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都快被狄大人愁的天天以淚洗面了，狄飛燕雖然不是她所生，但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
無論是她，還是二夫人，都對這個狄府的小女兒喜愛的不得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自己親兒子跟胖胖吵架拌嘴，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打兒子的屁股。
最後幾個夫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給狄大人最後通牒。
要麼剝奪你對女兒培養的指揮大權，要麼你讓胖胖多幹點女孩子乾的事，什麼琴棋書畫哪個不好，偏偏讓她練劍，查案。
狄仁傑深以為然，他不再像以前那麼懶散地認為只要女兒喜歡就隨她去吧，尤其是得知自己要來長安做官後。
他深知此地是個什麼地方，如果繼續讓女兒在外面隨意玩鬧，遲早是會吃大虧的。
而偶然遇到的那個名叫陸巡的和尚就能完美解決自己的難題。
他看得出來，陸巡不是個普通和尚，他的很多觀點跟自己十分契合，不過他不是朝堂中人，恰恰相反，他代表的是市井小民。
女兒如果和他接觸久了，說不定也就能瞭解一些人生百態，說不定也會意識到如何約束自己的言行舉止吧。
抱著這樣的目的，當然，這只是目的之一。
他讓女兒去跟陸巡接觸了一下，結果沒想到這才幾天時間，女兒果然有所變化，這不就是非常好的開端嘛。
“怎麼樣，胖胖有沒有懷疑你？”
狄光嗣笑道：“沒有，她以為是您擔心她深夜不歸才派我出去尋找的，我還跟她說二弟去了永安坊，她並未察覺破綻。”
狄仁傑道：“我本來就是擔心她。”
光嗣聞言笑道：“父親說的是，是兒子詞不達意，說錯了話。”
狄仁傑又問：“所以呢，驗屍的結果怎麼樣？”
光嗣知道該談正事了，隨即正色道：“依兒子所見，這件案子並非單純的仇殺，回來的路上胖胖也說，這可能是一起連環命案，兇手或許還在別的地方，別的時間，用相同的手法殺過人，她這會兒去您的書房應該就是去查閱檔案了。”
狄仁傑滿意地點點頭，這與他料想的倒是吻合，自己也早已在書房放置好了相應的案件摘錄。
“父親，兒子有一事不明，還望您能解答。”
“你是想問這案子我為什麼要讓胖胖參和吧。”
狄光嗣道：“胖胖是半路出家，且行事作風尚不穩重，若是遇到什麼阻礙或許還會一言不合拔劍相向，從義莊出來後我就覺得這案子或許並不簡單，我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狄仁傑竟不以為意地說：“怕什麼，不是還有你們兄弟幾個嗎。”
狄光嗣苦笑道：“若是還在幷州，我們幾人自然能幫胖胖剷平阻礙，可現在是在長安，我們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狄仁傑直起身來，也收起了懶散的神態，說道：“你能有這樣的轉變我很欣慰，眼下我們剛入長安，正是需要韜光養晦的時候，大理寺只是為父的踏板，未來的狄府想要在長安佔得一席之地，就必須做到毫無破綻。”
“你和老三志不在此我也不會強求，不過光遠和胖胖倒是能替我分擔一些事情，光遠深謀遠慮，有些事情他做不來，就不如交給胖胖。”
狄光嗣恍然大悟，他汗毛倒豎，總算明白了父親在下一盤怎樣的大棋。
一步錯，步步錯，父親想要的是一步都不錯，而想要實現這一政治目標，那麼就必須有小的替他去投石問路。
無論是自己，還是二弟，哪怕是妹妹，都是他的石子，是他的棋子，都是他計劃裡的一部分。
這與家人情感無關，這是安身立命的棋局。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父親倒了，他們家也就完了，與其說到時候家道中落，倒不如成為父親開疆擴土的利刃去披荊斬棘來得痛快。
想到這裡，他也就明白了父親為何執意要讓胖胖做這件事，想讓她知難而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可以以此走到臺前，充分施展抱負。
“再飲一杯吧。”狄仁傑說道。
光嗣正要端起茶盞，目光投向屋外，便看到一白衣書生閒庭信步自迴廊而來，他道：“方說曹操，曹操就到，二弟回來了。”
狄仁傑也順著目光看去，果然這身姿挺拔的書生正是他第二個兒子，狄光遠。
光遠衝二人微微擺手，也不需狄仁傑示意，便自顧自地坐到兩人對面，倒是比狄光嗣更加隨意灑脫了些。
光嗣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二弟性格灑脫，倒是與小妹相似，不過論及才華和智慧，二弟完勝小妹。
光嗣問道：“怎麼樣，人都走了？”
“嗯，胖胖呢，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書房。”
“這麼用功？那個姓陸的小子給她灌什麼迷魂湯了？”光遠道。
光嗣抿抿嘴唇，說：“這話該問你自己。”
光遠揚了揚下巴，“父親對那小子的關注該停了吧，我見這幾日監視他們的人也越發散漫了，估計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了。他這人實在沒什麼可查的，天天不是在店裡打雜，就是在後院磨醬，若要真說他有什麼本事，那蘸肉的醬料倒真是一絕，遠至五丈竟仍能聞到香氣撲鼻，近日客人也越發多了。”
光嗣打趣道：“父親讓你去是為了保護他們的，沒成想你倒是個美食家。”
光遠淺笑道：“來時路上我還在想，等胖胖芳辰，乾脆讓他們來府上侍奉，到時候我們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嚐嚐小暖爐的滋味。”
光嗣是真的拿這位兄弟沒什麼法子，他看向父親，卻發現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大人竟真的有在認真考慮這件事。
他道：“這事兒可行，等我手頭公事了結，親自去店裡問一下。”
“爹……”光嗣甚至都聽到了狄胖的肚子在咕咕直叫，他老人家好像是一個時辰前就已經用過晚膳了吧。
子時，狄仁傑屏退左右，自己提著油燈躡手躡腳地來到書房。
此前與兩個兒子談天論地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等長子狄光嗣意識到他們的小妹此時正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書房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
狄仁傑原本就打算和胖胖聊聊，所以也就無需兩個兒子陪伴了，他讓他們二人先行回去，自己則是從夫人房中拿了一件披風，按照胖胖的作息習慣，這個點無論如何也是肯定已經入睡的，他帶件披風也可以以備不時之需。
結果沒想到的是，自己推門而入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低頭伏案，精神百倍的胖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