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拖著真實的軀體遊走於虛幻的世界

又是新的一天，好像除了陳識，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記得楚懷南這個人。

九中的一切平穩有序，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昨天那場可怕的變故。

陳識知道，這就是虛幻世界的執行規則，和常識中的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如果這個世界就他一個“正常人”，那他一定會輕易的察覺出這種怪異。

可是，當所有人都覺得正常的時候，那個覺得不正常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陳識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只能隱藏起沉痛的心情，在心底裡去懷思那張青春明媚的容顏。

他還是來到了學校，走過高三一班外的走廊，原本楚懷南坐的那張桌椅已經被其他人所取代，老師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底下的學生們昏昏欲睡。

他又去了天台，他很自然的從兜裡掏出了門鎖的鑰匙，陽光和煦、春風輕柔，氣窗臺階上彷彿還殘留著他們並肩而坐的痕跡。

就是在這裡，她對他說，“我喜歡你。”

睹物思人，陳識捂住自已的胸口，那裡有針在戳。

接著，陳識走到了操場，綠草已經萌芽，預示著勃勃生機，陳識的心卻蒼老的快要停滯。

操場中央，他就這麼抱著她，悲傷的情緒在蔓延，或許他也覺得是他把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最後，陳識走到了他們一起走過的十字路口，他給她戴安全帽，她偷偷的親了他，臉頰上溫熱的觸感是那麼真實，他怎麼願意相信這是一個虛幻的世界。

路口已經完全沒有了車禍的痕跡，陳識知道，這還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沒有警方的介入，沒有救護車來過，也沒有蛛絲馬跡，甚至這裡都沒有發生過一場慘烈的車禍。

處處透露出怪異的世界，陳識卻開始慢慢從心底接受和他認知存在嚴重偏差的規則。

哀莫大於心死。

時間來到了晚上，陳識回家和林莉說想出去散散心，林莉沒攔著，丟給了他一張銀行卡，讓他隨便花。

這點倒是和現實中的林莉很像，對於陳識的決定好像永遠都是那麼淡漠。

陳識是連夜走的，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隨便帶了兩身衣服，背了個包就出發了。

來到高鐵站，他選了一趟最近出發的列車，拿到票的時候才知道目的地是增城。

或許不到增城他就會下車，誰知道呢？

動車上的旅客並不少，陳識找到自已的座位，看著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列車緩緩出站，陳識閉上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一覺醒來，窗外已經是群山環繞的景象，滿眼的綠色，遠處還有縹緲的雲霧，很多人拿出手機拍照，記錄下旅途中的美好瞬間，陳識對此無動於衷。

車子終於到了增城，陳識終究沒有在中途下車，他對增城的認識僅限於這是華國最發達的城市之一，開放包容，每天都有從天南海北的人來到這裡。

陳識在站前廣場躊躇良久，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周圍都是陌生的人，操著各種口音，他本是來散心的，可卻更加的茫然了。

不遠處，一個母親揹著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跪在路邊，腳下用粉筆寫著求助的文字，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陳識走過去，他沒有看那對母子（母女？），也沒有看地上寫的字，而是直接從錢包裡掏出全部的現金，輕輕放在了女人面前的不鏽鋼飯碗裡。

現金不是很多，只有六百多塊，但對於女人來說這筆施捨無疑是一筆鉅款，她抬頭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可此時的陳識已經轉身離去。

他當然想過這個女人可能是騙子，但他不在乎。

如果真的是一對可憐人，那麼他也希望自已的微薄之力能夠讓她們吃上一頓飽飯，睡上一晚好覺。

走出火車站廣場，陳識的目光被一輛影視城的駁載客車吸引，增城有一個全國聞名的影視城，全國有一半以上的年代劇都是在這個影視城拍攝的。

陳識坐上了大巴車。

晃晃悠悠一個小時，陳識來到了影視城。

買了門票進入景區，陳識漫無目的的逛了起來，他像是一個普通的遊客，又區別於普通的遊客，因為他全程沒有拍過一張照片。

景區裡的部分割槽域有圍擋和專人值守，說明裡面正在進行影視劇的拍攝，普通遊客當然不能進去，陳識當然無所謂。

又路過一個禁行區域，陳識正打算繞開，裡面出來一群人，有說有笑的樣子。

一個女人正低頭玩手機，旁邊戴鴨舌帽的男人跟她說話。

“小漫，剛才你那套動作真的是太帥了，你沒看到馮導的表情，我懷疑他嘴裡能塞下個鵝蛋。”

“對對對，我也看到了，不過我覺得漫姐的動作不能用帥來形容，應該是颯，英姿颯爽的颯。”旁邊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接著道。

一行的還有兩人也在附和著，表示他們真的被剛才的場景驚豔到了。

“有你們說的這麼誇張嗎？”李漫把手機塞回兜裡，轉頭和鴨舌帽男說道，“柱子，你說請大夥吃火鍋的，還不趕緊帶路！”

“早訂好了，要不然都這個時間點了你以為德記還能有位子？”鴨舌帽男說道，像是在刻意表現自已的細心。

一群人走過陳識身邊，陳識看著走在居中的那個身影，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變換，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說。

她肯定是看到他了，因為陳識感受到了她掃來的目光，儘管那目光一閃而逝。

9009。

一群人漸漸走遠，陳識看著那道背影恍惚片刻也轉身離開。

沒走多遠，陳識就感覺到背後有人在迅速靠近，沒等他反應過來，後腦勺就捱了一巴掌。

“你怎麼會在這裡？”來自9009的質問，“你是不是跟蹤過我？”

陳識是冤枉的，但他並不打算解釋。

“九姐，我失戀了。”

“那你是準備找我當備胎？”9009俏臉含霜。

陳識搖了搖頭，“我喜歡的女孩死了，就死在我的懷裡。”

陳識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別人的事。

倒是9009愣在了原地，眼前的男孩有些讓人心疼。

於是她走上前去，給了陳識一個安慰的擁抱。

這一刻的陳識再也抑制不住情緒，失聲痛哭起來。

“我原本可以救她的，只是我一念之間的事，可是我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死了……九姐，我的心好痛……”

9009只能輕輕拍著陳識的後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畢竟是在影視城景區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一個大男孩靠在一個青春靚女的懷裡哭這種事可是太博人眼球了。

經常拍戲的9009被劇組的人圍觀已是常事，但不代表她想被當做猴子一樣參觀。

“小七，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吃飯吧。”

說到吃飯，陳識從昨晚到現在還真是粒米未進，可能太過悲傷容易使人忘記飢餓吧。

陳識也知道自已的反應是因為驟然見到熟人後情緒要找一個宣洩口，現在被人圍觀，他不覺得有什麼，但最起碼還要顧及9009的感受。

“九姐，你去吃吧，剛才聽你說要和朋友一起去吃火鍋的。”

壓抑的情緒宣洩出去一些後，陳識的心裡舒緩了一些，他還是應該走自已的路，因為9009有自已的圈子和生活。

“你剛才就認出我了，為什麼不和我打招呼？”9009故意板起臉，語氣有些不悅。

“我怕不方便。”

畢竟有著逆行者成員的身份。

“沒什麼不方便的，我找了個藉口讓他們自已吃了，現在我陪你去吃飯。”9009挽起陳識的胳膊，“你想吃啥，中餐？西餐？麻辣燙？景區外面有家魚頭煲很好吃，我帶你去嚐嚐。”

陳識自然客隨主便。

前往飯店的路上，9009一直在說著自已在劇組有趣的見聞，陳識知道她是在找話題緩解他的心緒，如此善解人意的9009是陳識沒有見過的樣子。

也可能是因為這是在虛幻中吧，也不知道9009是真實還是虛幻的？

但陳識並未打算去做深入的探究，和9009遇到既是偶然，在這個世界裡他們或許只有這麼一頓飯的緣分。

因為陳識並未打算久留，吃完飯他就該走了，至於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裡，隨緣吧。

餐館裡的生意很好，兩人等了一小會兒才有位子，9009做主點了店裡的招牌魚頭，外加兩個炒菜。

“九姐，你們劇組不提供盒飯嗎？”等菜的間隙，陳識問道。

“你都說是盒飯了，味道能好到哪去，我都快吃吐了。”9009表現出毫不掩飾的嫌棄，“正好今天有人要請客，我們就出來打打牙祭。”

“在拍什麼片子？”陳識沒話找話。

“一部武俠劇，我做女主的武術替身。”9009給陳識倒了茶水。

“很辛苦吧。”

“都習慣了，我喜歡替身這個職業。”

“哦。”

陳識好像記得之前聽9009說過。

話題到這裡就止住了，正好點的菜上桌，兩人便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