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席間光普端起酒杯說:“我弟兄初次相聚,當哥的本應盛宴款待方顯骨肉情濃於水,怎奈正逢慈母仙逝,不能歌舞以助雅興,只得乾巴巴吃吃喝喝,還望兄弟莫怪禮儀不周!”
假扮太子狸的哈花麗說:“兄長說的那裡話,都是自家弟兄,何必過分客套!今嬸孃不幸早逝,兄長痛不欲生,小弟亦悲不堪言,縱有珍饈美味,此時亦無味道,難以下嚥!還提什麼歌舞之樂?”
光普見“太子狸”言詞漂亮,知他口不應心,卻一心要抓他個失誤,便不懷好意說:“為兄粗魯,今母舍我歸西,想到生前母愛浩蕩,心想詩文以悼,苦恨知識淺薄,文句難成,兄弟可願為哥哥代筆致詞悼之乎?”
這假扮太子狸的哈花麗聞聽光普要讓她作詩文悼念他娘,當時驚慌的差點露了馬腳。她雖為女子,平日卻喜好舞槍弄棒,也就粗略讀些文章,卻哪裡會舞文弄墨作文章?但她終究是個聰明伶俐的女人,用衣袖擦拭著眼睛說:“今日前來弔祭嬸孃,刺痛心肝!想到親人猝然長逝,而我卻還未在她跟前盡一星半點的孝,真是子欲孝而親不在啊!早知如此,後悔沒有日日常來請安問好!如今我愧疚傷悲,如何能文?不如讓我賢妻代勞如何?她博學多才,誦詩作文可是行家裡手。”
見他說的懇切在理,光普不好難為他,只得順水推舟說:“只要詩文絕妙,文章不管誰作都無妨!那就煩勞弟妹了。”
那柳思春見假扮太子狸的哈花麗如此狡猾,竟三言兩語把費腦子的事甩給了她,內心自然有些冤氣,但想想她二人都是為了同一個男人能躲過災殃,平安無恙,也只得應允了。
太子光普見柳思春應允,便說:“既然如此,我這裡命人擊鼓三通,弟妹便將詩文誦出,我也好讓人筆錄之,親自去母親靈堂頌誦之,以表傷感!”光普口裡雖然這樣說話,但暗下早有安排,只等柳思春文章有半字不敬言語,他便立即翻臉,太子狸必定性命危矣!
只見光普說聲:“開始!”鼓響如爆豆一般,三通而止,只聽柳思春吟誦道:“冬日方思春,母在不知恩!水枯魚方悟,無源我何能?平日多狂妄,笑娘多愚鈍!娘在有真情,娘去哪尋真?三江四海淚,難使娘還魂!”
柳思春詠詩以畢,不想光普已淚流滿面,離席來到當場,雙膝跪下,高高舉起酒杯深情的說:“娘,您死的好慘啊!兒雖不能讓您死而復生,卻可為您除去害死您的仇人!娘啊,您亡魂莫散,且看兒怎樣為您鳴冤報屈!”說著將酒往地上一灑,站起身來到酒席前,拿起一大壺酒,咕咚咕咚喝了個盡。
此時大家眼見著光普已酩酊大醉,他卻還拿著一個酒壺邊往嘴裡喝,邊抓住假太子狸的手,狂放不羈的說:“好兄弟,為兄向你借樣東西,不知你可願意?”
假扮太子狸的哈花麗驚覺的問:“兄長說出口來,只要小弟力之所及,無不應允!”
見“太子狸”爽快,光普回身一把抓住柳思春的手,淫聲蕩氣的說:“喪母之痛使為兄日夜難安,須得個紅顏知己以慰我心!方才聽弟妹吟詩十分爽心悅目,又觀她容貌嬌美,不禁對她一見鍾情,不知賢弟可願成全否?!”說著將柳思春攬在懷裡,又親又吻。
哈花麗見這光普行同禽獸,恐在此久待露了馬腳,要壞大事,只得狠狠心腸說:“古人言兄弟是手足,妻妾是衣裳!既然兄長不嫌小弟衣裳破舊,儘管拿了去吧!”
在光普懷裡掙扎的柳思春,聽假扮太子狸的哈花麗說出這樣的話,當即驚的靈魂出竅!
哈花麗見光普懷抱柳思春正在醉狂之中,心想此時不脫身而去更待何時?於是上前施禮說:“兄長節哀順變,姑且美酒佳人稍解憂傷!小弟不相煩勞,就此別過,他日再敘情誼!”
那光普也許真有幾分醉意,一手持著酒壺,一手摟著柳思春,懶洋洋的說:“兄弟只管回去,莫誤了哥哥好事,改日好好同你敘談!”說著示意侍從送客。
柳思春見哈花麗頭也不回的去了,當時悔恨極了,後悔自己怎麼這樣傻,就不知留個心眼?那哈花麗本是自己的情敵,表面姐姐妹妹叫的親腸至極,私下卻爭風吃醋,都恨不得對方倒黴死去,太子狸能獨寵自己呢!現在可好,自己一時頭腦發燒,卻被哈花麗這狐狸精堂而皇之的算計了!
想想自己不僅白白替人捱了刀,還要落個萬古不貞潔的臭名聲,柳思春滿腹怨恨,心想你哈花麗既然不仗義,也別怪我柳思春小人心,要倒黴大家一起倒黴,這樣才公平呢!憑什麼讓我一人下地獄?她這麼想著,便對光普大聲說:“錯了錯了!別讓他們走,太子狸是假的……”
光普見柳思春在他懷裡掙扎的激烈,不等她多說,便用自己的嘴堵住了柳思春的嘴。一陣狂吻後,光普方說:“管他真呢假呢,能把他的媳婦給我玩便是真心的!好寶貝,你要乖乖的,好好伺候我高興,待我母安葬日,我讓你以好媳婦名義去給我娘陪葬!”
聽了光普這話,柳思春當即身體冰涼,恐懼的說:“我是丞相之女,你膽敢玩弄我已是狂妄放肆,竟還讓我為你娘陪葬,豈不是自找其禍?!”
豈料光普聞聽此言,伸手給了柳思春一個巴掌,罵道:“少用你父來壓我!別說你父官居一品是丞相;任你父是王公侯爵,也只不過是我們皇室看家護院的鷹犬!讓爾等生便生,讓爾等死便死,豈能由了你們!我能玩弄你是你的榮幸,能讓你為我娘陪葬是你的福氣,你竟還敢如此頂嘴,真是不自量力!”
這話讓柳思春精神徹底崩潰,可憐自己花容月貌,滿腹經綸,實指望嫁個如意郎君,夫唱婦隨相伴到老。誰知錯投了門,誤把權勢豪門當成了情意綿綿的榮福之歸宿,涉足方才深感這金碧輝煌華彩樓閣,滿是爾虞我詐,薄情寡義,勾心鬥角的齷齪營生!這裡沒有蛇蠍心腸,不會陰謀詭計是存活不了的。
柳思春心想這繁華之所既然無真情實意可言,活在這裡讓人凌辱魚肉,還不如舍了這苦累自己的臭皮囊,放飛自我聖潔靈魂,讓她歸於自由和純樸。她心裡這樣想著,便對光普說:“我平日有些養尊處優,少些見識開悟!今日之事加上你的一巴掌,使我心竅大開!太子可否與我紙筆,讓我稍抒開悟情懷?”
光普見自己的巴掌和訓斥使柳思春有些柔順,見她索要紙筆抒情達意,便慨然應允說:“只要你像狗莫學犟驢,我有什麼不能應你的?”說著命人取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
柳思春將紙展開,提筆在手,飽蘸墨汁,然後筆走龍蛇,在白紙上書寫道:“自在仙體踏祥雲,凡間美景勾仙魂!投胎成了凡人身,才知人間等級深!苦海無涯我命好,官宦人家做千金!自信人間有真情,日思夜想好郎君!父有根基攀高貴,我與皇子有緣分!只說恩愛能長久,霹靂一聲知個真!不是狼心不成事,沒有詭詐難立身!只有相互分利害,不論親疏是何根!今日有用今日好,明日無用全是恨!早知世間是血淚,不該當初毀仙根!不願凌辱不從賊,自我了斷保玉魂!”
那柳思春書寫完畢,將筆一拋,朗笑幾聲撞柱而死。
光普見此情景,大為掃興說:“白白費了我的心思,不曾讓我玩樂一番,真是不知趣的婊子,我豈能讓你好死?”接著便吩咐奴才將柳思春的屍體抬去餵狗。
當那夥奴才剛要動柳思春的屍身,突然一陣勁風吹來,將庭堂內的眾人和物品刮的如風車一般在空中旋轉起來。等到狂風止息,室內一片狼藉,柳思春的屍體也不見了蹤跡。光普和眾人都驚駭的魂不守舍,紛紛跪在地上不住的叩拜,求天神寬容罪惡。
漸且不說光普他們如何驚慌,單表柳思春觸柱後血光之氣驚了一位過往仙子,他便是太子狸同門師兄無影兒。
那無影兒奉了師命來會太子狸,告誡他已失魂喪魄,魔氣日濃,若不再到毋逝山坐洞修煉,恐將成妖成怪,萬劫不復。不曾想正行間,被一股怨怒黑濁之氣阻擋,不由慧眼一觀,發現柳思春觸柱而亡。無影兒見柳思春不僅才貌雙絕,還有幾分剛烈純樸正氣,便動了惻隱之心。他見光普還要辱踐柳思春屍骨,便施展法力,一邊聚攏住柳思春的魂魄不散,一邊搶救下她的屍身。
那無影兒解救了柳思春,便要將她送到太子狸府上,柳思春卻心灰意冷說:“這世道人心我已看破,不想再入泥潭以汙其身,望拜在仙師膝下為徒,懇請應允!”說著跪拜不起。
這倒讓無影兒犯了難。他是個隨性之人,閒散漂流四方,獨來獨往,從不曾有過收徒傳道想法。今日突然見柳思春態度虔誠要拜他為師,拒絕恐傷這赤誠女子的心,答應卻又違了自己的意,一下犯了難,不知如何處置。
他眼見這柳思春遭受凌辱,自己若不將她安置個妥當,豈不讓這女子對天地人間都徹底絕望了嗎?不使無望者絕望,這是有力量者的責任,更何況自己是有修為的得道者,救人急難更是責無旁貸!想到此他眼前一亮,心裡暗自道:“我雖然不能收她為徒,卻可為她尋得一個勝我百倍的大仙為師!”
於是,他對柳思春說:“隨我來,自有比我高的神仙當你的師傅!”說著雲帚一拂,攜著柳思春騰雲駕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