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會借你一隻手
水之羽 愛吃花生陷麻團的裂空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你有心願嗎?”西野楓沉吟著問自己。
“沒有。”
“為什麼沒有?”
“因為已經是第三場雪了,時間已經融化在了每片雪花的腳底了,我怎麼可能還有心願呢。”
“嗚嗚……嗚嗚……”
“聽,你兒子在哭,西野,聽見了嗎?你兒子在哭。”媽媽驚悚地拍著正在燈下看報的爸爸的肩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雪裡會開出牡丹,西野楓都不會哭。”
“我的兒子,嘿,我的兒子,只有我瞭解啊。”爸爸瀟灑地將報紙翻了個面,自信地說道。
“西野楓為什麼不會哭,你說說為什麼?可是他就是在哭啊!”媽媽嘩地一下扯爛了爸爸的報紙怒吼道。
“那,我們去見證一下,好吧,老婆子,走走,別扯我的報紙了,真是的,西野楓會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嘿,我兒子會哭。”爸爸放下報紙,揹著手,跟著媽媽悄悄貼近西野楓的房門口,門是虛掩著的,檯燈發出盈盈的光,西野楓正面朝窗臺站著,背影中透出一股蒼涼的無奈……突然,有什麼東西如驟然劃過的流星一般閃進窗臺……西野楓隨之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你回來了,我的寶貝兒,哈哈……你終於回來了,都下第三場雪了,你怎麼才回來啊?”
爸爸一甩手,大步跨回了客廳,繼續坐下看他的報紙,嘴邊掛著嘲諷的笑,喃喃自語道:“我兒子會哭,嘿,我怎麼不知道啊。”媽媽不好意思地站在他的旁邊,時不時遞來一杯茶,或是一塊糖:“真是虛驚了一場啊,哈,你,你還看你的報紙吧。”
臥室裡,西野楓捧著它珍貴的、透明的“羽毛”看個不停,問個不住:“我的寶貝兒,外面冷嗎?都第三場雪了,你一路都向哪兒了?”
“羽毛”沒說話,它只是輕盈地飛出了西野楓的指尖,在空中躍動,如無形的巨手掌中握著的筆一般,上一行,下一行,左一行,右一行地寫著……寫著、寫著,外面飄飛的雪花就紛紛抱成了團盪漾了起來,天啊,透明的“羽毛”將外面的空氣鋪成了紙箋,那一片片雪花相擁成了巨大、純白的字跡。
“你要說什麼,我純潔的‘羽毛’,你的征途嗎?你的見聞嗎?讓我來讀讀,你已經都出去兩個星期了呀,太煎熬了,但你終於回來了,一切從頭開始。”西野楓開始認真地研讀起透明“羽毛”的雪花字跡了。
“你說你看見雪了?”
“羽毛”騰地一下就摔在了西野楓的書桌上了,西野楓當時就蔫了,如果這次解讀不出“羽毛”的內心,那它還會再寫出這樣的鴻篇鉅著嗎?快呀,西野楓,想啊,大聲的念出來啊。
“你說你一路向西?”“羽毛”悲催啊,悲催的掩面而泣,那西野楓怎麼知道它在哭呢?因為它粘上了西野楓自己的淚,燈光下晶瑩奪目,雪花組成的一個個巨大的字團,也都嘩嘩地旋飛了。“羽毛”再也沒心情給西野楓寫什麼了,它靜靜地躺在那兒,像是睡著了一般,這一路乘風萬里,一定是累了,西野楓悄悄地給它蓋上毯子,羽毛翻了個身,雪依然在下……
後來,“羽毛”又出去了,它不知道在哪學的,走到窗邊還回身給西野楓擺了擺身體,“再見,是吧?快點回來啊。”西野楓覺得自己的囑託簡直多餘,但事實證明,其實並不多餘,“羽毛”這次只出去了三天,就回家了,回家的那天,綿綿細雨澆溼了春天的渴望,“羽毛”又詩性大發了,它翩躚如蝶、嬌美如花,將絲雨在西野楓的面前連綴成行,西野楓面紅耳赤,他是真的看不懂“羽毛”所寫的任何一個文字,喃喃的,他朝它道歉,但心裡卻在責難:“為什麼書寫這麼複雜的字型,古書我都查了,也不像甲骨文,也不是楔形文字,也不是阿拉伯字型,這分明就不是地球上的字型,你到底是哪兒的?”
“羽毛”理解他,這幾日就宅在家裡沒出去了,可宅在家裡的“羽毛”也沒閒著,彷彿這羽片、副羽、羽軸就是它的骨架,它透明的軀體附著在上面柔滑地晃動著漫步西野楓的周遭,西野楓考完試了,只是仔細研究他的“羽毛”,他實在想弄清它的內心和它所抒發的文字,那字型是隨意組合的,規則彷彿只是“羽毛”的心情,而此時“羽毛”正待在月季花下左右搖擺著它透明的身體,月季花的花瓣便規則地擺列著,平鋪桌面了。西野楓強迫自己發揮極限的想象力,一定要把“羽毛”這次格外簡短的書寫讀出來,然後他就大聲地讀了出來:“玫瑰花紛紛著愛情的飄零。”
聽一個回聲在響:“玫瑰……花……紛紛……著……愛情的……飄零。”
“你是誰?”西野楓驚恐地咆哮出聲。
那個回聲也在喊:“你是誰?”
“羽毛”在笑,它在偷著樂,西野楓的心裡也不知怎麼會突生這麼奇怪的念頭。
“我不想和你捉迷藏,你是誰?有種的出來。”西野楓朝著虛空大聲下著最後的通牒。
“我不想和你捉迷藏,有種的出來。”那邊又在重複。
“你到底是誰?”西野楓拿出了他生氣時最莊重的語氣,彷彿一下就會把那邊的人給逼出來似的。
“好了,我終於學會了。”
“學會了什麼?”
“學會了你的語言啊。”
“你不是很在意我是誰嗎?那,我現在就可以用你的語言告訴你,我是誰?”
“你是誰?”
“你的朋友。”
“我不想聽廢話,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西野楓想起來電視劇裡最霸道的老大的語氣。
“那你把我的眼淚還給我。”那個聲音說道。
“你的眼淚?”
“就是你竊取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可都看見了。”
“從哪裡?”西野楓的心在顫抖。
“從我的眼淚裡啊,它走到那兒,我的目光就走到那兒。”
“可是它現在、現在……嘿嘿……有所不同了。”西野楓乾笑了兩聲說道。
“怎麼不同了?”
“它會飛了。”
“真的嗎?這可太、太,你們那邊的話怎麼說來著?”那個聲音異常興奮道。
“不可思議,匪夷所思,怎麼說都可以。”
“我喜歡你們的語言,我一定要把其中某些詞加到我們的語言中,我們的語言相對你們的語言就太乏味了。”
“我們現在不要討論學術問題,說點現實的。”
“好吧,說點現實的。”
“你是誰?”
“一個囚犯,被囚禁在廣袤無垠的水牢裡,太寂寞了,我就放出了我珍貴的眼淚,去往未知,想要尋求一點慰藉,結果,惟有你的疑問傳達。”
“你沒有名字嗎?”
“有,維加,你呢?”
“西野楓。”
“西野楓,我想見見你,如果可以,請將你細緻的描述一下,我的畫板上會立即顯現你的樣貌,然後你就徑直我的身邊了。”
“細緻?什麼意思?”
“你頭的尺寸、髮絲幾根、你的四肢長度等等諸如此類的精密問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對自己是馬虎認識,完全不清楚,還是你來吧。”
“但我不會畫畫。”西野楓補充道
“我會借你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