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東街卻並不寧靜。

徐崢年等人從靖水酒樓趕來,上千兵馬聚集街道,欲鎮壓暴亂。

只是等他們趕到,卻撲了個空!

昔日燈火通明的瀟湘館人去樓空,破爛門口也被貼上了封條,蕭條敗落感十足。

作為瀟湘館的幕後老闆,孫堅成坐在門前的青石板上,哭喪著臉求助出聲:

“徐大人,常大人,你們可要給孫家做主啊!”

“那群天殺的騰傢俬兵,以北焰王府抓拿密探為由,暫代東街巡查職責,不僅封了整間瀟湘館,就連館內稍微有點價值的東西都搬走了啊!”

兵部侍郎常易中稍微後退半步,表示此事以徐崢年為首。

“徐大人,您看……”

徐崢年沉聲喝道:“人呢?”

孫堅成怒氣衝衝地罵出聲來:

“那群混蛋像是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將所有青樓女子都擄走了!”

徐崢年臉色陰沉:“我不是問這個!”

孫堅成嚇得肥肉直抖,“先前的嫖.客也一個不落地被禁衛軍帶走,他們也是用例行詢問,抓拿奸細的原因。”

徐崢年甩出一記耳光,將他打翻在地,毫不客氣地罵道:

“我也不是問這個!”

“林朔呢?”

孫堅成哆嗦道:“他……他帶著人離開了啊……”

“孫家距離瀟湘館只有兩條街的距離,就算林朔手底下有人,那家財萬貫的孫府,就沒有家丁嗎?”

徐崢年臉色黑若鍋底,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林朔擺明了要栽樁嫁禍於孫家,難道就要等著他將屎盆子扣到你頭上來?”

“為什麼不帶人阻攔片刻,只要攔住他們,城防兵自會趕到,屆時所有所有指控將不攻自破!”

孫堅成跪在地上,抖得像篩子。

“我也想啊,但根本來不及,從事發到結束,全程不超過盞茶時間,顯然他們早有圖謀!”

聞言,兵部一眾官員全都拉長了臉,不再理會孫堅成。

雖然明面上這間瀟湘館只與常易中有關聯,但實際上需要多處打點,與雪黨眾人的利益根深蒂固。

他們除了能夠愉快地白.嫖外,還能定時收到分紅。

林朔此舉可謂是切斷了一條重要財路啊!

而九皇子的介入讓林奇堯心生警惕,他謹慎地提及一嘴,但徐崢年不以為意說道:

“九皇子生性灑脫,與世無爭,在朝皇子中就他對皇位不感興趣,聽說葉志勇叫來的城防軍入城時肆意衝撞,或許正好惹到了他吧,不必理會!”

其他官員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表面上九皇子是來主持大局的,實際上就是一位吉祥物!

正是因為他不受寵,所以才派了出來,不然為什麼武鬥這等大事沒讓大皇子和太子接手?

林奇堯繼續抱拳道:

“各位大人,如今北狄壓境,速破三關,民間的確傳出大夏內賊勾結,北狄密探無數這類的謠言蜚語,所以才被林朔鑽了空子,利用北焰王府的名義暫代城務,巡查街道。”

“你的意思是……”

常易中面帶不悅,“難道破除了謠言就能扳回一城?”

林奇堯搖了搖頭:“不必,根據戰時條例,北焰王府雖有暫代城務之權,但根本調不動城防兵。”

葉志勇之父葉濤不耐煩地說道:

“你就說該怎麼辦吧!”

林奇堯語速加快,“林朔將青樓女子和葉志勇強行擄走,沒有上報衙門,本就不佔理!”

說到這,他話語微頓,看向葉濤:

“令郎調派兵馬入城雖然有錯,但葉營長可以此為由,讓北焰王府交出葉志勇,只要將其收監入牢,到時候撈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葉濤冷哼一聲,大甩衣袍,帶著兩隊親衛徑直離開。

徐崢年眯著眼睛說道,“不過區區一位營長……還真是好大的威風!”

林奇堯躬身笑道:“徐大人說的是,但林朔行事猖獗囂張,我們不得不防,正好用葉濤來試一試北焰王府的深淺!”

“如果北焰王府毫無根基,絕對抵擋不住葉濤興師問罪!”

“若北焰王府真有動作,我們可以伺機而動,葉濤經歷此事也會慢慢收心,歸於雪黨!”

鼓徵古城位處邊境,朝廷命令傳達有所延誤,所以城防軍亦有一定的自治權,而兵部正想趁此機會,徹底掌控鼓徵城防三營的兵權!

“的確是個好主意!”

徐崢年心中微動,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奇堯:

“你在北焰王府生活多年,真的不知道虎符在哪嗎?”

北焰軍只認北焰王或者虎符!

世間曾有傳言,得一虎符可治天下!

這個虎符說的就是執掌北焰軍的令符!

在北焰王生死未卜的情況下,昌景帝也不好直接下令讓兵部接管北焰軍,那勢必會引起譁變!

所以四十萬北焰軍的處境相當尷尬,朝廷想要又不好直接要,只能踩著林朔這層關係,變相地奪走兵權。

故而,六藝比鬥上昌景帝才提出賭約,只是林朔不僅贏了北狄,還完美地自證清白,簡直無從下手!

林奇堯站直身板,正色回應:

“我敢以姓名擔保,絕沒見過!”

“也罷!”

徐崢年搖頭道:“自北焰軍創立以來,除了為數不多的幾人外,根本沒人見過北焰軍的虎符長什麼樣,格外神秘!”

“就連林朔深陷危機都沒掏出虎符,你作為養子應該也不會知道!”

聽到‘養子’一詞,林奇堯眼神中閃過一絲灰暗,不過他很好地隱藏了過去。

徐崢年看向吳主事,再次問出一句:

“人呢?”

吳主事愣了一下,“什麼?”

“我不是讓你去收集林朔罪證嗎?北焰王府暴力驅趕的上百位攤販有沒有訊息?”

“叫不過來啊,他們像是被灌了迷.藥,說的全是林朔的好話!”

“這麼小的事你都辦不好?”

徐崢年震怒道:

“滾!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如果沒辦成此事,不必回來了!”

……

另一邊。

富麗堂皇的御輦上。

再次聽到林朔的訊息,昌景帝猛地坐了起來,拍掌大笑:

“這混小子,居然還能鑽戰時條例的空子?”

戚公公臉上也帶著笑意:

“是啊,誰也沒想到,他鑽空子是為了擄走瀟湘館一眾姑娘,完全就是色膽包天的狂徒!”

昌景帝笑容更甚:

“但他又用不上,搶這麼多姑娘有啥用啊?”

戚公公低聲問道:“陛下,瀟湘館是鹽商孫家產業,而且與雪黨關係頗深,需要加以管制嗎?”

昌景帝搖了搖頭,渾濁雙眸閃過異色:

“不必,朕騰出偌大舞臺,就是想看看他們能鬧成什麼樣!”

戚公公神色微變,彷彿聽到了天大驚聞。

昌景帝提醒出聲:“注意保住林朔,他這條命大有用途!”

“是!”

與此同時。

秋月坊。

“什麼?”

素來淡雅冷靜的姬璟雯在得知林朔的荒唐事後,徹底繃不住了。

“他將瀟湘館所有青樓女子搶了,帶回了家?”

負責打聽訊息的貼身侍女春燕點頭,語氣飽含鄙夷:

“東街所有百姓和路人都看見了,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呢!”

“行,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等春燕離開,緊捏著眉心的姬璟雯才慢慢冷靜下來,自嘲一笑:

“配合?”

“你讓我拿什麼跟你配合?”

“這做的都是什麼荒唐事,搶寧家大小姐,搶一眾青樓女子?”

口頭上達成的協議在這一刻形同虛設,完全沒有半點作用!

她不再指望林朔能帶來什麼好訊息,攤開宣紙開始寫信。

同時,姬璟雯心中閃過幾分幽怨,忍不住浮想聯翩。

這膽大妄為的無恥小人,明明見過本宮身著薄紗睡衣的模樣,怎麼還會接連勾搭其他女子?

難道,本宮真沒讓他動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