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為正掛了宋安的電話，指尖還在發燙。他點開通訊錄裡“都市生活家”的經紀人電話，撥號時深吸了口氣——這位博主的粉絲量剛破兩千萬，以“精緻生活測評”起家，影片裡總帶著點不食人間煙火的疏離感，此前團隊報過來的報價單上，常規推廣一條是二十萬，加急要再加十萬，現在宋安要的是“立刻開直播”，這價格怕是要上天。
電話接通的瞬間，經紀人王姐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徐總？這都快九點了，有急事啊？”
“王姐，開門見山，”徐為正壓著嗓子，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和，“都市生活家今晚有空嗎？每團速購剛上線，想請他做個實時直播，從下單到收貨全流程，預算……好商量。”
王姐在那頭輕笑一聲：“徐總，您這是趕鴨子上架啊。我們家老師今晚本來要拍護膚品廣告，合同都簽了的。再說實時直播多累啊，萬一出點岔子，影響口碑……”
“五十萬。”徐為正打斷她，報出數字時心臟跳得飛快。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王姐的聲音陡然精神起來：“您說多少？”
“五十萬，”徐為正重複道，“現在開播，全程不能停，從開啟每團APP下單開始，拍到商品送到手上為止。中間不能剪輯，不能擺拍，就得是真實的即時體驗。”
王姐又頓了頓，這次的猶豫裡帶著點難以置信：“徐總，您沒開玩笑吧？五十萬就播這麼一段？我們平時接個品牌專場，三小時直播也才這個數……”
“就今晚，就現在，再加20萬”徐為正盯著手機上的時間，“錯過這個點，一分沒有。而且王姐您想，這可是每團的新業務首秀，全網都盯著呢，流量絕對炸。你們家老師要是能拿下這個‘即時零售第一人’的名頭，以後商業價值得翻多少倍？”
他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王姐在跟博主本人商量。片刻後，王姐的聲音帶著笑意：“行！徐總爽快！我們老師剛好在家，十五分鐘後開播，您這邊記得把連結發過來，我們直接掛在直播間小黃車旁邊。”
掛了電話，徐為正剛想鬆口氣，市場部總監的訊息彈了出來：“徐總，‘科技美學’那邊說，深夜出稿可以，但要加錢。他們主編說，這時候讓編輯從被窩裡爬起來寫深度稿，得按‘緊急突發’算，平時一篇八千，現在要兩萬。”
徐為正咬了咬牙，回了兩個字：“同意。”
他點開另一個對話方塊，是短影片平臺的對接人，對方剛發來訊息：“徐總，‘吃貨小馬達’團隊說，他們剛結束一場直播，主播累得快虛脫了，除非再加十萬辛苦費，否則今晚實在撐不住。”
徐為正閉了閉眼，想起宋安那句“錢不是問題”，指尖在螢幕上敲下：“加十五萬，讓她現在就去便利店，隨便買什麼，拍一條‘凌晨下單還能半小時到’的影片，配文就說‘每團速購，深夜也不打烊’。”
訊息發出去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辦公室的空調有點冷。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杯壁凝著水珠，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既亢奮又焦慮。
“都市生活家”的直播間裡，燈光剛調亮。李默揉著惺忪的睡眼坐在鏡頭前，身後是他那間被粉絲稱為“理想之家”的公寓客廳。王姐在鏡頭外比了個手勢，他清了清嗓子，點開了每團APP。
“家人們，突發情況啊，”李默對著鏡頭苦笑，“剛被一個甲方爸爸‘砸’醒，說要做個實時測評——每團新出的速購業務，說是‘30分鐘萬物到家’，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這麼神。”
他一邊說著，一邊點開速購頻道：“我隨便買點東西吧，洗髮水快用完了，再買兩盒面膜，哦對了，家裡的水果也沒了，加串葡萄……一共是128塊，下單了啊。”
彈幕瞬間湧了進來：
“？？？主播這是被綁架了嗎？大半夜直播買東西”
“每團速購？剛聽說，居然敢讓主播實時測”
“賭五毛，肯定要超時”
李默看著彈幕笑了笑：“我也挺意外的，甲方說今晚必須播，價格給得……確實讓人沒法拒絕。”他沒說具體數字，但眼底的興奮藏不住——五十萬，抵得上他半個月的收入了。
剛過十分鐘，門鈴響了。李默猛地站起來，對著鏡頭比了個“噓”的手勢，快步走到門口。螢幕裡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外賣員說“您的每團速購”的聲音。
“來了來了！”李默拎著袋子走回來，把東西一一擺在桌上，“家人們看清楚啊，洗髮水、面膜、葡萄，一樣沒少。我看看時間……從下單到收貨，整整17分鐘！”
彈幕炸了：
“臥槽？真這麼快？”
“我家樓下便利店都關門了，這居然能送”
“座標北京，我剛下單了，等我反饋！”
李默拿起葡萄嚐了一顆，對著鏡頭挑眉：“說實話，有點被驚到。我本來以為這種急單肯定會糊弄，沒想到葡萄還挺新鮮。甲方爸爸，這波廣告費沒白花。”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吃貨小馬達”的鏡頭前，主播林曉正舉著手機衝進24小時便利店，對著貨架喃喃自語：“家人們，我剛下播就被抓來加班了，老闆說加錢讓我測每團速購……我買點關東煮吧，深夜就該吃點熱乎的。”
而科技媒體《深網》的編輯周明，正對著電腦螢幕敲下最後一個句號。凌晨一點，他揉著酸澀的眼睛把稿件發出去，標題格外醒目：《每團速購上線12小時：一場即時零售的閃電戰》。他打了個哈欠，心裡卻在想：主編說這篇稿子加錢，明天得問問是加多少。
凌晨三點，徐為正的手機不斷震動。
“徐總，朋友圈廣告覆蓋完成，一二線城市曝光量破億”
“《晚點LatePost》的深度稿上線了，閱讀量已經十萬+”
“三個頭部博主的影片總播放量破千萬，#30分鐘萬物到家#上熱搜了”
他點開每團速購的後臺資料，新增使用者已經衝到1500萬，下單量130萬單，配送時效穩定在26分鐘。最讓他心驚的是，微信小程式的跳轉量佔了總流量的40%——宋安賭對了，10億月活的池子，一旦開啟缺口，爆發力簡直可怕。
這時，市場部總監發來一張截圖，是“都市生活家”經紀人王姐的朋友圈：“感謝每團信任，深夜緊急合作圓滿完成，專業的團隊就該配專業的平臺。”下面配著直播間的資料圖，觀看峰值破百萬。
徐為正突然想起王姐在電話裡最後說的話：“徐總，說實話，一開始我們真不想接，覺得太趕了容易出問題。但你們給的價格，還有這業務本身的爆發力，確實讓人沒法拒絕。”
他苦笑了一下，點開宋安的對話方塊，輸入：“宋總，資料達標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所有博主和媒體都很配合，說是‘從沒見過這麼痛快的甲方’。”
宋安幾乎是秒回，只有兩個字：“應該的。”
徐為正放下手機，望著窗外。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每團總部的大樓裡依舊燈火通明。
他知道，這場仗才剛剛開始——那些被金錢和流量打動的自媒體，此刻正在瘋狂產出內容；那些被廣告和好奇心吸引的使用者，正在一次次點開速購頻道；而千里之外的京西總部，或許正籠罩在一片凝重的晨光裡。
他想起李默在直播間裡說的那句話：“這波廣告費沒白花。”其實徐為正心裡清楚，不是錢花得值，而是在這場以“快”為武器的戰爭裡，沒有人敢慢下來——無論是揮金如土的每團，還是被裹挾其中的自媒體，都成了這場閃電戰裡，身不由己的棋子。
凌晨四點，“都市生活家”的直播回放已經傳遍全網。李默看著後臺暴漲的粉絲數，對著王姐感慨：“沒想到一場加急直播能有這效果，每團這業務，真能成？”
王姐翻著手機裡不斷湧來的合作邀約，笑了笑：“成不成不知道，但跟著能砸錢、又敢賭的甲方，總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