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溫柔的用意好像魔咒,催生出青年的少有的意氣用事。

不知是不是丹妮的錯覺,那維萊特緊扣在她後腦的手掌似乎越發用力了。

他吻著她,修長的十指穿過她濃密的髮絲,將她拉得離自己近一點、再近一點,彷彿要將掌中的少女揉入自己的骨血。

好像失去理智、陷入癲狂一般,他肆虐地吮吸著少女的馨香氣,掠奪著她的甜美,猶如食髓知味的野獸,難以把控自己的行為。

情迷。

意亂。

他攬著少女纖肩,與她一同翻倒在沙發上。

他將少女桎梏在雙臂中間,將她的迷醉的美麗狹隘地限制在自己的視線中。

他忘情地吻著她。

她亦回報以相等的熱情。

直至他們的髮絲都糾纏在一起,直至他們的呼吸都摻雜著彼此的溫度。

可那維萊特依舊沒有停止,他好像永動的機關,不知疲倦地踐行著自己為數不多地意願。

漸漸地,青年的淺淡的瞳仁瀲灩起來,朦朧的水霧化作強硬的精光。

但是,他的視線依舊是溫柔的,溫柔得好像無底的洞窟,只消看一眼就會被整個吸進去。

那維萊特的面頰浮現起紅霞,他白皙的耳垂如今殷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

並非羞赧所致。

而是血氣上湧。

他吻著,吻著,沒有停息、沒有間斷,哪怕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緊貼著她,迫使疲憊不堪的少女一遍遍共舞。

他的胸口劇烈而急促地起伏著,彷彿就此身隕也在所不惜。

然而,人類的體力是有極限的。

很快,脆弱的人類少女就吃不消了。

丹妮只覺好像跌入一個巨大的黑洞,她的四肢在虛空中掙扎卻無所依。

她開始感到窒息。

那維萊特的面龐距離她極近,近得她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突如其來的失控令她不自覺地恐慌。

是以,丹妮擺動著手臂,想要從他的懷抱裡掙脫。

但,她越是奮力掙扎,他的禁錮便越緊。

空氣一點點流失,轉瞬之間她的世界便只剩下他的呼吸。

丹妮忽然就感覺到恐慌。

黑暗的環境使得青年粗重的呼吸聲愈發刺耳。

她本就亢奮,慌亂之下不由得心生幻覺。

地下實驗室的場景與當下融合,少女情不自禁地失聲討饒:

“不。”

“請不要繼續了。”

“不要了……”

“多託雷。”

好像雷聲巨響,曖昧頓消。

青年終於從丹妮懷中抽身。

那維萊特眸底猩紅,較之以往如水的恬淡可謂天差地別。

他的雙唇紅潤而充血,雙眼之中的情慾尚未完全消散,便倉促地被茫然取代。

他怔愣地看著少女。

看著她美麗的瞳仁裡湧動著惶惑與不安。

一時間,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良久,如同夢醒一般,丹妮驀地回神。

她將青年推開些,翻坐起身,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自己凌亂的衣襟。

而那維萊特自始至終都注視著她,注視著她兵荒馬亂,急得快要流淚的模樣。

將敞開的領口合上,丹妮站起身來。

“時,時候不早了,那維萊特先生。”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她支吾著,想要逃離。

倘若是平常,那維萊特一定會假裝這件事沒發生。

他會視而不見,會輕輕揭過,猶如海納百川,將所有的委屈都盡數嚥下。

但是,今天,他不願意再忍耐了。

他是天地幻化出的生命,一度不懂得失去的滋味。

因為他生來便是孤身一人、兩手空空。

可一旦曾經抓住過什麼,便不能再忍受失去那如同割肉一般的痛楚。

於是,他伸手,牢牢地握緊少女的皓腕。

伴隨他的動作,丹妮抬眼。

那維萊特面上的迷離與沉淪已經消失殆盡,而他眼底猩紅的血絲色澤卻愈發深重。

那血絲猶如蛛網一般,遍佈他青白的眼珠。

最高審判官的一雙鳳眼本就狹長,不笑便顯得十分嚴厲。

如今他赤紅著雙眼,淺瞳那淡泊寧靜之感便消失一空。

眼下的那維萊特看上去已瀕臨癲狂的邊緣。

“多託雷……”

“是誰?”

所幸,他的聲音仍是溫柔的。

只是這看似溫柔的海平面之下,暗藏著洶湧的激流,一旦不慎躍入,便會粉身碎骨。

丹妮不知該作何回應。

實際上,這不是她第一次口誤了。

但是,早先那維萊特似乎並未在意。

因此,她正預備著一如既往地裝蒜,假裝出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模樣,平淡地將自己的無心之失糊弄過去。

然而,那維萊特卻沒有像過去一樣,任憑她如願以償。

丹妮遲疑著。

她不能將與博士的過往告訴那維萊特,又不願意隨意地編造一個謊言欺騙他。

因而,她只能沉默。

誰知,在錯誤的時間點選擇沉默,只會令人不由自主地朝向最壞的情況幻想。

現下的情況便是如此。

“博士。”

“博士的名字就是多託雷。”

那維萊特自問自答。

至今為止,他的嗓音仍然是悅耳的。他將聲音放得輕柔,彷彿並非行走在

“你從前認識他?”

他分明在發問,可語氣聽上去卻更趨近於陳述。

事實上,他相當肯定。

或許,他們的關係遠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方才還盈滿了甜蜜的心房在一瞬間便四分五裂,酸澀從裂縫中溢位來,野火燎原一般迅速傳遍四肢百骸。

那維萊特忽然就笑了。

他笑得瘋狂卻又隱忍。

“告訴我,丹妮。”

他笑著,笑著,嗓音就變得喑啞,好像經歷了聲嘶力竭的嘶喊與悲鳴。

“你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