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竹今晚並沒有上晚自習,其實以他保送生的身份來說,高三剩下的學習他都可以不用參加的,不過是好學上進又謙遜的人設禁錮著他,讓他沒有隨心所欲,放飛自我。

就算他脾氣再好,再會在學校立人設,也受不住今天在學校被楚懷南當眾駁面子,更忍不了被陳識那隻學渣嘲諷。

因為事發在學校,他只能把氣悶在肚子裡,放學後就來到了表哥所經營的一個私人會所。

這個會所不對外開放,能來消費的人身份都很神秘,當然這是在外人眼中看來的。

知情的人都知道能來這種地方的人都是何等身份。

周修竹有次在非營業時間被他的表哥帶過來一次,瞭解了裡面的門道後就一直纏著表哥給他一張貴賓卡,而表哥其人一直感懷小時候姑母對他的照顧,所以對這個表弟也格外溺愛,最終破了例。

只是叮囑他營業時間只能待在專屬包房,切不可隨意走動,周修竹當然明白其中的禁忌,那些人是表哥也得畢恭畢敬去面對的人,他一個學生,當然不可能去當愣頭青。

今晚周修竹本來是不想來會所的,只是表哥在會所抽不開身,他只能來這裡和他傾訴心中的怨氣了。

專屬包廂內,周修竹端起一杯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盡,然後把玻璃杯重重的砸在玻璃茶几上,眼神冷冽。

坐在他對面的人戴著金絲眼鏡,腕上是一隻勞力士黑金潛航者,襯衫袖子卷至手肘處,領口的衣釦也解開了三顆,露出精緻的鎖骨。

如果陳識在這裡的話,一定能認出這人,正是上次和9009去酒吧遇到的田啟文。

“修竹,我覺得你也不必這麼生氣,你知道那個陳識的媽是誰嗎?”田啟文晃著手中的酒杯,眼神晦暗。

“我管他媽是誰,還能是王母娘娘不成!”對於表哥的暗示,周修竹更來氣了,他覺得這是怯懦的表現。

田啟文不以為意,抿了一口酒說道:“他媽叫林莉,當然不是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管天上的事,他媽要是跺跺腳,整個鄴城都要抖三抖的人。”

周修竹聽聞此言驚疑不定,暫時壓下氣焰問道:“這麼牛逼?”

田啟文點點頭:“錦鄴集團你知道吧,他家的。”

“嘶~”周修竹倒吸一口涼氣。

周修竹現在有些慶幸沒有在學校和陳識發生直接衝突了,在他看來表哥田啟文已經是鄴城上流代表的存在,可陳識的他媽林莉的身份居然恐怖如斯!

之前在學校是一點風聲都沒有啊,陳識這人也不知道是傻還是藏得太深,要是把他錦鄴太子爺的身份公佈出去,學校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當陳識的舔狗和馬仔。

學習好怎麼了,在如山的財富面前都是工具。

知曉了陳識的身份,周修竹的心中依然氣憤,只覺得陳識投胎技術太好,可惜他周修竹沒這個命。

巨大的階層鴻溝擺在面前,再氣也不至於傻到要去找回場子,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咽。

明知是雞蛋碰石頭的事還去做,腦子缺好幾根弦嗎?

見自家表弟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的樣子,田啟文也沒有出言安慰,而是把話頭轉向了事件中的另一個主人公。

“你說你喜歡的那個女生,陳識也喜歡她?”

提到陳識周修竹就來氣:“他不過就是一個舔狗,楚懷南對他可沒意思!”

田啟文笑笑,不置可否。

“陳大少還真是奇葩,擺出太子爺的身份,相信絕大部分女人都會趨之若鶩的。”

“楚懷南肯定不在你說的那些女人之列。”周修竹反駁道。

“哦?”田啟文好像有了一絲好奇,“你這麼確定?那個女生的家世也很好?”

這倒是把周修竹問到了,他想了想說道:“楚懷南應該是一般家庭吧,不過我就是確定她不是那種人!”

田啟文無意和表弟討論這種沒有結果的話題,轉頭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陳識真的非常喜歡這個女生,而我有辦法讓他愛而不得,你的心裡會不會好受一些?”

周修竹疑惑的看著自已的表哥,有些不太確定他話裡的深意,但還是附和道:“不管陳識什麼身份,也不管楚懷南願不願意接受我,只要她不和陳識在一起,我當然覺得解氣。”

田啟文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哥,我還想再玩會兒。”

“以後有的是時間,回去。”

“哦。”

周修竹喝完杯中酒,轉身離去。

依然待在包廂內的田啟文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接通後,田啟文一改慵懶的坐姿,不時點頭,嘴裡“嗯嗯”的應著什麼,大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通話結束。

很明顯,電話那頭的人明顯比田啟文有著更高的身份。

我猜是衡天集團二公子桂子瞻。

————

陳識眼看著楚懷南的騎的電單車就要透過路口,他已經把手中的電門擰到底,可這種代步小車的功率就那麼高,根本沒法再衝上更高的速度。

這時的陳識多希望這車能有個腳蹬。

夜已深,城市道路上的車也不復白天那麼多,整個道路看起來顯得有些空曠。

就在陳識想奮力追趕的時候,一束強烈的燈光掃向不遠處的路口,濃烈的轟鳴呼嘯而來,伴隨著地面都發出了輕微的震動。

眨眼間,一輛龐大身軀的渣土車直直衝向了正在透過路口的楚懷南,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寂靜的城市夜空。

速度太快了,剎車也無能為力,緊接著是猛烈的撞擊聲。

數米外的陳識眼睜睜看著楚懷南像是一隻斷線的風箏,在空中劃出一條不規則的拋物線,然後重重的落了下來,並滑行出了好長一段距離,直至撞到路邊的花壇才靜止下來。

駭人的畫面僅僅兩秒左右的時間,陳識的大腦中卻突然一片空白,他忘了自已正在騎車,忘了身在何處,忘了周遭的一切。

接著,陳識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一樣,他仿若一條瀕臨死亡的魚,想呼吸卻不知道該怎麼呼吸。

再接著,全身的血液狂亂奔湧,腳上像是被灌了鉛,身體不再受意識的控制,他斜斜的倒在了地上,電單車壓著他的大腿,也毫無知覺。

直到手掌心傳來刺痛,才堪堪拉回了一些清明的意識,陳識想起身,可雙腳就像是和他分了家,變得異常陌生。

他看著遠處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目眥欲裂,想嘶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再抬頭,眼中模糊一片,他只能憑藉本能朝著那個心心念唸的身影爬去。

粗糲的地面已經磨破了衣褲,陳識的雙手雙腳已經被磨出了道道血痕,他恍若未覺。

十多米的距離,陳識感覺自已走過了一生。

終於來到了她的身邊,可她已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來明媚的模樣,手臂和雙腿呈現不規則的扭曲,鼻腔和嘴裡不斷湧出鮮血。

陳識把她抱在懷裡,這一刻他終於哭出了聲。

放聲大哭,撕心裂肺。

明明一個小時前還在互訴好感,相互表白的兩個人,剛剛確立男女朋友關係的兩個人,憧憬彼此美好未來的兩個人。

此刻卻要生死永隔了。

殘忍!

上天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此處的動靜終究吸引了一些圍觀者,有人報了警,有人叫了救護車,更多的人對此心生憐憫,只是沒有一個人靠近近乎肝腸寸斷抱著已經幾無聲息的楚懷南的陳識。

朦朧的路燈下,一個穿著黑色連帽風衣的男子走了過來,他靠近陳識,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處於巨大悲痛中的少年。

“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我救活她,你給我一件東西。”

陳識回過頭,他看不清來人藏在帽簷下的臉,他也不相信來人說的話,但是他想給自已一個自欺欺人的機會。

“好,我答應你。”

“不考慮一下嗎?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我給你。”

陳識說的堅決,來人沉默兩秒,點頭道:“好了,你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陳識不明所以,下一刻只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