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三日,本應是新婚丈夫帶著妻子回孃家,叩謝岳家將妻子嫁給他,也是女方以出嫁女的身份第一次正式回孃家省親,而喬暖暖只能一個人回門。
辰時(大概早上7點到9點),喬暖暖梳妝打扮好,便攜帶著青雀、紅鸞、春熙,夏吟準備出發,聽嵐院裡,跟昨天的蕭瑟場景不同,今日的庭院迴廊,都已打掃完畢,花草樹木也都照料好了。看來,都是識時務的主。
出了聽嵐院,意外看到劉嬤嬤候在那裡,以為是大夫人有什麼事情交代。
“老奴給大少夫人請安!”
“劉嬤嬤候在這裡可是母親有什麼交代?”
“回大少夫人,大夫人只是吩咐老奴今兒跟隨伺候大少夫人。”大夫人昨兒大半夜了吩咐她今天跟大少夫人回門,還特地交代代大夫人賠禮,也要多替大少夫人撐腰,畢竟喬府人員關係複雜,怕大少夫人一人回去被擠兌。
嬤嬤一說喬暖暖便明白了大夫人的目的:“母親思慮周全,勞煩劉嬤嬤了。”
孟府正門外
孟管家已經指揮小廝把禮物都裝車了,裝了滿滿一輛車。還停著兩輛馬車,喬暖暖上了打頭的馬車,青雀和紅鸞跟著上去。劉嬤嬤和春熙,夏吟上了後面的馬車,八個護衛跟在最後面向喬府出發。
京都作為大禹的權力中心城池,佔地廣闊,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城區。東西為尊,朝廷重臣官宦府邸基本都在東西城,東城是老牌世家,西城是朝廷新貴。孟府承襲百年,孟老太爺生前是太子少師,也算位及一時。如今,後面太子繼位,孟老太爺過世後,孟府到大老爺手上,大老爺走得是保守路線,任職銀青光祿大夫。百年世家的名頭,也是靠著孟老太爺的餘光維持著。
而喬府落座在西城,喬暖暖的父親曾經是二甲第七名進士出身,如今剛過不惑之年就已經是禮部尚書。
喬府
馬車一到門前,喬府管家和喬嬤嬤就已經等在那裡,馬車停穩後,青雀和紅鸞扶著喬暖暖下來,劉嬤嬤也隨即下馬車了。
喬嬤嬤是認得劉嬤嬤的,孟府大夫人身邊的嬤嬤,趕緊使了個眼色讓丫鬟進去報信。
“老奴見過小姐,老爺和夫人一大早就讓奴婢們在門口候著了,快跟老奴進去。”喬嬤嬤佯裝熱情得把喬暖暖一行人迎進府。
“這是劉嬤嬤,婆母特地吩咐了劉嬤嬤跟我回門,嬤嬤幫我招待好。”
“是,劉嬤嬤好!都快請進!”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裡走,看著眼前的景色,喬暖暖不禁有物是人非的感覺。去年開春回到喬府,住了一年多,而且前兩天還住在這裡,今日再次踏入,卻覺得處處都很陌生。
喬府正廳
喬暖暖的父親喬晉良、繼母李雲霜,李雲霜的一對兒女喬華安、喬若若和庶妹喬司司五個人已經坐在那兒候著了,隨著丫鬟的通報,便看到喬暖暖披著夏日的曦光,猶如洛河神女,款款而來。
“暖暖見過父親,見過繼母。”頂著眾人或複雜、或嫉恨、或羨慕的目光,喬暖暖淡定行禮,絲毫沒有出嫁女回門的激動之情。
身後劉嬤嬤眾人也跟著行禮:“孟府大夫人俾子劉嬤嬤,見過喬大人、喬夫人、喬少爺和兩位小姐。”
“哎呀,暖暖快起來,回到自己家還這麼多禮。”李雲霜趕緊站起來扶起喬暖暖,雙手緊緊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得對喬暖暖的臉左看右看,這親熱勁,親母女都不過如此。如此假惺惺作態,讓她從心理上產生了不適,懶得看李雲霜的表演,找了個機會掙開李雲霜的手。轉身坐到椅子上。
被下了面子,李雲霜眼神閃過一絲狠厲,臉色卻不變,轉頭對劉嬤嬤說:“劉嬤嬤也快請起,快,給劉嬤嬤看茶。”
“李夫人說笑了,老奴是奴婢,今日得大夫人吩咐怕大少夫人不習慣,特地來伺候大少夫人的。主人還沒開口,老奴哪有資格在主人家面前飲茶。”李雲霜是喬暖暖父親的繼室,劉嬤嬤是知道的,也知道大少夫人在孃家待嫁時可能過得不是很好。如今看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更加證實了大夫人的猜想。
劉嬤嬤的話成功讓李雲霜臉色一僵,她還沒說什麼喬若若就跳起來:“姐姐這嫁了人了腰桿就硬了,母親一片好心,你卻不領情。”
“妹妹這亂安罪名的習慣也是越發熟練了,父親和繼母都未說話,你著急什麼?而且你對長姐都如此無理,莫不要讓人覺得喬府的教養都是如此的。”
語落,喬若若一咽,還想繼續回嘴,“好了,今天是你姐姐回門宴,瞎鬧什麼?不想待就回房去!”喬晉良開口,讓喬若若噤聲。瞥了一眼喬華安,喬晉良繼續開口:“勞煩劉嬤嬤陪同暖暖回門,是孟府對暖暖的愛護。孟府的意思我們喬府也明白,景逸新婚夜帶兵馳援北地,既然是聖上的旨意,皇恩浩蕩,我們喬府必定是支援的。只是希望他今後要愛護尊重暖暖才是。”
“喬大人深明大義,難怪教匯出大少夫人一樣賢淑明理。喬大人的囑咐,老奴回覆定位轉達給大夫人。”
“嗯。暖暖你也回兮風院休息一會兒吧,整個院子我吩咐了誰也不許動,都還是你出嫁時的樣子。待會兒管家準備好,我陪你去祠堂祭拜你孃親。司司,你去陪你大姐說說話。”
“是。”喬暖暖的三妹喬司司起身
“多謝父親,那暖暖就先告退了。”
看著喬暖暖帶著喬司司回兮風院後,喬晉良才繼續說:“她已經嫁出去了,你們再給我搞什麼么蛾子,就都給我滾出喬府。”
“爹爹!你太偏心了,最好的院落給她,最好的親事也給她,可惜人家看不上,新婚夜都落跑了!”喬若若看著消失的背影不甘心,發了狠了恨不得瞪穿個窟窿!
明明在喬暖暖沒有回來前,爹爹最愛她,孃親也是什麼都順著她,爹爹雖然還有一個姨娘,但是對孃親也是極好的。小姐妹們都羨慕他們喬府家風好,孃親御夫有術,結果自從喬暖暖回來後,大家才知道原來她喬若若是繼室生的孩子,她也才知道她娘並不是原配!一時之間,她跟哥哥都變成笑話!
喬暖暖一回來,爹爹便把兮風院給了她,之前她要了好幾次,爹爹都不給,她還以為是留給哥哥娶妻用的,結果是為了留給他寶寶女兒。到現在嫁出去了兮風院還給她留著。
喬暖暖回來的一年時間,害得她和孃親參加聚會都被明裡暗裡被嘲笑,之前捧著她的小姐妹有的還遠著她了,哥哥也被同窗貶低。
“妹妹!你少說幾句!”看著父親大人黑到不行的臉,喬華安趕緊開口打斷妹妹的話,並且把她往後拉,怕父親忍不住一巴掌蓋下來。“父親,妹妹還小,她也是還接受不了。您不要跟她生氣。”
“還小!多小?明年都可以議親了。三歲孩童都知道要尊敬哥哥姐姐,她這是十幾年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你這個當哥的不管著也就算了了,還給她找理由!”
看著兒子女兒都被訓,李雲霜也忍不住,而且一提起韓兮,她就恨!明明都死了十六年了,老爺好惦記著她,逢年過節她還得去祭祀跪拜她!憑什麼!明明韓兮才是第三者!“若若說得有錯嗎?自從喬暖暖回來,你對她如何,對若若和華安如何?你愧疚,你要彌補她,那也不是偏心到沒邊得彌補!”
“我偏心?你們在這個家待了多少年,她在這個家呆了多少年?你們錦衣玉食天倫之樂時,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在雲隱山,那時誰來疼愛她?”一想起那孩子一出生就不得不被送走,十幾年沒有見過一面,只靠書信往來。喬晉良就覺得虧欠大女兒太多。
“那是我讓她一出生就待在山上嗎?送走她的是你!當初是你狠心,現在來說什麼慈父!”
李雲霜最後一句話像打了喬晉良一巴掌似的,像是戳穿了他心最隱秘的見不得人的心思!,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看到老爺那紅轉白、白轉黑的臉色,李雲霜就已經後悔自己說出那番話了,還在孩子的面前吵。
一隻茶杯就這樣摔碎在地上,溫熱的茶水和茶葉濺落在李雲霜今天特地穿上的海棠掐絲馬面裙上。正廳的氣氛降至冰點,喬晉良甩袖離開。
———
兮風院
安排院裡的丫鬟帶劉嬤嬤下去休息,喬暖暖倚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喬司司端坐在旁邊的圓凳上,拘謹著不知怎麼開口。
“大姐姐在孟府,還適應嗎?”話開了頭,她又覺得自己不應該說孟府這個話題,大姐夫打仗去了,姐姐一想到又要擔心了。
“還可以,孟家祖母和婆母待我都挺好。”
“那就好,你出嫁後,爹爹來過兮風院好幾次,應該是捨不得你,我好幾次都遇到他從兮風院出來。”她的海棠苑離大姐姐的兮風院不遠,這幾天每次路過兮風院都遠遠得看到爹爹從院門口出來,身邊也沒帶一個人。
喬司司的話引起喬暖暖的深思,父親來兮風院做什麼?說是捨不得她來看看她出嫁前的院子表達不捨之情,她是不信的。真的對她有多疼愛,就不會一出生就送走,十四年不聞不問。回喬府這一年來,雖說錦衣玉食綾羅綢緞不缺她,但是也沒有真的表現得多親近。十四年來父女倆之間缺席的時光,她對父親也生不出孺慕之情。
“你呢?吳姨娘都還好吧?”
“姨娘還是老樣子,不愛出院子,每天就是種種花,種種菜,我每天都要去看看她。”
“吳姨娘才是難得的通透之人。”
“是啊,姨娘不爭不搶,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母親能幫我許個好人家,不圖高門顯貴,就希望我不要像她一樣。”說到這,喬司司不免神色暗淡,自古女子婚事不能做主,庶女更是身不由己,就怕到時候被送到哪家達官貴人當小妾。
“別太擔心,你還有好幾年,而且還有二妹妹,她總不能把你嫁的太離譜。而且到時候還有父親。你目前最緊要的還是要跟著女先生學好本事才是。”
“嗯,大姐姐說的是。”
屋外,丫鬟來通報說:“大小姐,祠堂已經準備好了,老爺來請大小姐前去祠堂。”
“大姐姐去忙吧,我先走了。”
“嗯,去吧。”
喬司司走後,紅鸞伺候喬暖暖換了一套淺藍色的勾線百合衣裙,一邊聽青雀的回稟。
“摔了一隻茶杯?看來是說到痛處了。盼荷院的呢?有什麼動靜?”
“夫人回了盼荷院後,就待在屋子裡,身邊的丫鬟都被遣在屋外頭,暫時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繼續盯著吧,父親那裡也不要鬆懈,注意不要被發現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