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澄向魔人布里傑說出兩個破局的辦法時,斷臂的伊芙·多伊爾也展開了新一輪的攻勢。

“從混沌與星空之中醒來的【蹣跚者】啊,我以【噩兆】之主阿萊克斯的名義在此宣告,將所有逆亂者全部絞滅!”

只見她依託周身升騰的黑霧,懸浮在【蹣跚者】頭顱的上空,用悠長的聲調再次發出滅殺的指令。

從斷臂的伊芙·多伊爾身體中滲出的黑霧向下沉澱,進入了【蹣跚者】的頭顱之中。

頓時,它的意識受到了來自【噩兆】之主阿萊克斯的高位力量壓制與刺激。

“蕪!”

隨著刺耳尖銳的尖嘯響徹整座大廳空間,【蹣跚者】上體兩側重新增生出四條更加猙獰可怖的巨型鱗臂。

同時,【蹣跚者】也開始活動起其龐大的身軀,給地面帶來了無休止的、地動山搖的震顫。

它按照斷臂的伊芙·多伊爾指令,繼續用鱗臂向陳澄所在的位置發起攻擊。

魔人布里傑見狀,只得中止與陳澄的對話。他重新展開背後的血色蝠翼,然後握緊手中用鮮血精靈鑄造的長柄斬刀,衝向了【蹣跚者】向他們揮來的巨型鱗臂。

但這一次,【蹣跚者】突然轉換了單調的攻擊方式,將上體兩側各一條鱗臂先合在一起,然後從魔人布里傑的頭頂砸下。

面對鱗臂的重錘打擊,與【蹣跚者】相比體型實在過於渺小的魔人布里傑竟然選擇了去硬抗。

“砰!”

只聽見在一聲悶響之後,身形單薄的魔人布里傑承受住了落下的巨型鱗臂,但身體卻陷入了地面上一個以他為中心的凹坑之中。

不過,【蹣跚者】這一回合的攻擊並沒有就此結束,它還有兩條增生的巨型鱗臂並沒有落下。

【蹣跚者】驅動著剩下兩條巨型鱗臂,向魔人布里傑無法展開防禦的左右兩個方位拍打了過去。

現在,魔人布里傑似乎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他用長柄斬刀抵住了頭頂上兩條鱗臂的重錘,使得他無法抽身。

但倘若他不躲開左右兩個方位襲來的另外兩條巨型鱗臂,那麼他會在下一刻被這兩條鱗臂拍打碾成一塊肉餅。

“魔人先生,你本不應該承受這般痛苦的死亡。只要你主動地放棄抵抗並且擁抱【蹣跚者】,我保證你不會感到痛苦,同時也能讓你汙穢的靈魂得到昇華。”

斷臂的伊芙·多伊爾在操控【蹣跚者】改變單調的攻擊方式同時,也沒有忘記引以為傲的教派話術,對反抗的魔人布里傑蠱惑道。

“啊哈哈哈!伊芙·多伊爾女士,我承認【蹣跚者】是不死不滅的,但我看你好像沒有搞明白一件事吶。”

魔人布里傑在聽到她的蠱惑後,忍俊不禁,然後鎮定地向她說明道:

“那就是,【蹣跚者】甦醒後的破壞與輸出能力還沒到我們完全無法應對的境地。”

“想要短時間內壓制住【蹣跚者】的話,我們【三月社】的上位魔人還是能做到的。”

他的話音剛落。

【撕裂猩紅的利爪】。

頭長獨角、紅髮渲染的魔人薩娜便再次殺出,她的左臂瞬間被傷口處湧出的鮮血覆蓋,然後迅速塑造出一條更加粗壯健碩的猙獰血臂。

她趕來支援同伴,獨自一人去面對一條【蹣跚者】的巨型鱗臂,她選擇用鮮血重塑的猙獰血臂正面與其硬碰硬。

魔人薩娜的血臂與【蹣跚者】的鱗臂,表面看上去存在相當的體型差距,但這似乎無法決定它們碰撞後的結果。

“砰!”

只聽見在一聲沉重的悶響後,兩隻體型一大一小的臂膀在發生碰撞後,竟然勢均力敵地僵持住了。

但魔人薩娜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結果,她咬住牙關,推動起猙獰血臂前進,竟然壓制著鱗臂不斷後退。

同一時間,在魔人布里傑的另一側方位上,剩下那條對他具有威脅的鱗臂由另外一位魔人同伴解決。

【皮與肉的解體】。

在這隻鱗臂在快要抵達西裝男布里傑的位置時,它竟然開始不受【蹣跚者】控制地扭動顫慄起來,就像一頭感染了病毒後狂亂的蛇般,失去了有序的行動能力。

外貌年輕但膚色蒼白的魔人利亞斯不知何時,悄然間已經出現在了離這隻鱗臂不遠的位置上。

原來在前一刻,從他背後冒出的惡魔之影,就飛向並滲透進了這隻鱗臂之中。

“嘎嘎!”

在進入鱗臂內部後,惡魔之影一邊發出戲虐般的尖叫聲,一邊不斷地破壞著構成鱗臂的血肉組織。

幾個呼吸時間過去,不停扭動顫慄的鱗臂便出現血肉崩裂的跡象,在其中肆意撕裂血肉的惡魔之影也顯露出了它瘮人的面孔。

待這條巨型鱗臂發生血肉崩裂後,又散化成無數條紫色利爪的形態在半空中飛舞。

“嘎嘎!”

但由魔人利亞斯控制的惡魔之影並沒有停止行動,它繼續瘋狂地撕扯著這些飛舞的紫色利爪。

而紫色利爪的尖刀鋒面劃過虛幻的惡魔之影,卻不能對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最終,在一時間內,來自魔人組織【三月社】的三位上層成員以犄角之勢,各佔一方,於正面壓制住了【蹣跚者】。

“嘿!還在發愣的人類先生,甦醒後的【蹣跚者】攻勢可不會有衰退的跡象,所以我們也無法保證能拖延住它多久。”

這時候,魔人布里傑留有餘力地回過頭,看向陳澄,繼續剛才中止的對話:

“對於你剛才提出的兩個破局的辦法,我並不感興趣去實施哪一個,我只要你最終能解決掉【蹣跚者】就好。”

魔人布里傑現在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安全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當然,要是能完成【三月社】高層委託給他們的任務最好。

所以,不管陳澄打算是徹底破壞【蹣跚者】的心臟,還是取巧將【蹣跚者】驅趕出心臟,亦或是想要做出更加瘋狂的行為,他都是不在乎的。

“OK,那你只要拖住【蹣跚者】,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在收到這位暫時同盟的答覆,陳澄也不再廢話,向魔人布里傑囑託完畢後便轉身奔向碧絲卡他們。

陳澄回到他們身邊。

大叔麥克雷剛才也一直在局外關注著陳澄與那三位魔人的表現與對話。

他見陳澄回來,便重新抬起手上的白銀左輪,然後開門見山地問他:

“那需要我做什麼?”

“當然!幫我擋住正在趕過來的那個瘋女人。”

陳澄說罷抬手一指,指向了正殺氣騰騰趕來的伊芙·多伊爾。

在魔人三人組與【蹣跚者】出現僵持的局面後,她再也坐不住了,也下了臺。

斷臂的伊芙·多伊爾抽出了自己的寶具哀嚎之鞭,回到地面上,開始向陳澄一行人的位置逼近。

“好的,不過看起來這個邪教徒的麻煩似乎也不小。”

大叔麥克雷主動請纓,緩步走向這個披著白骨鹿頭面具的紅袍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身為一名富有經驗的S級獵魔人,大叔麥克雖然一眼就判斷對方應該是一個人類,但是從她身上散發的血腥氣息來看,這個傢伙的危險程度與那些在對抗【蹣跚者】的上位魔人不相上下。

另外,現在融合了青之惡魔的大叔麥克雷,在看向那三位上位魔人時,也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垂涎的吞噬慾望。

但吃掉魔人這種事,顯然不是他此刻該放在心上的事。

“砰!”

大叔麥克雷扣下白銀左輪的扳機,率先朝斷臂的伊芙·多伊爾射出一枚價值1英鎊的符文子彈,他以這種形式向她搭訕:

“你好!小姐,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呢?”

面對射來的符文子彈,斷臂的伊芙·多伊爾反應敏銳地甩出哀嚎之鞭,其鞭身打中半空的符文子彈,讓它在波及不到她的區域內發生了爆炸。

在爆炸後的白煙消散過後,她的寶具哀嚎之鞭完好無損。

斷臂的伊芙·多伊爾從這枚符文子彈的爆炸餘波中感知到一股她熟悉的氣息,於是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

面對攔路的大叔麥克雷,她竟然語氣十分友善地問候他:

“您應該是一名正統出身的獵魔人吧。”

“讓你見笑了,鄙人學藝不精,現在只是一名走上歪門邪道的半吊子獵魔人罷了。”

大叔麥克雷則是抬起他那張半邊骷髏半邊正常的詭異“陰陽臉”,以自嘲的方式回應她。

斷臂的伊芙·多伊爾在看清麥克雷那張詭異的“陰陽臉”後,也不禁詫異地挑了挑眉。

“你我都是淨化罪惡、洗滌孽端的存在,不應該自相殘殺,你比其他人都更有資格投入吾主的懷抱。”

但她依舊保持友好的態度,甚至向他丟擲了橄欖枝。

“對於信仰神明這件事,我這個奔波的年紀還不著急。在那之前,我想我有一件事想要從你這兒求證。”

但大叔麥克雷並沒有給她好臉色,他重新轉動白銀左輪的轉輪,將槍口再次瞄準斷臂的伊芙·多伊爾,語氣冷冰冰地質問道:

“就是你將我的兩位獵魔人後輩給洗腦了,對嗎?”

“那是他們內心的本願,我只是引導他們走出了迷惘。”

斷臂的伊芙·多伊爾察覺到這個中年大叔不減分毫的敵意,頓時也收起了自己的好意,壓低聲音道。

“不愧是邪教的話術!還真是口出成章。”

麥克雷用辛辣的言語痛罵對方,然後便再次扣下了白銀左輪的扳機。

“砰!”

斷臂的伊芙·多伊爾熟練地揮出哀嚎之鞭,用鞭身去捕捉這枚具有威脅的符文子彈。

看來,她註定是繞不過這個獵魔人,去對付她最為在意的那個青年。

“嗤!與邪惡存在狼狽為奸的異端,別擋道!”

想到這兒,斷臂的伊芙·多伊的好臉色頓時蕩然無存,她的語氣逐漸癲狂起來:

“否則,我會讓你先嚐嘗碎屍萬段的滋味!”

“抱歉,我並不喜歡這種痛苦的死法。”

大叔麥克雷語氣平靜地回應道。

他沒有被這位【噩兆教派】信徒的恐嚇鎮住,依舊擋在她的去路前方,並冷靜地重新轉動起白銀左輪的轉輪。

因為,他答應了背後不遠處的那個小夥子,接下來會拖延住這個邪教信徒一段時間。

最後,視角回到陳澄這邊。

陳澄先放下蘿莉杜拉,然後看向了紅瞳狀態的少女碧絲卡。

“陳澄先生,我能做什麼?”

碧絲卡很想獻上一份自己的力量,她攥緊了寶具匕首【血之滋味】,緊張地詢問他。

“如果我要你做的事會很危險,那你還會去做嗎?”

陳澄略有凝重地注視起碧絲卡瞳孔抹上猩紅之色的眼眸,然後認真地反問她。

“如果可能的危險是指會死亡的話,我想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碧絲卡同樣一本正經地看向陳澄先生,說出自己的答案。

曾經的碧絲卡背下了寄宿在體內復甦的魔女意志犯下的罪孽,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施行了斷頭刑。

對於這段記憶,她銘刻於心。

每當碧絲卡會產生害怕的心理時,她都會回憶起這段無比難忘的痛苦經歷來消除新生的恐懼,以支撐自己繼續朝著成為魔女的道路走下去。

“很好!我的碧絲卡大小姐。”

在得到少女的肯定回覆後,陳澄欣慰地點了點頭,他看到了這個曾經蜷縮在冰冷地牢的脆弱少女開始變得堅強了。

隨後,他便正經地對她說出自己破局的決策:

“我們眼下被困在了【蹣跚者】之心擬態出的腐朽大廳,這裡也是外星異魔無窮魔素的根源。我們只有徹底破壞這座腐朽大廳才有可能打敗【蹣跚者】以及逃脫此地。”

陳澄故意停頓,先將金邊黑身的冥府之傘插入地面後,繼續說道:

“而想要徹底破壞大廳,關鍵在於我們所踩的地面之下,屍山血海的背景之中。”

說罷,冥府之傘上的傘身上開始浮現出一圈又一圈的符文迴路。

緊接著,以傘尖為原點的地面破碎,顯現出一道狹窄到僅能容納一人出入的猩紅通道。

冥府之傘開啟的猩紅通道深處,便是不斷蠕動的屍山血海背景。

陳澄往後退一步,繼續對碧絲卡說:

“屍山血海的背景之中存在連結【蹣跚者】心與腹的樞紐,只有破壞它,才能打破【蹣跚者】當前詭異的存在狀態。”

“但屍山血海背景中蘊含了大量【蹣跚者】沉澱的汙染魔素,一般生物踏入後會迅速被其同化扭曲成受它支配的下級存在,正如我們先前遭遇到的厄獸與腐敗樹靈。”

“我現在承受著抑制力縛環的約束,孱弱的肉體無法承受【蹣跚者】的汙染魔素。”

陳澄低頭看向套在自己手腕上的深藍色圓環,繼續說道:

“而獲得傲慢與暴虐魔女資格的你,現在依靠寶具【血之滋味】的力量,能抵禦住【蹣跚者】的汙垢侵蝕,在屍山血海背景中正常活動三分鐘。”

“所以現在,我需要你進入屍山血海的背景去破壞【蹣跚者】心與腹的樞紐。”

陳澄嚴肅正經地看著碧絲卡,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鄭重地說:

“要相信你對弱點的感知,就像面對蹣跚魔人那次一樣,只要握緊【血之滋味】,就能感應【蹣跚者】心與腹的樞紐位置。”

最後,陳澄又將收束的冥府之傘遞到碧絲卡面前,然後語氣恢復了往日的溫柔,輕聲地叮囑她:

“我的碧絲卡大小姐,請不要害怕失敗,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少女在聽到陳澄先生最後溫柔的叮囑時,臉頰不自覺地微紅。

但碧絲卡很快又收起了內心雜亂的思緒,在接過收束的冥府之傘後,視線移向了腳下開啟的猩紅通道。

她在嗅到屍山血海背景深處傳來的血腥味後,竟然意外地沒有感到反胃,反而莫名使她產生了愉悅的情緒。

“我出發了,陳澄先生。”

或許是在這種對血腥感到愉悅的情緒驅動下,少女碧絲卡沒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兩隻手分別握住寶具匕首【血之滋味】與金邊黑身的冥府之傘後便跳入了猩紅通道。

猩紅通道沒有拒絕少女的進入,反而在接觸到少女的腳踝那刻起,就彷彿啟用自主意識般,迫不及待地將少女的身體吸吞入其中。

最終,碧絲卡無礙地進入了猩紅通道。

回頭看此刻的陳澄,在他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靜靜地注視著開啟的猩紅通道因少女進入而溢位一灘血水,喃喃道:

“讓一個花季少女去承擔最危險的事情,我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狂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