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發燒了不應該先退燒嗎?你們還會什麼診啊?拿點酒精燒了先散熱啊……”
蕭清婉專心致志的看太醫會診,對於他們這些老古板,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目光轉了轉,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你們……看我做什麼?”
“她滿心記掛著這孩子的身體,你們這麼說話,意思是她下的毒?”
葉凌霄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冷眼看著屋裡的人。
“你們這血脈至親,倒是都沒有她更在意這孩子的健康。”
“三妹平日裡確實是喜歡吃糖漬梅子,隨身帶了一些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事情沒查清楚之前,還是不要妄下結論才好。”蕭清媛嘴上說著,臉上綻放著莫測的笑容,“既然你們留意著小公子的飲食,怎麼沒有萬全的準備!”
“稟太子妃,奴婢這裡有三顆小公子放在素蘭墳前的梅子,太子妃可以找人檢視。”
那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三顆梅子遞上。
蕭清婉咋舌,這裡的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誰會閒著沒事把三顆梅子放在身上?擺明了驗完之後肯定是有事的呀?當著皇帝的面,太醫親自驗證,恐怕百口都莫辯了。
有太醫聞言,立即上前接過梅子,先是拿到眼前仔細的端詳,又拿到鼻子前邊聞了聞,一臉的認真負責,仔細驗證。
“孃親……孃親別走,浩兒怕……”
床上突然傳來驚慌失措的囈語,聲音微弱,卻令人心疼。
“難道你們查這個事情比這個孩子的病情還重要嗎?”
蕭清婉轉身拿了桌上的一壺清酒,隨手拿了燈旁的火摺子,回到床前塞進太醫手裡。
“我下手不知輕重,清酒散熱,勞煩先生。”
“稟聖上……這梅子裡……”
“不用稟了,這還需要稟?”
葉凌霄嗤之以鼻,打斷了那太醫的話,目光森然的看著葉秋炎。
“就算有毒又如何?我們都走了好幾天了,這梅子到底經了多少人的手都未可知,又能說明什麼?而且,我家婉兒喜歡吃這種蜜餞,太子妃這般清楚,怎麼就沒可能買回來放點東西給孩子吃?要知道,這個孩子怎麼說,可都是太子的長子呢。”
“葉凌霄,你這是顛倒黑白!偷樑換柱!”
葉凌霽瞬間變了臉色,對於他的假設,怒火中燒。
“七王爺這麼說話,真是讓清媛惶恐萬分,清媛險些滑胎,總要給腹中的孩兒積些福澤,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蕭清媛一臉的無辜,這才剛說了兩句話,彷彿是憂思過度受到了驚嚇,突然抬手扶住額頭,身子搖搖欲墜的好像隨時都能倒下去,幸虧葉凌霽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才不至於失了儀態。
“葉凌霄,你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你們說話可曾注意了方式?興師動眾的把我們叫來,不就是為了這點破事治我們的罪嗎?”
葉凌霄開口一針見血,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截了當。
“浩兒不該生在皇室,皇室有什麼好呢,只因為母親身份低微,便自小沒有父愛,沒有該有的榮寵,即使百般努力都得不到一個讚許的目光,他才這麼小,卻要遭受這些算計,真是可憐……”
半天對此事沒說話的蕭清婉,看著太醫開始用酒精擦浩兒的身子降熱,才放心的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令所有人都聽見。
“皇宮裡的這樣的孩子,又何止他一個呢……”
葉秋炎的心莫名的一痛,這皇宮裡的孩子……
不由得想到了剛剛和親的葉凌霜,又抬眼看看渾身戾氣的葉凌霄,垂了眸子,心中盤算著是非對錯。
“梅子是我送浩兒的,完全是覺得跟他投緣,若是太醫查出了什麼,認定就是我做的,大可依法行事,清婉絕不辯駁。”
“這……”
那太醫見突然扔到自己懷裡的燙手山芋,惶恐的縮了脖子,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一眼葉秋炎,立即跪了下去。
“回聖上,這蜜餞裡確實被人動了手腳,但是,微臣並不能確定是何時被動的,不確定,是不是出自七王妃之手……”
“還是先把這孩子的病治好吧,是病就趕快治病,是毒就趕緊解毒,朕來這裡都快一日了,怎麼還不見好轉!”
葉秋炎正色命令著,對於此事想暫且擱置。
“父皇!兒臣並不是有意針對七王府,在此事未查清之前,七王府總是不能說置身事外,收押總在情理之中!”
葉凌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執念,一口咬定要徹查此事,對於葉凌霄得態度格外冷漠。
“這樣……”
“不關七嬸的事……”恰好在葉秋炎左右為難的時候,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呢喃,氣若游絲,“七嬸給的梅子,浩兒一顆都沒有吃……浩兒,給了孃親和……崔姨娘……”
一顆都沒吃。
一句話,令屋子裡的人心情翻天覆地,既然沒吃,那麼無論這病是從何而來,都與七王府沒有半點關係。
葉凌霄下意識的往床上看了一眼,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小傢伙此刻奄奄一息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雖然是葉凌霽的孩子,卻莫名的懂事,讓人於心不忍。
“浩兒,你不要怕,母親在這呢,在自己家裡,誰都不用怕。”
蕭清媛連忙靠近床邊,卻因為自己懷著身孕,怕感染了病源,也只是站在床邊。
“七嬸……浩兒,難受……”
“沒事的,七嬸在這呢,皇爺爺為了浩兒特意叫了許多太醫過來,浩兒堅持一下,馬上就不難受。”
蕭清婉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心疼的坐在了床沿上,把手帕浸在冷水裡一會兒,輕輕的擦過他的小臉給他降溫。
“浩兒是最勇敢的孩子,一定會好起來的,對嗎?”
“嗯,浩兒……要趕快好起來……”
葉秋炎把屋裡人的表情看了一個遍,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或許吧,他們皇室確實是不像普通人家那般純粹,總會有些複雜的東西摻在其中,那些純粹的東西,反而越來越少。
就像現在,這個蕭清婉,彷彿更像是這孩子的母親。
“朕看這孩子精神恢復了一些,朕要把他帶進宮好生照料,這太子府啊,恐怕不適合他養病。”
葉秋炎突然覺得葉凌霄說的有道理,蕭清媛有了身孕,這一點對於這個孩子的成長並不是特別好,不乾淨的事情看的多了,總是令人不能清淨。
“父皇……這恐怕不合規矩,浩兒身份低微,怎能勞煩父皇這般抬愛,我看浩兒病情也好轉了,在太子府修養便是。”
蕭清媛哪裡肯?
這孩子若是進了皇宮,得了葉秋炎的喜愛,那麼自己的孩子將來該怎麼辦?
“方才興師問罪的時候倒不見有人說他身份低微。”
葉凌霄沉聲開口,無情的戳穿她的虛偽。
“葉凌霄……”
葉凌霽冷眼看著他,剛要說什麼,卻被突然跪到地上的清瘦身影打斷了思緒,不由得垂眸看她。
“清婉斗膽,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父皇恩准。”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