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行宮回來謝飛白倒吸一口涼氣,之前信心滿滿,現在蔫巴了。

無一處不是人,無一處沒有侍衛把守,無一處沒有機關。

“該死的炎高帝,人都死了,現在留著這麼嚴密的地方還幹什麼,便宜了這窩囊廢高運天。”

柳顏竹早有預料,他生於皇宮,長於皇宮,皇家所建行宮除了奢侈就是機關重重。

那個炎高帝怎麼也沒想到自已精心修建的行宮是一天也沒來得及享受,也許還會成為不成器兒子的葬身之地。

但也只是也許,他沒有任何把握。

他必須要做好兩全之策,萬一刺殺皇帝失敗,那麼高運城就必須得死。

兩個靠山,只能留一個。

行宮四面環水,大批人是帶不進去的,而裡面的侍衛卻好幾萬,他們完全不會聽從謝飛白的命令。

那麼他和謝飛白要怎麼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他呢?

他陷入了思忖。

謝飛白道:“要不,我們在半路上動手吧?”

“皇上會讓你貼身保護,到時候你分身乏術,除了你,誰會不要命刺殺皇上,何況那些禁衛軍也不是紙糊的。”

謝飛白又默默的蔫吧了下去。

他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沒有實權的悲哀,同時也後悔這麼多年盡顧著兒女情長了,心思一點兒也是沒往事業上放。

現在好了,沒有心腹手下,沒有左膀右臂,也沒有握在手裡的權利。

雖然貴為丞相,現在還是個駙馬爺呢,沒有兵權啊。

說到底,他沒有人啊。

想想,他還真的覺得自已挺不爭氣的,比起韓凡是差的有點遠。

柳顏竹看他蔫吧低嘆一聲,他覺得對不起謝飛白。

這麼美好單純的一個人,就因為喜歡他,硬生生成了殺人狂,硬生生學著怎麼左右逢源。

還逼他娶了兩個女人。

如果沒有他柳顏竹,謝飛白會不會就是一個永遠也不用長大的傻孩子,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伴侶,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

這麼久他早已看的清楚,謝飛白是真的很單純,是一個感情至上的人。

男人一心為感情是很愚蠢且沒有志氣的行為,但同樣也是萬分的難能可貴。

柳顏竹無比的想要珍惜這個人,但也真的很無奈。

等雄霸和韓凡一死,如果老天爺眷顧,他希望能和謝飛白找一處桃紅柳綠的地方,日復一日的白頭偕老。

“先回家吧,回家慢慢再想,還有十天時間呢,足夠策劃了。”

他們這一走已經五天時間過去了。

謝飛白兩眼放金光,柳顏竹的安穩和笑容對他而言就是莫大的寬慰,什麼困難都不是困難。

“嗯,那我們先回家吧,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回家你就好好緩幾天,其他的我來安排。”

這幾天一直都在馬車上顛簸,睡不好吃不好,心裡有事越發不安,柳顏竹肉眼可見的消瘦了。

謝飛白真的心疼的自已都肉疼。

回去的路上柳顏竹刻意的不想在想什麼,靠在謝飛白身上睡得很踏實。

謝飛白就抱著他,這幾天他發現柳顏竹總是很虛弱的樣子,身體也明顯消瘦。

他不安的把手指輕輕按在了柳顏竹的脈搏,比他想象的還微弱。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發現了,柳顏竹容易疲倦,時常犯懶,如果不是要緊事他就不想動。

吃的也不少,可是依然在消瘦。

謝飛白心裡非常不安,自已也猜測過很多原因。

柳顏竹混跡在戲樓和青樓,在青樓他以女子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要以假亂真真的很難。

謝飛白一直懷疑他是不是吃過什麼藥?

回到丞相府又過了兩天時間,一下馬車就看見門口站著兩個女人。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娶了兩個女人在家。

真是不習慣的很。

雪柔這幾天氣的睡不著,頂著兩隻大青眼睛直勾勾的瞪著謝飛白。

她一再的告誡自已,要忍耐,她是公主,不能失態。

可是看見謝飛白這副漫不經心,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完全就不能忍一點點。

火苗蹭的一下就直接燒到了腦門。

“謝飛白,你死哪去了?你還知不知道本宮現在是你的媳婦兒?你還知不知道本宮才結婚?”

謝飛白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差點從馬車上摔下去,這一嗓子也來的太猝不及防。

就連柳顏竹都被嚇得抖了一下。

剛準備行禮的妙儀嚇得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是要勸姑姑還是要迎接夫君呢?

謝飛白這才反應過來是罵他,本就心裡不爽,現在正好有地方發洩了。

“不想在我的家裡待你就回去啊,我拿繩子拴著你了嗎?”

好啊,不給她道歉還和她頂嘴,雪柔雙手叉腰氣鼓鼓的道:“本宮是公主,你竟敢對公主無禮?給本宮跪下!”

謝飛白失笑,讓他下跪?有沒有搞錯?

“讓我跪?你休想!”

柳顏竹頭疼,心裡也煩,他似乎看見了謝飛白最真實的一面。

“好了,我先進去了。”

雪柔仰著頭道:“不許你進去,本宮是這裡的女主人,本宮不允許你進,柳顏竹,本宮命令你,以後不許住到丞相府!”

謝飛白二話沒說一巴掌扇了過去。

“你給我閉嘴!”

雪柔捂著臉大眼睛吧嗒吧嗒掉眼淚,委屈至極。

“謝飛白,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訴皇兄,把你滿門抄斬,哼!”

話落她哭著跑走,丫頭緊跟其後,“公主,你等等我。”

柳顏竹還沒來得及難堪就趕忙對謝飛白道:“快去追她,別讓她見皇上。”

謝飛白不動彈,當著家將和女眷的面也不好和柳顏竹拉拉扯扯。

只能僵著身體一副想要殺人的表情。

柳顏竹一把拉過謝飛白,“快去,別讓她見皇上,對你不利。”

謝飛白委屈的眼睛通紅,他做不到哄別人。

柳顏竹喟嘆,算了,就這樣吧。

他大概是失算了,他忘記了女人也是人,有腦子有行動,怎麼可能讓他掌控呢。

女人的戰爭他忘記了,他應該早就想到的,他和謝飛白如此明目張膽,心高氣傲的公主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幸虧現在只是一個人,如果妙儀郡主也這樣,那他還真的沒辦法應付。

謝飛白短暫的僵持了一會兒還是追了過去。

柳顏竹的意思他懂,目前還不能得罪皇上,女人的雞毛蒜皮也能把男人折磨瘋。

妙儀緩步走到柳顏竹跟前,落落大方且溫婉。

“柳宮主,你還好嗎?”

“多謝郡主關心,在下告辭。”

可是他突然茫然,他應該往哪裡走,住在丞相府現在好像是不太合適,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會兒雪柔公主回來了他也尷尬。

真是大仇未報,現在又陷入爭風吃醋。

他自已都笑了。

妙儀道:“柳宮主不必多心,姑姑自小任性慣了,無心之話你別往心裡去,你和飛白的情意父王早就交代過,姑姑也是清楚的,我們不會干涉。”

柳顏竹僵硬的一笑,還是不知道去哪裡。

他和謝飛白的關係不怕別人說,但是被人點破總有那麼一點點的難堪。

尤其是這個人現在還是謝飛白的妾室。

真的很難為情。

“運王還給郡主交代了什麼?”

妙儀見他和自已有想聊下去的想法,露出友好的笑容。

“父王說,飛白和柳宮主的感情是天地可鑑的,誰也不能拆開,還讓我不要爭風吃醋,做好自已該做的。”

“那什麼才是郡主該做的呢?”

妙儀語氣不緊不慢,“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像現在這樣吧。”

“那這樣郡主可滿意。”

“我很滿意啊,只要讓父王如願以償,我很願意。”

柳顏竹眼睛微眯,一個深閨女子,不想夫妻恩愛,兒女雙全,卻想著孤獨終老。

這不合理。

雪柔才是一個正常女子該有的態度,雖然讓柳顏竹很是頭疼。

但是妙儀卻讓他惶恐,是一種看不見危險卻又能感覺到危險的惶恐。

“飛白也不差,難道郡主就不想和他生兒育女,共度餘生嗎?”

“花前月下須臾過,皇圖霸業千秋傳,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至死不渝的感情,與其做個深閨怨婦,還不如做個瀟灑自如的紅塵客。”

好大的口氣,柳顏竹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覺得惶恐,是因為這個女人眼裡蟄伏著野心。

兒女情長對她而言可能太輕了。

只要這個東西不重要,那麼就可以拿來利用。

柳顏竹深知情感的牽絆,他曾經也一度以為世上沒有什麼天長地久的感情,韓凡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謝飛白把他拉回了人間,普普通通的人間,逃避不了的爭風吃醋,時不時的柔腸百轉。

這些無疑是牽絆,但也是他最大的依靠,讓他活著每一瞬都有血有肉。

“在下慚愧。”

也在此時,謝飛白騎著馬回來了,懷裡圈著一個女人。

當然不會是別人,正在怒氣衝衝的雪柔公主。

柳顏竹根本就無法掩飾看見這一幅畫面的心塞。

他知道謝飛白要麼哄,要麼用強,哪一種他都不會舒服。

這些小事情他知道完全沒必要在乎,可是看見他懷裡圈著別人,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已的心。

謝飛白勒住韁繩就跳了下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不好。

雪柔傲嬌表情不減,但是帶了一點成就感。

拿捏所愛之人的激動是別人感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