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最深處是個開闊的密閉空間,能同時容納幾百人有餘。

整個空間的地面是個帶著坡度的扇形,眾人從通道出來的位置剛好在扇形圓弧的中心,也是整個空間的最低處。

在所有人的正對面,整個空間的最高處,扇形的尖角位置,有一口三米高五米寬的黃銅色古鐘。

遠遠望過去,上官露只能依稀看見那口古鐘上全是黃金、紅青白玉、以及各色寶石堆疊的繁雜圖案——各種神態的,巴掌臉大象身的老鼠。

怎麼說呢....

有種給上千萬的豪車貼滿喜羊羊貼紙的頂級時尚感。

喜羊羊還得是那種能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鐳射光的那種。

“呵,這審美,簡直萬萬年難遇。怪不得要藏這麼深。”

上官露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直接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這話一出,上官露幾乎是收穫了其它幾人的複雜目光,尤其是顧微微和駱熙,他們都快把牙咬碎了才勉強沒有附和出聲。

太勇了,什麼大實話都敢說。

“怎麼說話呢?”幾人之中唯有烏瑞不滿出聲“這說不定是那位前輩留下的法器,明明是你品味太差。”

上官露:“對對對,就你品味好。對你來說,別說法器了,前輩的屎都是香的。”

“一朝犬吠,終身是狗。”

小行星: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把我聽到了什麼說出去。

上官露已經有了解決烏瑞的方法,自然不會再委屈自己,只是維持著自己芙蓉公主的人設,沉默地沒有搭理烏瑞。

“咳,那個什麼,我們還是先來討論一下這是什麼吧?”李爾站出來打圓場。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遠處的梵鍾,往前走了兩三步。

那梵鍾這才感應到有人闖入,鐘身旋轉起來,各色的玉石黃金迸發出奪目的七彩光芒,在深黑一片的空間裡晃得人直接失明。

上官露:六啊,果然蹦迪是每個人逃不過的宿命。

是你嗎,閃耀的大燈球?

這下就連烏瑞也很難昧著良心誇一句好看,所有人都沉默地捂眼睛。

“鐺鐺——”

“鐺鐺——”

醇厚的鐘聲響起,在密閉的山體空間裡不斷地迴響。

這聲音和縹緲宗的弟子們進入幻境之前聽到的一樣,只是相比於那時,這一回的聲音更加深沉。

修行最不紮實的烏瑞在那一瞬間就被震暈了,他的七竅都流出血來,直接昏死在地上。

但沒有人出手幫忙,因為這鐘聲讓每個人都無暇他顧。眾人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狠狠一捏,周圍的空氣開始瘋狂地擠壓自己。

除了顧微微和上官露外,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流出了鼻血。

上官露第一時間用帕子捂住口鼻,叫人看不出自己的異常。

“咚——鐺——”

“咚——鐺——”

梵鍾絲毫沒有給眾人喘息的機會,很快第二次響起來。

這一次的聲音和節奏大不相同,除了已經昏死的烏瑞,包括上官露在內的所有人都像失了神一樣垂頭扮演木雕。

梵鍾問心,終於開始了。

上官露發現眼前的景色突然變了。

原本在身邊的駱熙等人都消失了,只剩她一個人站在白茫茫一片的濃霧之中,不知是何處。

“這就是梵鍾問心?”

上官露懶散地打個哈欠,抱臂歪頭,重心落在一側,全然一副吊兒郎當不上心的模樣。

面前的白霧中慢慢出現個人影,那人緩緩地走近,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這人長身玉立,比例完美,眉眼也清俊動人。一雙眼睛若春水秋波,面似桃花盛開,怒時也含笑,嗔時亦有柔情。

長髮整齊梳好,只用一枝枯死的紅梅樹幹簪著。

這人穿一件青灰色粗布長衫,外罩湛藍麻制長褂,唯有腰間繫了一道淺綠長穗宮絛,另掛一隻淺灰麻布口袋。

這淺灰的麻布口袋像是剛出土的文物,還能看見零星的土疙瘩。腳下一雙破爛草履鞋,褲腿和鞋子上也有些許泥點。

他肩上還扛著一把鋤頭,一隻手握著木頭柄,另一隻手抓著一捧種子。

上官露定睛等那人走近,待看清楚他的樣子,不由得呼吸一滯。

就像是貪玩的學生看見最害怕的班主任一樣,上官露瞬間收斂了表情,放下手臂規矩站好。

上官露沒有說話,只用一雙眼睛安靜地看著對方。

這人一直走到上官露半米遠的位置才停下,用那張和駱熙別無二致的臉做出嚴肅的表情。

只聽他道:“小花兒,你可知錯了?”

明明是同一張臉,同樣的聲音,可面前的人即使是生氣也像是對含情低語。

“你為了私情,不顧我臨終囑託,終究引得此等惡果。你可知那魔核邪物為多少無辜生命帶來災禍?”

上官露聽他說完,半分愧疚自責都沒有,反而笑出聲來。

她笑得側開臉,語氣卻始終冷冷的:“澄瀾神君,悲憫眾人,從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

“若神君真的還在,也只會輕聲寬解,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發難。”

上官露話音落下,那假的“澄瀾神君”就立刻像個斷了訊號的機器人偶,一動不動地站著。

四周的霧氣緩慢地散開,卻還是看不清身處何方,梵鐘的聲音再一次在耳畔迴響。

也不知是透過了所謂的“梵鍾問心”,還是掉進了更深一層的考驗。

上官露四處觀望了一圈,最終還是把實現落在定格著的“澄瀾神君”。

這假的幻想說話、行動、表情都不及本尊十分之一,唯有外形上十分逼真。此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倒還真有點澄瀾神君的感覺。

上官露上前兩步,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澄瀾神君,若是重來一次,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上官露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睛,良久才復又看向“澄瀾神君”。

她那雙狐狸眼被一瞬間的冰冷肅殺之意填滿,頗有俾睨天下的霸氣。上官露勾唇冷笑,宛如一隻惡鬼。

“憑什麼你為了蒼生做出的犧牲,要被那群人平白佔便宜?”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