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

許久未見,近來安好?

咆哮山林是個好地方,人魚族小姐的妖嬈、羽蛇族少女的嫵媚、巨角族姑娘的豪放、暗靈族女士的冷傲、醒魂族修女的純真,不知不覺,兄弟我在這個天堂一樣的地方已經拼搏快七年了。

但咆哮山林也是個讓人頭疼的地方,

人魚族的族主就是個貪婪鬼,她對於和平的價碼越開越高,你知道的,進了水裡,我們不好對付他們;

醒魂族的魂魁更麻煩,在我眼裡他就是個騙子,他手下的族人都是一群瘋子,騙子帶著一群瘋子會惹出什麼大禍,真讓人不敢想;

至於暗靈族,都說他們和精靈族同源,但我感覺他們比精靈族要好相處太多了,除了族內的姑娘有些看不上外族人,其他都挺好。

說來說去,還是羽蛇族和巨角族最有意思,只不過他們的族長太野蠻了,老是喜歡用拳頭說話,這讓我很頭疼……”

看到這裡,迪安登不禁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的拳頭比你還硬,有趣啊……”

信件作者是血牛旅隊的旅隊長——“大力拳魔”,蘭宙·恭茲,一個可以一拳打散百年榕樹的狠角色。除此之外,他出身豪門,文字水平也相當不錯,不大的羊皮信上密密麻麻寫了上萬字,韻腳、比喻、事例、推理,各種用語都相當講究,字裡行間滿是真情流露。

這位老朋友的習慣迪安登非常瞭解,他直接跳過前面幾千字,將目光聚焦在信件最尾端:

“摯友啊,兄弟我現在經常失眠,整日裡暈暈乎乎,常感到手腳冰涼,四肢乏力,年齡雖僅長你四歲,卻總覺自己大限將至,聖主的呼喚一直迴盪耳邊。原因無他,實在是手頭拮据……”

看到這裡,迪安登直接將信捲了起來,信尾還有幾百個字他猜都能猜到是寫的什麼,在梁謙塢替他解決財政危機之前,火梟旅隊資金情況同樣非常很糟糕,因此相當一部分軍需物資是他從兩位好友的手中賒過來的,蘭宙這封信後面的內容肯定是在催債。

“行了,拿回去吧。”

第二封信的作者是巴位元群山的王都特使——“寡言者”,因羅,可迪安登卻並沒有看這封信的意思,而是直接將兩卷羊皮信都還給了金吉,這不禁讓對方有些好奇:

“怎麼?旅隊,你就不好奇因羅先生的信上面寫了什麼嗎?”

“肯定是罵我的唄,豬玀、壞胚、混蛋、惡棍、異端、小渣滓、吝嗇鬼,他罵來罵去不就這幾個詞嘛。”

“哈哈哈哈,旅隊,你可真聰明啊,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蘭宙旅隊長和因羅先生,他們那邊的賬我們還沒結清呢,你可不能這樣亂花錢啊。”

說來說去,金吉還是心疼改造窩棚區的這筆錢,作為火梟旅隊的後勤一號人物,他每一筆賬都算得很清楚。然而,偏偏這一筆賬,他沒算到位……

“這是命令!”

看著旅隊長態度堅決的樣子,金吉無奈點了點頭,他提起賬本,正準備繼續去監工,迪安登卻又出聲叫住了他:

“等等……”

“怎麼了?”

“你派兩個機靈的兄弟,再去他們倆那賒點貨過來,到了9月底一起算賬。”

“還賒!!!!”金吉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他三兩下解開迪安登沒拆開的那封信,拎在手裡抖了又抖:“好心的旅隊長大人,我勸您還是看一看因羅先生寫了什麼吧,因為賒賬,他把您罵得很難聽啊!”

“我瞭解他們,蘭宙還能給我們賒3車檸檬。至於因羅那裡,至少還能賒10車山楂。”

“你這是在透支自己的信用和人格啊!”

“你安排人去辦就是了,我這張臉還能值多少錢,我心裡清楚。”

聽了這話,金吉僵在原地,明顯能看到他臉部的肌肉抽搐了好幾下,一段時間後,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悶氣,耷拉著兩條胳膊,有氣無力地說道:

“誒……好吧,反正到時候被罵的是你,不是我……”

……………………

城堡實驗室內依舊是那副熱火朝天的繁忙樣子,從這兩天的工作來看,梁謙塢再次確定了一個事實——毫無疑問,大學士霍恩是天才!絕對的天才!

望著眼前大大小小几十個齒輪和外設構成的離心機,梁謙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僅是告訴了霍恩大體的操作要求,對方居然能在三天之內就設計出如此巧妙的木質機器!

“梁,看好了,這東西雖然需要兩頭牛才能拉動,但是……”

“按照省力槓桿和費力槓桿的原理,想讓離心端高速轉起來,必須得在動力端下大力氣。”

“嘿!咱倆想一塊去了!離心端和動力端,我也是想這樣命名的!”

“只可惜木頭的使用壽命太短啊。”

“額……確實是這樣,時間比較緊,法魯城周圍又沒什麼好木頭,所以湊合著來吧。”

按照梁謙塢的工作計劃,先用離心機從大量的老面頭中提取酵母菌,然後將提取的酵母菌加入剝了皮的葡萄中,再然後開始恆溫發酵,這樣一來,要不了十五天就能得到清葡萄酒了。當然,花香精油的批次生產也沒耽誤,儀器已經全部採購完畢,等霍恩把工人培訓好之後就能正式開始。

就在兩人交流下一步的實驗計劃時,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傳了過來:

“咳咳咳……請問,梁謙塢先生在嗎?”

聽到有人叫自己,梁謙塢轉頭朝門口望了過去,只見門前站著一位身穿米黃色長袍,頭戴牛皮三角帽的男人,那男人提著一根手杖,但不同於大部分作秀的貴族,他是實打實地將相當一部分體重壓在了手杖上,抵著杖頭部分的掌心都有些發白,看起來他是大病初癒,還不能穩穩當當地走路。

“你是?”

“誒?弗斯家的少爺?你怎麼有空來這了?”

不等梁謙塢開口,霍恩就認出了來客是誰。

“弗斯”?聽著很耳熟,突然間,梁謙塢想到火梟旅隊第三旗的旗隊長姓名就叫——普米安·弗斯,“弗斯”應該是三旗隊的姓氏。

果然,對方很快就印證了他的想法。

普米安走到霍恩面前,他將手杖捧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脫下帽子,託在右手中,左手下垂緊貼褲管縫線,朝著霍恩緩緩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末了兩手捧著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回了頭頂。

“霍恩大學士,好久不見。”

“是有些日子了,大概兩個多月吧,聽說你生病了,現在呢?病好了嗎?”

“嗯,真是拖了梁先生的福啊。”

說完,普米安走到梁謙塢面前,他先是整理好剛才行禮時打皺的部分衣褶,然後兩手捏住帽簷、摘下帽子,將帽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而且還特意挑了個比較高的桌面,確保帽子的位置高過自己的頭頂。摘下帽子後,他左手輕按右胯,右手輕抓左手手腕,向後退了三步,同樣恭恭敬敬地朝梁謙塢鞠了一躬。

“梁,感謝您的酒精,不然我還得在病床上躺著呢。”

“哦,沒事,您客氣了。”

這莫名其妙的禮節在梁謙塢看來既繁瑣又莫名其妙,但實際上大有講究。對霍恩,普米安行的是上下級禮儀;而對於梁謙塢,他行的則是最高階別的朋友間禮儀。雖然出身沒落貴族家庭,但普米安對自己的要求一直非常嚴格,任何時候他都能以無可挑剔的面貌示人。

當然,三旗隊普米安今天過來肯定不是單純地為了道謝,火梟旅隊又遇到了麻煩,想來想去,還是得找梁謙塢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