到隔壁病床休息，走到拐角時候，他抬眼望了一下床上的人，小小的手，俊逸優越的下頜，沈嘉奕長得很像他，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到嘉奕，他彷彿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已，只是，他沒有那麼多人的關懷，沒有現在這般父母的疼愛。

林娜挎著沈黎安的胳膊，兩個人準備了三年的行李去國外，跟好閨蜜道別之後才戀戀不捨的上了飛機。

林肆意看著她臨行前的背影，眼底都是不捨和溫柔，看到林娜馬上要過安檢，驀地，林肆意跑上去，氣喘吁吁地搭上她的肩膀：“林娜，到那邊如果想我的話，就給我發簡訊打電話，不要怕國際長途浪費電，更不要不捨得，我會立馬飛到你們那兒找你的。”

林娜眼底都是淚，揉了揉她懷裡抱著的小人，“好，糯意怎麼也哭了？乾媽不在，小糯意要照顧好媽媽知不知道？”

小糯意搖著頭，一張小臉就像是林肆意等比例縮小了一般，肉嘟嘟的臉撇著嘴，“乾媽要早點回來，嗚嗚嗚……乾媽……”

“好了，我們該走了。”

此話一出，林娜淺淺在林肆意的臉頰落下了一個吻，牽住了沈黎安的手，那道身影慢慢消失在安檢通道。

這一幕，林肆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快來拍照了。”

再一次看到林娜的背影已經是三年之後她們從國外看病回來，按下快門的林肆意收回思緒，飛奔跑到幾個人的中間，搭上了林娜的肩膀，語氣溫和：“我數三二一，你們喊茄子哦！”

“三二一！”

“茄子！”

拍完照，已經長高了半頭的沈嘉翊染了一頭淺棕色頭髮，他揚起下巴，略到認真地盯著身旁站著的軟軟糯糯的糯意，“你怎麼還是這麼矮啊，小糯意都沒長個吧？”

“誰說的？”糯意不服氣，踮起腳看著橘白條怕、棒球服的沈嘉翊，“才不是呢，哥哥是長得太快了，對不對啊爸爸！”

被扒著腿的邊辰看到兩個人鬥嘴，目光皆是溫柔，輕聲應下，“是啊是啊，我們糯糯長個了，只不過是嘉意哥哥每天在賽車場訓練，沒有發現我們糯意長個，叫哥哥少去賽車場，多陪糯意玩兒玩兒就能發現了。”

“行不行啊？嘉奕哥哥？”林肆意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三個人的身後，為糯意拉下捲起的衣角，“或者嘉奕哥哥帶糯糯也賽車玩兒玩兒！”

“嗯？不行的！、只有男孩子才可以玩兒賽車，女孩子玩兒賽車很危險的！”沈嘉奕立刻反駁，“哥哥的頭上有個大疤，是為賽車而留的，很恐怖的，差點見不到媽媽了，”

“好可怕……”邊糯意瞧見沈嘉奕帽子下的，不停扣起手指，抽了抽鼻涕，呆呆地問：“好可怕……疼不疼啊嘉奕哥哥？”

“爸爸說，這是男人才會有的勳章，我是天生的賽車手，這是我的榮譽。”沈嘉奕抱起她，認真道。

“榮譽！”糯意抬起嫩白的手，輕輕摸了摸他頭上的那道疤，垂下雙眸，軟軟地說：“意意也想要勳章……”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