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論血狼的團結》

中年男人不住的搓動手指，無助的環顧四周，似乎想要找到自已心中的主心骨，能夠帶領他們脫離絕境的主心骨。

卻又似憶起他已不是當年的少年，想起當年的領袖已死，記起自已已是部落的頂樑柱。

中年男人不由得穩住原本迷茫的面容，揮動著骨折的手臂，指揮著部落的年輕人救災。

等一切塵埃落地，中年男人揮手趕走想要上來扶住他的年輕人們，一屁股坐在滿是殘骸的地上。

中年男人低下的面容滿是憂愁，他已經是部落中部分年輕人的主心骨，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慌亂。

“請教一下，山主是什麼？”

葉炎的陰影遮蔽住男人頹廢的身形。

中年男人抬頭的時候表情平靜，他絕不能露出一絲怯弱的神情，這會導致更大的亂象。

“山主，山主啊，山主是那片山脈的主人，是那片山脈的最強者，是與我們朝部落有著約定的強者，是我們朝部落偉大的庇護者啊。”

中年男人緩慢的訴說著朝部落中每個人都熟知的真理。

指向帶來災害的鱗片，葉炎問道：“那為何山主會受傷？山主的鱗片會掉落於此？”

只是中年男人無奈地擺了擺手，卻不想回答葉炎的問題：“年輕人，我們或許該走了。”

中年男人轉過身，望著遠方的山脈怔怔出神，而後中年男人落寞的背影在正午的太陽下拉的極長。

朝部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就是不知草原深處是否有強者願意庇護人族，亦或者願意飼養人族。

山主許諾的庇護之地已不再安全。

受到災害的第二天，朝部落勉強維持了二十來年的安定生活被打破了。

所有人都有事做，所有人都有任務需要完成。

整個朝部落需要進行遷徙。

在這期間自然是有外來者不服長老的管教，只是在這種特殊時期下，這些外來者無一例外的被驅逐出朝部落的領地。

既然不願承擔朝部落的任務，那麼也不用與朝部落一同上路。

拆卸營帳對朝部落的人而言並非難事，他們以往也有過整個部落遷移的經歷，只是這次是要遷徙，向更遠的天地碰破運氣。

只是葉炎與甦醒沒多久的蓁明顯不在熟練工的行列。

按照某不知名南山小姐所言，這兩貨隨便找個地方玩泥巴都比在這礙事有作用。

事實證明，南山所言不虛，南山一人乾的速度確實比他們仨一起快的多。

“這就是你說的南山？以後和我們一起打獵的？不錯不錯，葉炎你的眼光真好！”

蓁雖是第一次見到南山，但蓁卻能夠以他的人格保證，南山絕非常人！

沒見到南山一個人拆家，拆的比幾個壯漢拆的都快嗎？！

南山隨意揮動數十斤重的木頭，時不時回頭看向蓁，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有一縷虛無縹緲的氣息依附在蓁的身上，這一縷氣息無比厚重，無比古老，彷佛天穹降臨。

也不知道葉炎是如何認識此等人物的！

葉炎也察覺到了蓁甦醒後有些許變化，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葉炎很難去描述。

像大乘期如何晉升渡劫期，誰都無法道明一般。

葉炎只知曉他與蓁之間的距離已經有了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

“是是是。”

葉炎敷衍的回應蓁。

甦醒後的蓁如葉炎所料，沒有對長老的處罰有任何異議。

甚至在聽到葉炎願意與他一同承擔處罰時多有感動，也對葉炎甩鍋一事大度的表示‘這個鍋，我蓁接下了！’

蓁對身上有幾口黑鍋存在壓根不在意，沒有觸碰到朝部落的鐵則，他便能夠一直待在朝部落中。

至於區區增加南山一人的惡意，對於蓁而言只是不痛不癢！

蓁對於南山有點了解，但也僅限於有點了解，否則蓁絕不會如此輕鬆。

還沒過午時，朝部落便打包完行李，做好遷徙的準備。

朝部落的數千人列成一條蠕動的長蟲。

數千人的隊伍分成長長的區別明顯的四部分，最前面的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們和部分中

年人，而後是部落中精力滿滿的孩童，其次是年老力衰的老年人們，最後是體力稍稍衰退的中年人們。

在隊伍兩邊還遊離著四人為一組的‘自由人’小隊以應對突發狀態。

孩童們的臉上滿是興奮，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普通的搬家罷了。

而深知是遷徙而不是遷移的成人的臉色並不好看，遷移的距離並不遠，不會有太大意外發生，而遷徙則是像朝部落當年翻過山脈那般，要死很多人的。

現在明知山脈那邊有危險，再越過山脈，那就是尋死之道。

他們只能向山主三令五申不能靠近的草原深處遷徙。

或許他們連進入草原深處的機會都不存在。

朝部落只是一群在山主庇護下苟延殘喘的弱者，一旦深入草原，山主將不再庇護他們。

朝部落才行走大致兩三個時辰，在路上便遇到零零散散的兩三頭遊離狼群的血狼。

面對朝部落龐大的數量，血狼停住了滿足自身飲血慾望的步伐。

葉炎是第一次見到帶有完整皮毛與血肉的活血狼。

血狼的外貌著實挺像狼的。

在血狼的脖頸兩邊漂浮著細長柔軟的觸肢是血狼用於飲血的器官。

血狼常常在獵物還活著的時候，將這細長帶有絨毛的觸肢插入獵物的體內飲血。

血狼喜歡聽著獵物絕望的哀嚎進食。

等獵物的生命慢慢流逝直至死亡，血狼才會大口大口的吞嚥獵物的血肉。

貪婪殘忍的血狼不對朝部落進攻，只是因為朝部落人數太多。

而且血狼也僅是遊離在大草原邊緣，山脈腳下的弱小妖獸。

但三三兩兩的血狼想從眼前行走的肥肉撕下一塊嚐嚐，只是在那些在血狼群落中早該被

放棄的老弱病殘卻被青壯年們圍住。

被保護在最中間的長老是整個朝部落的主心骨。

長老渾濁的雙眼遮不住情緒，所有人都知道長老離死不遠，包括長老自已。

“準備一下吧，晚上要死人了。”

長老的嘴唇乾澀，發出嘶啞的聲音。

渴望鮮血的血狼不可能眼睜睜放過朝部落白白離去！

在夜晚人族精神最疲憊的時候，血狼一定會進攻！

明知道血狼會發起進攻，但朝部落除了做好防禦準備外，沒有任何辦法。

血狼不一定能追上人族，但朝部落一定甩不開血狼！

在下午，太陽還未落山，只是略顯昏黃的時間點，朝部落中的孩童驚喜的發現今日的晚餐居然是肉粥。

在大草原上，肉類的獲取對於朝部落而言只是頗有難度，而五穀的獲取可以說是難如上青天。

大草原中有山主忌憚的存在，山主也只允許朝部落在草原與山脈的緩衝地帶有一處安居之所。

山主劃下的庇護之地並不足以讓朝部落開墾出龐大的耕地，只能開墾出一小塊種植五穀的貧瘠土地。

在安居之所外面，只要朝部落一開墾土地，種上糧食。

用不了多久，費盡心思生長出來的作物便會被草原上的妖獸隨意踩踏、食用。

朝部落能夠獲取到的五穀遠少於肉食，幾乎是每人每四十天能吃到一次五穀混肉煮成的肉粥。

而這頓肉粥是朝部落幾日來的第二頓，第一頓是葉炎等數百人的外來者初至朝部落，熱情好客的朝部落拿出寶貴的五穀招待葉炎等人。

孩童們歡笑不知危險的來臨，而朝部落的戰士已做好心理準備，他們已經嗅到血狼聚集的腥臭味。

外來者們或拿起武器或被塞上武器，一開始朝部落對絕大多數外來者都是嘗試接納態度的，而這麼幾天下來，能夠融入朝部落的有哪些人，朝部落中的人已有數。

葉炎和南山便是融入朝部落的外來者。

無他，葉炎的義已經在朝部落中傳開，大家都在感慨蓁的幸運，能有葉炎這麼一位友人。

至於南山，南山受到的邀請遠比葉炎來的更加熱情，不止葉炎一人見過南山狩獵莽牛的場景。

朝部落土生土長的蓁正將肉粥勻給葉炎與南山：“今天晚上會很難，你們多吃點，儲存好體力。”

此話一出，讓正狼吞虎嚥的葉炎與南山手上動作一停。

大家都知道今晚很難度過，但從蓁口中說出別有一番意味，蓁彷彿能夠看到今晚的狀況一般。

只是葉炎和南山不敢多問，現在的蓁太過詭異，太過虛無。

待南山與葉炎吃飽喝足，蓁已經抬頭看向昏黃的天空不知多久，蓁明亮的目光似乎穿透

這片暗無天日的天空，看到了漫天群星。

孩童們正享受著晚飯後的閒暇時光，但他們大多被大人們趕至遷徙隊伍的中間。

孩童們的天性就算再躁動，此時也在逐漸凝重的氣氛下收起了玩鬧的心思。

朝部落的孩童雖知草原上的殘忍，但他們被朝部落的成人們竭盡所能的愛護著。

話雖如此，已半大的孩童不能叫孩童，應叫少年郎，朝部落中見過生死的少年郎可不少，皆盡持械。

朝部落像蟻群一般將最重要的孩童保護在最中心，而後是老人。

青壯年們手持武器，站在最前方，他們是第一道防線，也是最重要的防線。

零散坐落的篝火是草原夜晚上唯一的溫暖來源，也是黑夜中的慰籍。

火光觸及的極限，便是人族目視距離的極限，再遠方即是不可觸碰的黑暗。

而後，一點一點的火光從黑暗中浮現。

面對草原上突兀出現的火光，朝部落出現了一絲慌亂。

血狼在寒冷的時刻會在觸角前端燃燒自身的血液以獲取些許溫暖。

燃燒起的血液就像火光一般忽明忽暗的躍動。

遠處的光亮對於朝部落而言是死亡的徵兆。

朝部落有想過三三兩兩的血狼會在夜晚聚集起來襲擊他們。

但在白日，朝部落總共才遇到不過二十來只的血狼。

而在此時，成百上千微弱的光點在遠處的黑暗中忽現。

微弱光點匯聚而成的赤潮想要吞噬下整個朝部落。

在防禦圈最前方是朝部落最驍勇善戰的戰士，是常年遊走在死亡邊緣的獵人。

他們即是朝部落最強的一批人！

面對遠超想象的敵人數量，直面撲鼻而來的死亡氣息，持兵器的戰士們絕無後退的念頭，

他們退無可退。

當第一頭血狼撕開篝火劃分的明暗界限，闖入朝部落的目視範圍，今晚的戰爭便徹底無法停止。

葉炎的耳旁只能聽到止不住的哀嚎與怒吼，不論是血狼還是人族的。

葉炎才剛用手中粗糙的鐵器橫掃逼退一頭正與他纏鬥的血狼，還沒來得及去幫助旁邊的人，便被一頭半身被鮮血染紅的血狼咬住鐵棒。

血狼的牙口似乎不太好，只能夠在鐵棒上留下兩三厘米深的牙印，並不能夠將鐵棒咬碎。

但即便只有幾厘米深的牙印，也足夠血狼死死咬住棍棒而不被葉炎甩飛。

血狼貪婪且兇狠，這不代表血狼不會合作，血狼在有眾多獵物時極其具有合作精神。

被葉炎擊退的血狼見到葉炎的武器被咬住，即便狼腿被葉炎打瘸，也要拼著傷勢加重咬上葉炎的一口血肉。

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幫助葉炎，都在與血狼廝殺。

葉炎的慘叫聲響起，卻很快便被戰場上更加嘈雜的聲音壓下。

瘸了腿的血狼硬生生將葉炎左手腕處啃食一塊新鮮到不能再新鮮的血肉下來。

瘸腿的血狼吞下血肉，眼中紅光更盛，又再次撲向葉炎，血狼的目標很是明確，葉炎的脖頸處。

只是，砰！！！

撲向葉炎的瘸腿血狼癱倒在地。

砸倒瘸腿血狼的是一頭頭骨凹陷進去，頭部血肉模糊的血狼。

血狼的頭骨比身子骨硬的多，卻沒有蠻牛的身子骨那般堅硬。

但能夠從頭顱處將血狼一擊斃命，還是用拳頭的存在，在朝部落中有且僅有一位高手能

夠做到這種程度——南山。

南山的處境遠比朝部落中任何人都來的危險和安全。

十數頭畏縮不敢上前的血狼將南山團團圍住，在那個被一擊斃命的倒黴蛋飛出去之後，

血狼的生存本能驅使著它們停住不前。

血狼的團結在敵人強大時只是脆弱的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