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這才三月份,怎麼就一直咳嗽呢,吃一個星期藥了,不見好。任曉梅心裡想。

伸手摸向陳鹽的頭,好燙,不會發燒了吧?

帶著一點點擔心,數年前帶著陳鹽四處求醫問藥的痛苦再次湧上心頭。

懷著這樣一份忐忑,這樣一份惴惴不安,任媽媽從裝著感冒藥的箱子裡翻出好久沒碰過的溫度計。

她小心翼翼拉開冒蓋,取出裡面的溫度計,對著外面窸窣的將要落山的陽光瞄銀線,使勁摔幾下手腕,重複了好幾遍,直到迴歸35℃之下。

然後她扶起迷迷糊糊睡著了的陳鹽慢慢等說“來,陳鹽乖,咱坐起來,我給你量下體溫。”

架著陳鹽的一隻胳膊,然後捏著透明的一段夾到陳鹽胳膊下。

那五分鐘像是心如刀絞,實在不想回到那年冬至,那麼冷,那時候多怕陳鹽活不下去,就像此刻陳鹽趴在她身上稀碎的呼吸一樣。

於是不自覺又裹了裹被子,掖緊懷裡的衣服,把陳鹽裹得嚴嚴實實。

但是疾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陳鹽還是因為高燒進了鎮醫院。

掛完號,交了錢,取了針,從那時候下午六點,當晚吊瓶打到了十二點。

奶奶本來也是陪著來,但是後來就因為太晚讓任曉梅催回去了,雖然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其實是老人不願意給小孩子打那麼貴的針,感冒吃點藥不就好了,打吊瓶至於嗎?

這人嘴上不說,可那次掛號是不情願的。

說了到最後,差不多12點爺爺再來接她倆。在醫院旁邊買點吃的好了,現在回去做飯送過來又怕涼,路燈又只有街上這一段有,路不好也還得要任曉梅她倆諒解。

各位會好奇陳鹽她爸去了哪,過了年其實就出去幹活了,任曉梅催著走的,不然這人太懶了,在家也是打牌,酒一喝就醉,煙接二連三沒斷過,讓人討厭。

還不如早早出去賺點錢,雖然很少有開工那麼早的,不過只要願意,還是有活可以乾的,總之別待在家就好,眼不見為淨。

陳鹽雖然是打吊瓶,看著跟睡著了一樣,其實小孩子睡眠很淺,媽媽跟奶奶的“恩怨”也不是沒理解,於是在奶奶回去的時候,陳鹽自已也還懷念過去的美好。

迷迷糊糊想過去,想一年之前。想過年那會兒跟著任曉梅一起忙著去賣糖。

說來也很奇怪,之前從來都不讓陳鹽吃糖的,現在卻忙著去給別的小孩兒賣糖。

陳鹽就聽說來進了一大批的糖,一包一包,小粒兒的,大塊兒的,軟糖,硬糖,包著五顏六色糖紙的。

還有那最熟悉的大白兔倒在小筐子裡,那麼滿,堆成了一個小山那麼尖的樣子,但就是不讓陳鹽吃。

“為什麼不讓我吃啊?哼,你們都忙!都不管我。”陳鹽心裡這麼想。

任媽媽那時候穿了一件白褐色條紋相間的圍裙,掂著糖袋子在各種各樣的小筐子裡來回穿梭。陳爸爸有點傻愣著的感覺,雖然也是在忙著弄糖,但是肢體動作稍微有那麼點兒僵硬了。

偶然一兩句會被任媽媽訓一頓,陳鹽就一邊生悶氣一邊看他倆忙活。

後來拿著這些糖去街上擺攤,但是糖沒賣出去多少,陳鹽也沒吃了多少。在今年開春的時候,陳爸爸又出去務工,陳鹽也不能吃,任媽媽也沒再出去擺過攤 這糖就一直擱在那兒沒人動了。

後來到任媽媽也出去務工的時候,糖已經化了一地,黏黏的,打掃了好久才幹淨。

雖然陳妍想起來還是有那麼點氣憤,“為什麼就不給我吃糖呢?”但再想一想還是很開心,那段時間應該是陳鹽生命中為數不多的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時候,度過的不吵架的日子。

但是夢醒了什麼卻都沒有了,只記得後來半夜12點,媽媽和陳鹽一起坐著木板車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