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逸出塵伸出手去緊緊握住那銀光四射的劍柄時,劍鞘突然飛離劍身,彩虹天際橫越,七種色光完全融合劍身,長空下驕陽一束束細細打磨過它凜冽的寒光,彷彿此時逸出塵的手中它才算真正鍛造完成,既有天地孕育的靈氣,又鐫刻進了生命的血性。“浮星玉屑”緩緩停止了旋轉,岡底亞半空中拼力的按壓下得以重返月影臺中心處再次遁入無形。看著那月影臺翻轉過來,一點點鑲嵌進原本聳入雲端猶如擎天柱似的那兩根渾厚無比的石柱中間時,逸出塵緩緩展平如同鳳凰羽翼的一雙金黃夾雜著銀光的翅膀,皓月之下緩緩穿過千疊雲層下落到地面上,他的心此時就如同這盪滌了世界萬物的清輝一般秀澈、浩然……岡底亞隨後便落在了他的面前,他虔誠而恭敬地立即就俯下了身體、收攏了雙翼……

“我要祝福你,我的孩子,維加千山萬水才將你帶來,你的生命不僅坎坷同時也寄託著我們所有人的期冀。”岡底亞滿含深情潸然淚下,那珍珠似的淚滴滑落、便也激盪起了逸出塵滿懷的感恩與豪情。“請讓我做您的孩子吧,是您又一次賦予了我生命,如果再提什麼無以為報,那便是對您最大的褻瀆,即便用我這新生的軀體也是無以為報的,我只願做您的孩子。”當岡底亞聽罷將手掌慈愛地撫過他的頭頂時,逸出塵倏忽就感覺到了激流似的旋風於周身的血脈中飛舞了起來,雖然此時自已仍安然地佇立在地面,但卻分明感覺到萬綠迷人的身影正如潮似瀾地奮力朝後湧動著,而自已就是這山谷間那浩蕩的薰風,瞬間便穿越了千巖萬壑悠遠綿長的思緒,徑直彩雲、太陽、天的盡頭……

旭景最是沒心機的人,目睹了片刻之前逸出塵突然自維加擲落的那棵如夢境中挺拔而出的樹枝中騰飛而出的剎那,他的內心便充盈著無邊、簇新的憧憬了,此時又看到他對父親是如此的恭順便衝向他撫摸著他熠熠生輝的盔甲,滿目的傾慕之餘脫口便問道:“那棵樹既然已經融化進了你的身體裡了,是不是它所有的經歷、它的思緒、夢境以及它所分明的一切也都融入了重生的你呢?”還未等旭景問完,逸出塵突然就側身頹然倒地、劍也哐啷、哐啷滾落了山坡上……“欸,你……你怎麼了?”旭景倏然大驚道,一時竟茫然失措地就怔在了原地,維加和星塵身後猛然抬頭之際,兩人同時流星趕月似地就縱入了跌倒的逸出塵的身畔,維加撿起他的劍,星塵慌忙將他抱起,旭景這時才失魂落魄地一把拽住了父親的胳膊,倉皇地分辯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我還沒說完,他就不省人世了。”岡底亞看的一清二楚,旭景是真心仰慕逸出塵鳳骨龍姿超塵脫俗、雄姿勃發的儀態的,也許他已經在自已單純的頭腦中無限憧憬起了他那爐火純青的武藝,將是一番怎樣的驚天動地、豪氣干雲了?而逸出塵卻是剛剛歷經千難萬險,羸弱至極,一時又迫不得已承受了如此磅礴的天地之間的精氣,所以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兒了。岡底亞只是拍了拍旭景的肩頭無奈而又關切地嘟噥道:“你呀,你……”

將逸出塵安置在自已曾經的寢宮裡——浮雲閣後,維加又交代了諾瓦親自照顧他,便去了父親那裡,此時岡底亞正望著窗外夕陽落幕後留給銀河的一片光明與黑暗盈盈交織的夢幻天空,瀑布垂落懸崖一如星河倒掛秀嶂,青霧渺渺籠著脈脈山川的線條,不時炊煙裊裊寫入著生命濃墨重彩的一筆筆,如果那河畔的泊船如果有思緒,不知它會記得那萬里之遙的海面,還是留戀這眼前青山綠水的濃情蜜意?

“父親。”維加躡手躡腳地走近了他的身後,輕聲呼喚道,他明瞭此時不打擾也許更令岡底亞愜意。“維加。”岡底亞好似並無太多疲倦,轉過身來看向維加道,仍是一副精神矍鑠的模樣,雙眼炯炯有神,神態恬靜安逸。“希爾都對您講了什麼?”維加覺得此時既然已經來了,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因此他一步跨入了主題。“他講了很多事兒,而且每件事兒可能聽來都會讓人心驚不已,所以在沒對你講之前,我們還是先籌劃一下即將調往月澤島的兵力吧。”聽岡底亞如是說,維加也沒提出異議,他便緊隨著岡底亞走上了王座前,當岡底亞再次坐下前,臉色突然變得異常肅穆了,突然發問就問了一個維加事先根本未曾考慮過的問題:“你覺得如果月澤島的局勢一旦緊張到一觸即發,而你又遠在‘逐風勝景’大陸上,煙姿一時毫無無分身之術怎麼辦?”“暫時我還沒想到這一層。”維加如實地向父親說道。“那是因為我們都低估了那暗藏的對手了,據希爾講,煙姿此時只是初步調查了雷焰山這邊的情況,而玄葉山上還一無所知呢,就已經發現了暮蟠山上派來的一個叫逸出塵的怪獸正統帥、調遣著潛伏著的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奸細不知從事了多少破壞;這還是其次,更叫人無法容忍的,你聽了也許心寒之極,莫蘭川的心被人掉包了。”岡底亞話音剛落,維加隨即便感覺周身的血脈恍若盤根錯節的樹根一般心底糾結了起來,登時他便呆若木雞一般,脊背上陣陣陰風掃過……“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你一定要明瞭這一定是由來已久的暗流湧動而造成的,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也許我估計據希爾說,可能莫蘭川也沒對你講實話,至少沒有將全部經過原原本本地全部向你道來,隻字片言,這也是一種欺騙,現在這種結果是他自已咎由自取的。”雖然岡底亞如此說,可維加還是無法不自責,當日他便已深深感受到了莫蘭川那份無助的彷徨了,可還是離開了……

看著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岡底亞揮了揮手,兩名“影使”現身,輕柔地便將他扶去休息了,等等吧,等他什麼時候緩過勁來了,再說也不遲。岡底亞想著又招來了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