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你為何不磕頭?”老人奇道。
他武功極高,華山派想得他指點的人不少,全不入他法眼,能入眼的嶽凌風似乎對拜他為師並不感興趣。
“前輩,拜師學藝應出於自願,豈可用強?”
“娃娃,有多少人想請老人家指點一二,老人家全瞧不上,唯獨鍾情於你,卻說老人家用強,少見!少見!”
老人搖頭晃腦,面無慍色,並未因嶽凌風逆他之意而生氣。
“凌風不用前輩指點,請回。”嶽凌風傲然道。
他天生傲骨,老人越是說自己有多了不起,他越不願高攀,覺得攀高枝是下作人做的事。
“有趣!有趣!”嶽凌風不肯拜師,還出言頂撞,老人不但不生氣,還像看怪物一樣盯著他,繞著他轉。
嶽凌風懶得跟他多說,又躺回床上,側過身,留給他一個冰冷的後背。
老人大急,揹負雙手在石床前來回踱步,時不時瞅一眼床上的嶽凌風,每瞅一次便抓耳撓腮一次。
他太愛凌風之才,凌風不肯拜師,哄不了,又強不得很是為難。
來回踱約一個時辰,老人靈機一動有了辦法。
他又穿過牢欄間的縫隙回到自己的那間牢房,從石床下取出一把劍,再回到嶽凌風的牢中,拉開架式舞劍。
每舞一劍便報一次招名,且細說運劍之法,以此引誘嶽凌風,他相信任何一個習武之人都控制不住對新奇招式的好奇。
果不出他所料,嶽凌風也抵受不住。他初報招名之時,嶽凌風還不好奇,待聽他說完運劍之法,好奇之心大炙。
他報的招式並不稀奇,嶽凌風也練過,但運劍的法門與嶽凌風所練大不相同,武人的直覺告訴他老人的運劍更高深更精妙。
一個習武之人陡遇高深精妙的武學,又如何經得起誘惑,他不自覺轉過身偷看老人舞劍。
只見他出招沒有絲毫花哨,每一劍都極簡,神似仇恕的無相劍法,但他有招式,與仇恕全無招式的無相劍法又有些不同。
華山劍法是開派祖師華山老祖依華山山勢所悟,取華山之險,所以華山劍法以險聞名。
老人不帶半分花哨的劍法把險字發揮到極致。
“好!”看到興奮處,嶽凌風沒忍住叫好。
他受仇恕所練無相劍法影響,對劍道的領悟更深,深知越是簡單的招式越是威力無窮。
他所練劍法已踏入由繁入簡的門檻,但與老人的劍法比簡練處相差甚遠,更不能與仇恕的無相劍法相比。
老人見自己妙計得售,心頭一喜,笑問道:“娃娃,你想學嗎?”
“想!”嶽凌風不加思考,脫口說出心中的真實想法,剛說出口,又想到老人逼他拜師一事。
想跟老人學劍,需先拜師。他又猜到老人是同門中輩分不亞於灰字輩的前輩高人。
就算老人是灰字輩,他拜師之後便會從旭字輩上升為念字輩,在門中的輩分比父親還高,倫常顛倒。
所以眼前這個良師,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拜,遂改口道:“不……不……不想。”言不由衷斷斷續續。
“可惜啊!最正統的華山武功就要失傳,祖師爺,錢灰成對不起您,沒能將您所創的華山派發揚光大。”
老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誘惑不了嶽凌風,便施苦肉計誆嶽凌風。
“太師叔祖,凌風並非不想把華山武學發揚光大,是不能拜您為師。”嶽凌風想學他的武功,又不想拜他為師。
“為什麼?”
“家父嶽公思華,是華山前掌門,比太師叔祖矮上兩輩,凌風若拜太師叔祖為師豈不比家父高上一輩,會亂倫常。”
“他人都不在了,還亂什麼倫常?”
“太師叔祖,人不在輩分還在,誰都無法改變。”
“好像有些道理,這可難辦了。”錢灰成急得抓耳撓腮。
“是凌風無緣學太師叔祖絕學。”
“可惜!可惜!”錢灰成搖頭輕嘆,一臉落寞,自言自語鑽過牢欄,回到自己的牢房仰躺在石床上,二目無神呆望石頂棚。
錢灰成望著石頂棚思緒萬千。
他想收嶽凌風為徒授他絕藝,因嶽思華之故好事難遂。
不收他為徒,又不願平白將自己一身所學傾囊相授。
不授絕藝又捨不得浪費嶽凌風的大好天賦,他好為難,以至於難到無心睡眠苦思解決之道。
“太師叔祖,早餐來了。”直到天亮嶽凌風叫他吃早飯都還沒想明白。
收徒授藝的事暫放一邊,先吃早飯,有送飯的華山弟子在場,二人也不說話。
待那人收碗筷離開,嶽凌風才隔著牢欄,開啟話匣子問道:“太師叔祖,您犯何事,怎也被關在石牢中?”
“就外面那幾塊廢料誰敢關老人家。”
“難道太師叔祖是自願坐牢?”嶽凌風奇道,他見過的怪人不少,甘願忍受孤寂主動坐牢的還是第一次見,所以有些不信。
“當然。”
“這石牢中有什麼好?您老人家甘忍孤寂長居於此?”嶽凌風眼中蘊滿好奇。
“此處有關係到華山氣……”錢灰成話說一半,突然打住,壓低聲音接著說道:“有人來,應該是孫思禮他們幾個廢才。”
他正想告訴嶽凌風為什麼甘願長居此處,忽聽遠處傳來輕重不一的四種腳步聲。
從踩出的聲音判斷幾人功力不弱,介於太上長老與二代弟子之間,因此才猜測是孫師伯等人。
“如果是孫師伯與幾位師叔,他們應該是來提審凌風。”
“娃娃,你有麻煩了。”錢灰成小眼睛眯成一條縫,似笑非笑盯著嶽凌風。
“生死有命,凌風倒是不擔心。”嶽凌風淡然一笑。
冤屈未洗清,父親大仇未報,他還不想死,但在不得不死的情況下他也能坦然赴死。
“師叔祖!”
“徒孫孫思禮有禮!”
“徒孫赦思義有禮!”
“徒孫李思廉有禮!”
“徒孫易思誠有禮!”
孫赦李易四位師叔伯來到石牢,先問候錢灰成,禮數十分周到。
“你們幾個老小子今日是來為難這個娃娃?”錢灰成雙目盯著孫師伯等人,手指臨牢的嶽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