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 章 廚藝

恍惚中，辭鈺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唇邊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似乎有人把什麼東西喂進了他嘴裡。苦澀的感覺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辭鈺無意識地皺了皺眉，想把那東西吐出來，但那東西在嘴裡立刻化開了。“……”身體中傳來一陣暖流，讓人感覺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了。

似乎有人溫柔地碰碰他的額頭。一陣熟悉的冷檀香縈繞在鼻尖，讓人安心不少。

辭鈺輕聲嘟囔了句什麼，然後輕輕拽住了宋祈淵的手指。感受著指尖糾纏的暖意，宋祈淵的神色柔和了不少。他坐了下來，騰出另一隻手輕揉了揉床上的人的頭髮。

辭鈺醒時，正對上了宋祈淵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溫柔又專注地看著人，讓人心上的節拍都跳亂了一下。他的腦子還有點兒糊，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

“宋祈淵？”他的聲音有些啞，由於剛醒，鼻音有點重。宋補淵輕聲答應著，又問“要不要喝水？”辭鈺垂頭，似乎在確認什麼。兩分鐘後他才抬頭“要。”宋祈淵輕勾了勾唇，將早就備好了的溫水遞了過去。

辭鈺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水，這才感覺嗓子舒服了些。他輕舒一口氣，開始打量四周：周圍的擺設很熟悉，是他之前住的地方，不在避難營了。

辭鈺看了眼宋祈淵，感覺眼眶有點兒發酸，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了上來，將心填塞的滿滿的。雖然只是接近兩個月沒見，但他還是…說出來有點兒丟人，他竟然有點想掉眼淚。草，辭鈺在心中暗罵著沒出息玩意，跟個小媳婦似的，見著人了就哭唧唧的。

某人（鬼）似乎也察覺到了辭鈺的心情變化，他有點愉悅地勾了勾唇，但也沒拆穿辭鈺，只是問：“餓了嗎？”

辭鈺有些倔強地哽著脖子“不餓。”宋祈淵挑眉“真不餓？”辭鈺很堅定“不餓。”下一秒，他的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音。辭鈺：“…”宋祈淵看他尷尬的樣子，搖了搖頭“想吃什麼？”

辭鈺饒有興趣：“能點菜嗎？”宋祈淵笑了聲“只要阿辭想吃，什麼我都能弄來。”辭鈺聽著他的“霸總髮言”，使壞似的說道：“想吃剁椒魚頭，椒鹽雞、糖醋排骨、香辣炸魚…”

宋祈淵聽著他喋喋不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阿辭，你身體還很虛弱，這些重麻重辣的暫時吃不得。”

辭鈺：“我不管。”宋初淵對他這“無賴”束手無策“先吃糖醋排骨和椒鹽雞，可好？”辭鈺也沒打算繼續爭論個沒完，他點頭“行吧，不過…”他話鋒一轉“你會做飯？會用電器嗎？”

宋祈淵聽著他的質疑，輕聲“做飯本不是難事，而且…”他伸手揉了揉辭鈺的頭“我知道這些電器的使用方式。”辭鈺：“？”他試探著問“真的？”

宋祈淵笑著走向廚房“阿辭先休息一會吧。”辭鈺躺了下來，但還是時刻注意著廚房的動靜，防止宋祈淵一個不小心把廚房給炸了去。很快，廚房裡傳來了模糊的聲音，像是在切菜。

辭鈺拿出手機，發現訊息已經炸了，全是李墨那小子發來的。

爸爸的好大兒：辭哥，你還好嗎？

爸爸的好大兒：快回我訊息

爸爸的好大兒：我們已經回去避難營了！

爸爸的好大兒：宋祈淵帶你去哪了啊啊啊！

爸爸的好大兒：爸爸！快回我啊！怎麼連電話也不接？

他還打了十幾個電話來，顯然是急慘了。

辭鈺把電話撥了回去，不出十秒就打通了。李墨的聲音很大“辭哥？！”

辭鈺懶懶地笑了，聲音還是帶著點啞“你爸我還沒死，就算死了，遺產也會給你小子留的。”另一邊的李墨也正掛著水，他看了一眼旁邊病床上睡熟了的林泱，壓低了聲音“你在哪兒？”

辭鈺躺了下來，在床上活動了一下手腕：上面的紗布解了，那猙獰的傷竟然好了，只有一道淺淺的痕痕。嘖，留疤了。他輕輕用手指蹭了蹭那道疤痕“我安全著呢，在養傷，不用擔心我。”

李墨確認他沒事後，這才放下心來“對了，你之前和傅長官認識啊？”辭鈺哦了聲“算吧。怎麼了？”他對你的下落還挺關心的，還特意派人去找你了。”李墨一臉崇拜，又補充了一句“他也可是我偶像啊！”辭鈺，輕笑一聲“我挺好的，你告訴他不用這麼大費周折的找我。對了…”

辭鈺的聲音低了下來“死了幾個人？”李墨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他輕嘆一口氣“八個人，算上你。林泱昨天醒了只是哭，我才把她哄睡著了的。”辭鈺也不出聲了，只是靜靜地盯著虛空中的一點。沉默在二人之間了漫延著，幾分鐘後李墨才打破了這份安靜“辭哥？我掛了？”

辭鈺應了聲“好好休息。”

“你也是。”電話結束通話，辭鈺盤腿坐在床上，睡意消失得一乾二淨。他埋頭玩起了手機。

慢慢的，廚房傳出股香味，是宋祈淵做的飯。

他下床，感覺腿腳有些痠軟。趿拉著拖鞋，走進了廚房，被眼前的景象一驚。

宋祈淵一身居家服，還繫了件圍裙。他的眉目深邃，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垂著，看上去有股不食人間煙火氣的衿貴。但這會兒他正深情地盯著…一鍋奶白色的魚湯。

鯽魚湯湯色奶白，香味濃郁，裡面撒了一小把蔥花，正熱氣騰騰地冒著霧氣。而一旁的桌上已經擺了糖醋排骨和椒鹽雞。辭鈺轉悠到了鍋邊，看了眼已經顯示著保溫的一鍋飯，又驚奇的看了眼開啟的油煙機，嘖嘖驚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們的鬼王大人也會沾染上這塵世間的煙火？”

聽著他這“中二”的發言，宋祈淵勾唇，看上去心情很不錯“還有一道菜，等得了嗎？”

辭鈺感覺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不少，他走到宋祈淵旁吸了吸鼻子“怎麼不能等了，你做飯，我監工。”宋祈淵給魚湯撒了鹽，看著身旁監工的小貓兒，有些無奈“真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辭鈺搖搖頭“不用管我。”宋祈淵見此，就只能先給他盛了碗魚湯“先嚐下鹹淡。”辭鈺接過小碗，用勺子舀起一點送進嘴裡，出人意料的鮮美。他眼前一亮，又喝了一口。

宋祈淵見他這樣，眼神柔和了幾分“喜歡嗎？”

“手藝不錯啊。”辭鈺攪了攪湯，真心讚歎“是真的好喝。”

“那就多喝點。”宋祈淵將魚湯端了下來，放在桌上，開始做下一道菜。…辭鈺盯著那雙修長的手：不自覺的發起了呆。這傢伙的手還挺好看的。

“阿辭？”等他回神，宋祈淵已經把一盤肉沫白菜端到了桌上。辭鈺轉頭，有點尷尬。他竟然又看著宋祈淵看得入神了……

*。他暗罵一句，沒出息的玩意兒，都是男人你竟然覺得他的手好看？瘋了瘋了…宋祈淵看著辭鈺那豐富的面部表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人在桌旁坐下，一隻小貓就從窗戶那跳了進來。白貓的尾巴尖是黑色的，一甩一甩的：是那天一直纏著他的那隻貓。小貓跑過來，蹭了蹭宋祈淵，然後又跳上了辭鈺的肩，宋祈淵輕輕揉了揉貓的頭。

辭鈺把貓抱到腿上擼著，抬眼問“你之前見過這小貓崽？”宋祈淵給貓順了下毛”它叫碎玉。”

辭鈺有點兒詫異，他又問了句“碎玉為什麼不去投胎？”宋祈淵給辭鈺盛了湯，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它捨不得主人。”

一碗溫熱的魚湯被推了過來，宋祈淵的聲音很輕“而且現在黃泉亂了，靈魂投不了胎。”

辭鈺也沒再說話了，只是垂了眸子喝湯，懷中的碎玉舒服地翻了個身，毛茸茸的尾巴時不時輕晃一下。喝完了湯，辭鈺又問“新月去哪了來著？”宋祈淵給他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他傷得有點重，我安排他去養傷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一頓飯吃完，宋祈淵又給辭鈺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辭鈺用看毒藥的眼神盯著那碗藥，滿臉抗拒。

宋祈淵看他這樣子就覺得頭疼“這藥可以抑制你的詛咒，喝了才行。”辭鈺的表情有點兒“猙獰”，他把藥接了過來，皺了皺鼻子“能不喝嗎？”

宋祈淵難得拒絕了他的要求一次“不行。”

辭鈺清了清嗓子，有些誇張的道：“你確定這玩意兒沒毒？”宋祈淵知道他是在拖延時間，無奈“沒毒。而且這藥不苦。”

辭鈺：“我不是怕這藥苦，我只是…算了，算了，我喝。”在“激將法”下，他拿起藥碗，噸噸灌了下去。

藥不苦倒是真的，但有一大股奇怪的味道，實在銷魂。辭鈺又狂喝了兩杯水才把那味壓了下去。宋祈淵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這藥要喝多久啊？”辭鈺痛苦的問“三天便可，一日服兩次。”

“……”辭鈺欲哭無淚。宋祈淵笑了，“阿辭，要休息一會嗎？”辭鈺搖頭“我去沙發上坐會算了，哪有剛吃完就悶頭睡的。”兩人到客廳坐了下來。

深秋的天很乾燥，也有點涼了。辭鈺拿了手機，瞧見了一條最新新聞，標題是：怪物已經開始減少，人類將很快迎來勝利。

勝利？辭鈺哂笑一聲，怎麼可能？這不過是暫時的安寧而已，人類倒是可以暫時喘息一下。這些人啊，樂觀過頭了，都變成蠢了。

他將手機放在了茶几上，瞥見宋祈淵正看著窗外出神。宋祈淵很少會發呆，至少這是辭鈺第一次見。因為剛剛做飯，他穿了件白T恤，（難得沒有穿古裝）冷白的膚色，修長的頸項上戴了個墨金色項鍊，上面掛著塊維持體溫的炎火玉，襯得整個人都有股疏離感。

辭鈺突然起了點使壞的心思。他悄悄伸出手去，誰知還沒碰著人，腿上趴著的碎玉就喵了聲。！他想快速收手，宋祈淵就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今天宋祈淵的手有些涼，那涼意包裹在人的手腕上，讓人有幾分侷促。

“阿辭，你想做什麼？”宋祈淵的話語含笑。

辭鈺抬頭，正對上宋祈淵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柔和，好像融化了的雪水，溫和醇厚。

辭鈺頗有些尷尬的咳了聲“沒…”

宋祈淵知道他臉皮薄，也沒追問，只是笑著鬆開了他。

“阿辭，你有沒有感覺自己的實力精進了不少？”實力？辭鈺聞言仔細感受了一下，發現體內的靈脈又凝實了不少。

“你做了些什麼？辭鈺試探著問了句，宋祈淵勾著唇，“我們之間有契約，一旦我的實力精進一分，你的實力也會隨著增強。”辭鈺擰眉“生死鬼契還有這效用？”

宋祈淵笑著”哪有什麼生死鬼契，這是我之前騙你的。”辭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你之前為什麼要這麼騙我？”

宋祈淵低聲“怕你趕我走。”他的聲音很輕，給人一種可憐兮兮的感覺，莫名的辭鈺生出了一種自己是在欺負他的錯覺。

嘶….心頭小小的火氣一下就消了。辭鈺只覺頭大。“那…我們之間的契約到底是什麼？”辭鈺偏頭。宋補淵看他這彆扭樣，輕嘆一口氣“以後再告訴你吧。”辭鈺有些不滿，整天說以後告訴你以後告訴你的，把他當小孩呢？

然而下一秒，宋祈淵的話又勾起了他的興趣“阿辭，要不要聽聽鬼界的故事？”

“成啊。”辭鈺拉了個抱枕在腰後墊著“你講，我聽。”…（辭鈺確實很好哄）

深秋，窗外的樹葉枯蕭。屋內，宋祈淵的聲音低沉，鬼界的風俗趣事從他口中說出來，頓時高階了不少。

辭鈺眯著眼聽著，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喝的藥起作用了還是某人的聲音有催眠效果，他很快犯起了困。

宋祈淵看著靠在他肩上熟睡的人，無奈一笑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