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舞會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聖誕便如期而至。

像往常一樣，沫芒宮將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邀請所有居住在楓丹的人們出席，共度佳節。

為了準備好舞會，復律庭的同事們從半年之前就開始忙碌了。

舞會的地點將設定在德波大飯店。

儘管沫芒宮與德波大飯店的合作早已成為慣例，但復律庭那些老實本分的好女士、好先生們還是循規蹈矩地遞交了檔案申請預定。

除此之外，舞會的宴席也是由復律庭全權負責。

每年聖誕期間，楓丹廷都是熱鬧非凡。遊客絡繹不絕，人人都想要參與到舞會當中來。

因此，從某種角度上，舞會宴席的質量就代表著這個國家的風度，意義重大。

然而，丹妮猜測，如果那維萊特和教令院的幾人真的想要在舞會上開展實驗，就只能從食物上動手。

故而，這些日子裡，丹妮私底下詢問過負責此事的好同事，復律庭的洛耶茨先生。可惜，除了一句禮貌的“無可奉告”，她什麼訊息也沒有得到。

那天傍晚的意外過後，丹妮和那維萊特復又恢復到半月前的狀態了。

她小心翼翼地躲避著他，不願意與他打照面。

但是，伴隨著時間推移，聖誕舞會近在眼前，丹妮有些坐不住了。

那維萊特原本想要將舞會的安全問題交與丹妮的。

艾爾海森對此持反對態度，他認為讓她孤身一人應對那樣的情況是不明智的。

那時候那維萊特是怎麼說的來著？

他說，假如真的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刻，他會站在她的身後，保障她的安全的。

很令人安心的承諾。

但是，危險來臨之際那維萊特可以站在她的身後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難道，要指望他分身出來，站在所有人的身後嗎？

他……

他肩上需要負擔的責任已經足夠沉重了，他需要有人幫他分擔。

丹妮義不容辭。

何況，作為委員會之中少有的接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務人員，丹妮就是此事最佳的人選。

加之，博士的意思是，派遣一支行動隊來保障舞會的安全未免過於引人注目。

委員會當下的願望便是平息民眾的疑慮。

在這種關頭，還是低調為好。

因而——

丹妮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少女身穿禮服，紅黑配色將她的冰肌玉骨襯托得愈加白皙欺雪。

禮服的裙襬寬大，方便隱藏她腰間的配槍，加之束腰將少女纖細的腰肢勾勒得一覽無餘。

兩者相輔相成，就顯得少女的身姿越發婀娜。不同於弱柳扶風一般的貴族小姐們，丹妮看上去如同春日裡抽條的柳枝，朝氣蓬勃、亭亭玉立。

未免引發不必要的懷疑，她精心打扮過。

潤澤的粉唇點染了硃紅的色澤，秀髮梳理得順滑而蓬鬆，鬢邊別一朵嬌豔欲滴的虹彩薔薇。

這樣濃烈的色彩對比下，少女看起來就如同璃月志怪小說中美豔的狐妖仙子，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出沒在夜半，只消勾唇微笑便可惑人心智。

丹妮必須去舞會看看。

就算沒辦法阻止，也必須盡全力將風險壓制到最低。

這樣應該就不會穿幫了，不會被大家發現她是去工作的。

丹妮走下樓梯。

哥哥已經在樓下等候了。

他也熟悉過，換上了漂亮的禮服。

與他平日裡簡單的雪白狩衣不同，他身上的禮服更接近於修道者的穿著，衣袂翩躚，更加瀟灑也更加飄逸。

斗笠的花紋比之平素那頂竹篾編織的，更加繁複而華麗，深藍色也將他溫柔的紫色瞳仁映襯得美麗而幽深。

“很漂亮。”

她下來時，他由衷地讚歎道。

丹妮有些赧然，白皙的頰上浮現淺粉的霞光。

她垂下腦袋，頗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著。

“哥哥……”

“我們走吧？”

哥哥向來照顧她的情緒，見她害羞，便自然地轉移話題。

丹妮點頭。

好像城裡的淑女一般，她挽上哥哥的手臂。

今晚，哥哥將充當她的舞伴。

丹妮思來想去，覺得再沒有誰比之哥哥更合適了。

他又體貼，又與她心有靈犀。如果真的遇見什麼事情，哥哥絕對會是她最靠得住的助力。

再者，和哥哥一起出席舞會一定不會引發像那天那樣的猜疑了吧？

眼下回想起來，丹妮還是會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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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和哥哥到達德波大飯店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富麗堂皇的建築門口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燈火輝煌。

電燈的光芒太過於魯莽，並不適合這樣熱鬧非凡的時刻，燭火因而成為了照明的主力。

金碧輝煌的飯店禮堂被裝飾一新，不計其數的蠟燭燦若繁星，一叢叢、一簇簇，眨巴著美麗的眼睛，將禮堂內照映得亮如白晝。

禮堂四周的角落裡各擺放著一棵蒼翠的松樹。

松樹在楓丹極其常見，漫山遍野都是郁郁青青的蒼松。這種常青的樹種用來充當聖誕樹最合適不過了。

粗壯而蒼勁的松枝上覆蓋著一層薄冰。

冰層包裹住松針便形成了冰凌。那晶瑩剔透的冰凌在燭光下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芒，為華麗而奢靡的雕樑畫棟增添了三分風雅。

丹妮正感嘆著，半空中似乎有雪花飄落。

她抬頭，白雪紛紛揚揚，仿若春日滿城的柳絮。

伸手出來，一朵雪花應邀而至，飄飄悠悠地落入少女的掌心。

雪片如鵝毛一般大小，白花花、涼絲絲的，即便是落在手心裡也不會融化。

大概是請來了某位冰系神之眼的擁有者，為舞會現場添光加彩。

也不知道復律庭那些墨守成規的紳士們，究竟是怎樣想出如此清新脫俗的法子來的。

就連哥哥也讚歎不已。

人偶少年一雙深紫的眼眸在燈火下呈現出夢幻般的紫羅蘭色，略微淺淡的色澤使他的一雙眼睛看上去比往常更加溫柔了。

他抬頭仰望，雙唇微啟，本就圓溜溜的眼睛睜得愈發滾圓，一副驚訝的模樣。

果然啊。

任憑誰人在這樣的良辰美景中都會感覺快樂與幸福吧。

丹妮看著哥哥，不由得雙手挽住他的臂膀。

哥哥亦回握她的手。

她將腦袋枕在哥哥稍顯瘦弱的肩頭，與他肩並肩同行。

一步。

一步。

在逐漸耀眼的燭光中，丹妮眯縫起雙眸。

要是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就好了。

少女憧憬著。

奈何，天不隨人願。

寧靜的美好不過持續了片刻，便被一高個青年清亮的聲音打斷：

“小姐？小姐？”

“請留步。”

丹妮應聲轉身。

“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與你共舞一曲呢？”

好像是肯定她一定會接受他的邀請一般，青年快活地眨巴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