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姚的眼皮沉重。彷彿眼皮上被滴了502膠水,怎麼睜都睜不開。

她明明在樹大爺的虛度空間內對戰,已經懂得如何施展下術定魂了,怎麼會想睡覺了呢。

巫堅又陰她了?

還是巫瑪用了讓她沉睡的術法報復上次的爆炸?

“你們怎麼把她的元神招出來了!”

朦朧中,雲姚好像聽到了俞文柏的聲音。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聲音低沉的可怕。

努力睜開一點眼縫,身邊圍著一個又一個緩緩遊走的影子。如同17歲那年,打了麻醉的她感覺到有一群實習醫生在手術檯上圍觀她手術。

“或許醜八怪這幾天 奔波勞累,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她假裝若無其事迷惑住了我們。”

叫她醜八怪的,好像就那隻白毛狐狸。

白毛狐狸怎麼到她夢裡來了?還是白毛狐狸偷跑到她房間了?!討厭別人不經允許隨便闖入自己的地盤,雲姚氣得睜開眼,想爬起來把它揍一頓。入眼看到周圍被一層薄霧覆蓋,看不清所處的環境。

她不是在睡覺嗎?

這是在哪?

“不好,醜八怪要清醒了!快把她送回去。”

白毛狐狸又罵她!這次用化咒術把它變得更醜!她無法施展術法了!巫力呢?她剩下的25983巫力呢!怎麼都沒了?

雲姚如墜冰窖,全身冰的打顫。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儘量讓自己緩和些。

“她失控了,我控制不了了!”

“蘇盼兒,別亂動!陣法要破了!”

一個破銅鑼嗓子叫的讓雲姚替他擔心把喉嚨喊破。

“鎮定!都噤聲!你們卸力,我來御陣。我會帶她回去。”

聲音沉著有力,令人不自覺地想遵從。這肯定是俞文柏的聲音。

“雲姚,我們回家,回11號去。”

俞文柏在她耳語低語。聲音很溫和,讓她感到了安寧以及……家的感覺。

可她還有家嗎?

11號又是哪裡?

“飛,再往前,家就在前面。”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無比,真的飛了起來。彷彿在藍色海洋中漂浮,那句“家就在前面”讓她重新找回媽媽在世時的輕鬆和安逸。她彷彿置身於一個夢與現實交織的世界中。

“到家了。”

這次溫和的聲音帶上了強迫感。強迫正在飛的雲姚落地。

“睡吧。”

雲姚感覺自己被人放到了舒服的床上。柔軟的床墊輕輕包裹著身體,消除了全身的疲勞和壓力,溫暖和安心感的感覺充盈她冰冷的心口。

她沒有躺在床上休息了?是從答應樹大爺晚上也要堅持打坐開始的吧?咦,樹大爺呢?

感覺不到樹大爺的那一刻,雲姚的心如墜入冰窖,無盡的絕望在她心頭蔓延。

她不想回家,那個見證了自己出生、快樂的童年,以及媽媽臨終病危的家!17歲那年,“家”這個字徹底地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她想要逃離,想要結束一切。

她挑釁姚瑤,嘲笑姚瑤是父不詳的私生女,嘲笑姚瑤像只杜鵑鳥,搶別人的巢穴當自己的家。姚瑤如她設想般的那樣失去了理智,把她推下樓。

樓梯口的牆面上掛了一幅畫,她在裡面藏了個攝像頭。記錄下了一切。她若死了,得到授權的律師會開啟記錄一切的雲空間。

然後呢?

死亡臨頭的時候,她不甘心。她用盡全部的力量也把姚瑤拉了下去。但這時姚子墨回來了,他接住了姚瑤,冷眼看著她滾下樓。

那雙冷漠又無情的眼睛!只要一想到,她的身體就會顫抖,顫抖到無法呼吸。那一瞬間,雲姚徹底崩潰了。人生的一切彷彿都失去了意義。

雲姚的眼裡蓄滿淚水,壓抑了5年的悲傷和痛苦湧上了眼眶,讓她無法自拔。

“安睡吧,我的女孩。”

眉間落下一抹清涼。溫和的聲音給痛苦的過去按下了清除鍵。

雲姚瞬間從床上坐起。

她為什麼要忘記痛苦?痛苦是她前進奮鬥的動力!

“樹大爺,我剛才怎麼了?”雲姚雙手捂住臉,把眼眶中的眼淚憋回去。

樹大爺訕訕然:“維持虛度空間時耗費的能量有點多。”

虛度空間和現實之間也就差了短短1秒的時間,偏偏有人在那1秒鐘的時候對雲姚用了招魂術。那時候雲姚的魂魄有些不穩,元神直接飛了出去。樹大爺也想不到能這麼巧!

雲姚無語,樹大爺又不靠譜了一回。

她也失算了。沒想到鍾管家取了她的指尖血直接施法了。那麼急,是因為俞文柏上班不在家嗎?

“要繼續對戰嗎?”樹大爺問。

雲姚移開雙手,露出紅紅的眼眶,“不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不知是不是昨晚用死氣修煉的原因,雲姚心情很低落。大石頭壓在心口的那種悶悶的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雲姚閉上眼睛。1只羊,2只羊……那年在醫院裡的每一晚,她都是靠數羊羊捱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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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柏嚥下喉嚨口的鐵鏽味。因萬病回春符有些起色的臉色,再次變得蒼白。

雲姚的意志出乎意料的頑強,他差點就控制不住了。

攤開手心,一指長的人偶娃娃眉間裂開了一道縫。在送她元神歸位的最後關頭,元神排斥了身體。他用力點了她的印堂穴,強制她清醒了過來。

元神排斥身體嗎?

她有過輕生的念頭?

還是因為昨晚吸收了他身上的死氣?

俞文柏心情激盪。

他從未聽聞有人能吸收死氣。他讓鍾管家採血,準備下班回去招魂,想要確認一下雲姚是否真的是人。沒想到鍾管家心急地直接招魂。

不過見到了雲姚的元神,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

她的元神很乾淨。乾淨得像張白紙一樣。

俞文柏千頭萬緒。各種想法、情緒充斥他的大腦。

“嘟嘟”,內線電話響起。

“什麼事?”俞文柏聲音聽上去很平和,和他現在皺著眉頭煩躁的模樣相去甚遠。

大張助理彙報:“海港市警察局長想要見您。他來公司先提出見總裁,總裁讓小張接待了他。局長似乎很不滿的樣子。”

俞文柏手指扣了兩下桌面:“讓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