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藍沐風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愛自己的家人,哪怕母親厭惡著她但藍沐風依然會將錯誤歸結於自己。

而她對於家人、老師、朋友以及那個男人的愛,從來沒有變過。

藍沐風看著逐漸脫離紅色區域的指標,卻發現自己對疼痛已經開始麻木了。

於是她將冰涼的“夾指板”放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隨著右手拉動繩索,夾指板開始碾壓每一根手指讓她體會到了十指連心的痛苦。

“我愛.....我愛我的父母.....愛我的弟弟.......我也愛我的男友.......。”

“我不像你一樣冷血,你這個混蛋!我愛這個世界與生命,勝過你愛這些骯髒的殺戮遊戲!!”

勉強說完兩句話後藍沐風再也接受不了這種自殘的疼痛。

於是她的右手鬆開了牽動刑具的繩索,看著幾乎折斷的左手,眼角不禁流下了淚水。

陳憐無奈的搖了搖頭:“明知道說謊話就能保全自己,卻還是要說真心話嗎?你這女人確實挺倔強的。”

“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我不愛這些殺戮遊戲,我也不愛父親留給我的這些集團與財產,唯一愛過的就只有我的母親。”

“愛是一種阻礙,它能讓人沉溺於其中而無法掙脫,我不愛這個世界甚至寧願它毀滅才使我如此強大,讓我有毅力登上世界的巔峰。”

說完這些話,陳憐又饒有興趣的說道:“這麼說,你母親討厭你的原因就出在你和你弟弟身上啊。”

藍沐風愣了愣,她這才發現因為疼痛而無意間吐露了很多沒有意義的真心話,就比如她還有個弟弟這件事!

如果.....如果眼前這個瘋子對自己的弟弟做出什麼事情......

藍沐風一時間不敢想象那將會發生什麼,她也意識到說真話的代價有多麼大。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陳憐優雅的搖了搖酒杯,“我從不拿別人家人做籌碼,我在乎的只是那些頹廢人生的傢伙。”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測謊儀的指標在白色區域甚至動都沒有動過,這讓藍沐風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點。

似乎眼前這個男生並不是她想象中那種不計後果的瘋子。

他有種超越常人的冷靜、理性、優雅......最重要的是他講的一些話......好像並沒有錯?

突然藍沐風搖了搖頭。意識到自己的思維開始有些混亂。

“不要胡思亂想!”

她試圖用大腿上的手術刀喚醒自己的理智,卻發現因為失血而有些乏力。

隨著陳憐翻開第2張牌,藍沐風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剛才那些說出的話,漸漸的變得虛無縹緲。

甚至她的心裡出現了另一種聲音開始否定自己,被這場遊戲的規則所迷惑。

自己剛才講的到底全是真話,還是偽裝自己的謊言?

但這次牌面上卻寫著一樣非常具體的物品“玩偶”。

陳憐微笑著聳了聳肩:“我不喜歡玩偶,因為8歲的時候我父親就帶著我去靶場開槍。”

“他騙我說那些被綁在木杆上的其實都是填充了棉花的玩偶公仔,於是我很果斷的開了槍,直到鮮血從裡面流出來我才明白。”

“那些巨大的玩偶公仔裡裝著的其實是活生生的人,可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的人生不是被自己毀掉的而是我的父親。”

“所以有時候我很羨慕別的孩子能快樂的抱著玩偶,卻沒有負罪感——你有想過給自己的小孩買一個玩偶嗎?”

陳憐用問題結尾,卻讓藍沐風更加迷茫。

孩子?

對了,他曾經說過等他出完任務回來就結婚,生一個孩子然後陪伴自己過完餘生。

但是他死了,收到訃告的那天她還在商場挑選孩子的新衣服和一個毛茸茸的玩偶。

所以她開始懷疑自己現在是喜歡玩偶,還是因為男朋友的死而厭惡玩偶。

“我......我喜歡玩偶,我希望我的孩子......不對,我其實不希望......我不......”

不知不覺藍沐風的語言開始有些迷茫,她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謊話。

但是陳憐卻走到了藍沐風的背後,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道:“記住這個遊戲的規則——你所說的都是謊言。”

陳憐磁性嗓音一直迴響在藍沐風的耳畔,讓她開始迷失自我。

“我.....我喜歡玩偶.......它讓我想起了死去的男友......”

“很好,繼續。”

“我的弟弟也喜歡玩偶,於是那天......我用存下來的私房錢買了一個帶回來,而且我出門的時候認真鎖了門.......”

“接下來?”

“有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他敲門......弟弟愉快的將他帶了進來,一起玩耍直到晚上,而我帶著玩偶回到家時.......媽媽笑著擁抱了我,說我照顧弟弟很好。”

藍沐風斷斷續續的說完了這些話,而陳憐也不知何時又坐在了她的對面。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因為意識模糊,被對方套了很多話。

“該死!”

藍沐風迅速拿起電擊棒對準了自己的小腹,電流瞬間遊走全身讓她暫時恢復了點意識。

但是陳憐卻不依不饒的說道:“這麼說,你的弟弟遭遇了某些變故是嗎?那確實是一段糟糕的回憶,陌生男人、年幼的弟弟、無人的房間.......”

“閉嘴!!”藍沐風捂住自己的耳朵吼叫,“你給我把嘴閉上!!”

藍沐風已經不想玩這場遊戲了,她的情緒已經被陳憐逼近了崩潰的邊緣。

她迅速翻開第三張卡牌準備趕緊結束這場荒謬的遊戲時,原本失去理智的她忽然冷靜了下來。

“罪者”

陳憐託著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這可真是個有趣的話題啊,你可以拿某個熟悉的人舉例子不是嗎?”

此時藍沐風的大腿已經失血過多,對疼痛的免疫已經無法使自己心跳加快。

於是她不得不將手術刀向更深處扎入,咬牙切齒的說道:“罪者......就應該得到懲罰。”

“對於犯罪之人,不能有任何容忍!因為他們都不配被當作一個人!”

可在講完這些話時,藍沐風又感覺哪裡有些奇怪。

什麼時候.....自己的思想變得如此極端?

剛剛的這番話到底是謊言還是真實所想?

可惜藍沐風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是陳憐利用心理手段,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她。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藍沐風已經分不清自己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她只能看著測謊儀上的指標來回擺動,那道在真實與謊言之間的交界線也越來越模糊。

突然陳憐指著測謊儀提醒道:“3秒鐘......已經到了哦。”

藍沐風猛地清醒過來,這才發現測謊儀上的指標早已偏離紅色區域許久。

因為疼痛帶來的麻木感讓她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以至於測謊儀也無法正常運作。

面對這個結果,藍沐風只是苦笑了一聲:“看來.....我輸了。”

她閉上眼睛等待著命運的裁決,而脖子上的爆炸項圈也開始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然而藍沐風閉上眼睛許久,等待的爆炸並沒有發生。

相反的是當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坐在自己對面的陳憐已經翻開了自己的最後一張牌。

“憐憫”

藍沐風不解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死?”

“因為你還沒有做好覺悟。”

陳憐將那張寫有“憐憫”的卡牌推到了藍沐風的面前:“而這次是我對你的憐憫。”

“這次遊戲沒有輸家和贏家,因為你跟遊輪上的那些罪者不同,你是個異類。”

說著陳憐摘掉了自己的爆炸項圈,敲打著那臺測謊儀笑道:“你怎麼就確定,這東西真的是測謊儀呢?”

藍沐風已經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處在現實,還是死亡後的環境。

眼前這個傢伙……究竟有幾分真話幾分謊言?

直到陳憐替她將手術刀取出時,鑽心的疼痛才再一次喚醒她所剩不多的理智。

“放心吧,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因為我不喜歡用謊言彌補謊言。”

陳憐從辦公桌抽屜裡取出止血帶為藍沐風止血後,將連線著她爆炸項圈的電線一把扯下。

他將藍沐風心心念唸的檔案放在了她的懷裡。

“遊戲結束,而這就是你要的檔案。”

看著陳憐微笑的面龐,藍沐風不知為何有些感激這份憐憫。

因為他放過了自己?還是這份檔案?

就在藍沐風踉蹌著向辦公室外走去時,坐在辦公桌上的陳憐卻喊住了她。

“記住你的身份,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說謊者,即使是過去、將來還是現在,你都永遠會讓自己活在謊言之下。”

隨著辦公室的大門緩緩關閉,藍沐風再次被黑衣守衛戴上了眼罩。

但這次她卻比上船之前更加迷茫無助,甚至開始懷疑自來來到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說謊者......”藍沐風自言自語重複著這個身份。

好像這場事關真實與謊言的遊戲依然在她腦海裡,永遠沒有結束之日。

而坐在辦公室的陳憐從監控上看到這個畫面滿意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對講機裡傳來黑衣手下的聲音:“老闆,這個女人要偷偷處理掉嗎?”

“不用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陳憐盯著藍沐風迷茫的目光不自覺的笑了。

“只要繼續激發她的潛能,那麼我會考慮將她收為下一位門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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