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裴璟捏著眉頭舒緩著頭疼,正色道:“你已是我的夫人,日後你我相敬如賓,我定然不會虧待你,如此可好?別再鬧了。”

“你新婚之夜都不肯來見我,你是不是嫌棄我啊?是,別說是你嫌棄了,連我自已也嫌棄這樣的身子……”

說著樓芷芸又哭了。

“我何時嫌棄過你?”

柳裴璟扶著額,艱難的站了起來。

今日他何曾不痛苦呢?

看著喜歡的人嫁給別人,而自已則是背棄了諾言娶了別人。

“阿璟。”

他耳邊響起一陣熟悉的呼喚,以為是錯覺,可他側過臉去,看到院子裡站的楚華,迎著月光,望著他。

“阿楚……公主怎麼來了?”

柳裴璟走出去正要行禮,卻被樓芷芸推開,他眼疾手快的握住樓芷芸手中刺向楚華的匕首。

楚華怔在原地,尖銳的匕首被柳裴璟死死的握住,鮮血一滴一滴的掉進雪地裡。

樓芷芸怒吼,“放手!我要殺了她!”

柳裴璟搶奪下那把匕首,當做沒事一般地藏進了袖子裡。

“我、我把罪魁禍首綁來了,阿璟,我不是要想破壞你們,我對不起你。”

楚華一時之間有些結巴,本就心中愧疚,看到阿璟為自已擋下這傷時,她更愧疚了。

柳裴璟的喉結微微一動,手有些發抖,他鬆了口氣,“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他慢慢看向樓芷芸的臉,呆呆的說,“原本也不需要人破壞,本就是一段孽緣。”

楚華將曲頌的脖子一提,讓他跪下,然後對樓芷芸解釋,“曲頌為向我報恩,所以找人對你做了這些事,我雖不知情,但也間接的因我而起,我……”

“我要他死!”樓芷芸瞪著一雙紅腫的眼睛,仿若厲鬼。

“不可以。”

楚華脫口而出,難為情,“我答應過他姐姐,要護他一命,除了他的命,你可以對他做別的懲罰。”

曲頌呆滯的目視前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睫羽微微顫動了一下。

“曲頌,你快道歉。”楚華對著地上的人說。

“一句道歉就可以了?那誰來彌補我受的傷害?”樓芷芸怨氣沖天地盯著楚華看。

曲頌緩緩站起身,樓芷芸嚇得後退半截,看著他從柳裴璟手中拿走了匕首。

他左手五指按地,匕首一劃,“噗呲”一聲,嚇得樓芷芸大喊了一聲,等他站起來時,雪地裡是一截小手指和一攤殷紅的血。

鮮血還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可他渾然不覺地把匕首扔在了樓芷芸的腳前,這一舉動又嚇得她跌坐在地上,徹底嚇怕了。

“我曲頌,從來不怕死,可你根本不值得我這條命。”

楚華看著曲頌緩緩轉過身來,臉色慘白,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悲怮的表情,他什麼也沒說便踉踉蹌蹌地與她擦肩而過。

“站住!你是還完了,那她呢?”

樓芷芸指著楚華惡狠狠道。

柳裴璟擋在二人之間,他對樓芷芸道:“夠了,你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憑什麼?你可是我夫君!”

柳裴璟狠狠地閉上眼睛,復而又睜開,彷彿在做什麼決心,他開口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因為這件事而不待見你。”

“你當真不會負我?”樓芷芸眼眸閃過一絲祈盼。

“當真。”

柳裴璟轉身看向楚華,一瞬間風雪漫天,雪花落在她頭上,他好像離她越來越遠了,他開口道,“我與公主,我是臣,她是主,這下你可滿意了?”

樓芷芸見計謀得逞,自然是滿意地答應了。

楚華明白柳裴璟的苦心,她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可是她離去的背影,卻是柳裴璟心中深深想要記住的畫面,他怕楚華此去北涼,再也不回了。

……

次日,南秉純伸著懶腰出門,透過欄杆,看見穿戴整齊的楚華準備出門,他追了過去。

“你要去哪?”

楚華一襲白色的長裙勝雪,寒風吹過,圍脖上雪白的絨微微浮動,鬢邊的青絲沾到了她溫潤的唇上,看得南秉純心中一癢,伸手想為她拂開。

她微微後退,導致他的動作一頓,尷尬一笑,“這不是頭髮進嘴裡了,想幫你拿開嘛。”

楚華自已拂掉。

南秉純說,“你剛剛成親完,就穿這麼素白,讓人看了難免以為昨日那喜事不像喜事……”

楚華蹙眉,“我愛怎麼穿,與你何干?再說,你我成親本就一場交易,你忘記那日我在禮車上跟你說的話了嗎?”

“那好,你今日去哪,我也得去。”

楚華走一步,南秉純就跟一步。

像塊狗皮膏藥似得甩也甩不開。

她罵了幾句,南秉純依舊臉皮厚得非要跟上了車,他道:“邊戍之戰你知道為什麼至今還在打嗎?”

邊戍是北涼與唐源源不斷的戰爭之地,已經持續了四五年了。

這次和親就是為了阻斷這場戰亂。

“哪怕今日你我成親,依舊還未停。”楚華目視前方,從未看南秉純一眼。

南秉純盯著楚華的側臉看去,“我叔叔堅持不止戈,是因為我未成婚,膝下無子嗣,怕我比不了那些親族,所以他努力帶兵征戰,保證自已不失勢,讓我沒有顧忌,可這次我回去,他若是知道我娶了你,定然會對你禮讓三分,劃干戈為玉帛。”

楚華嗤笑一聲,“笑話,你北涼四五年都不肯放棄的邊戍,會因為娶了我而止戈?”

這次她和親路上必定要平亂,她早已經擬好了地圖,讓手下去收集一路要經過的城池資訊了。

“會。”

南秉純篤定地看著楚華,終於等到她回眸看向自已。

他接著道:“因為我叔叔與你母親有幾分交情,當年他們戰場相見雖各為其主,卻是相互欣賞,我叔叔十分欣賞你母親,如今看到你,定然會顧及情面,為你止戈。”

“然後呢?”

楚華意想不到自已的母親竟還識得北涼人,而且還有幾分交情,此等好事,她心中激動,或許母親為自已鋪的這張墊腳石日後將會有大用。

“那當然是你得與我情投意合,哪怕是假的也要讓外人看起來像真的,這樣我叔叔才會對你更好。”

楚華蹙眉,“那為何現在就要裝?何不如等到你叔叔面前再裝?”

“我叔叔又不是傻子,我使團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要想瞞過他,咱現在就得瞞過他們先。”

車剛好停了。

南秉純說著,自然而然地與她十指相扣,她壓低聲音,“快放手!”

“公主殿下,牽牽手什麼的,你又沒什麼損失,可你邊戍的百姓就不一定了。”

楚華不再掙扎,正色道:“那今日你就休書一封,叫你叔叔停戈。”

“好。”

楚華沒想到南秉純居然回答得這般乾脆。

他淡然道:“只要你我,人前恩愛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