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幹新學院的一角,一片看起來有點像廢墟的地方,那裡聚集著這所學院最不想學習,無所事事,愛好惹是生非的人。
昏暗的環境裡,綠龍幫幫主杜竹和他的手下們搓著麻將,不知道的人根本認不出來這是一所學校會有的地方。像這種人是怎麼進入幹新學院的,只有天曉得!
“你小子在A棟教學樓撈了多少油水啊?幾天不見怎麼出手這麼闊綽?”
“老大,您說笑了。這不還是因為有您罩著嘛!放心,撈來的保護費該交的我都交上了!”
“哼,算你識相。”
杜竹拖著長音,像個煙槍似的在那吞雲吐霧。他自是知道手下的人貪了多少的,不過諒他們不敢太過分,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那些圓滑的手下也明白老大內心的想法,大家都清楚,只是明面上不說罷了,這樣對他們所有人都好。
“嘖,你們先玩,我去方便方便。”
杜竹離開了麻將桌,而且走的很快,看樣子挺急的。
那些小弟也沒察覺到異樣,就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們的老大又有什麼理由去害他們呢?
眾人有打麻將的,有打撲克的,總之挑不出半個有學生樣的人。
另一邊,鍾正和劉俊傑走在前往綠龍幫根據地的路上。由於鍾正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怒火中燒,連左輪都沒藏在兜裡就直接在手上甩來甩去。
劉俊傑生怕左輪走火,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鍾正的後面。得虧現在是上課時間,外面沒有什麼學生,鍾正這麼顯擺也沒什麼其他人看見。
“副會長,咱要不隱蔽一點?他們的幫派挺大的,指不定有人會在附近巡邏呢?”
“隱蔽?我還生怕他們不知道咱們要來滅了他們這些毒瘤!”
鍾正的左手插進兜裡,點了點早已刻畫好的子彈,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把這些傢伙送到關押室了。
“他們有膽子搞這些不倫不類的霸凌,沒膽子和咱硬碰硬,卻是何故?”
劉俊傑也不多說什麼,他清楚鍾正對待校暴的性子。平常一貫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風,在面對校暴和『荒誕』時則是最認真的那個人。
鍾正往遠處眺望了一眼,一片老舊的宿舍區映入了鍾正的視野,看來他們離綠龍幫根據地已經不遠了。
“不對,我突然發現這個計劃有一個缺點。”
另一邊,徐班俊和張海在曾經的炸地幫根據地閒聊,而徐班俊邊閒聊邊思考著計劃的實施,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我不是本心者,更不是狂妄之人,我在晚上根本沒法行動啊?而且你是反面者,也沒辦法在晚上行動啊?”
張海聽後哈哈大笑,這讓徐班俊更加不解了。
“當然可以行動了,反面者,本心者,狂妄之人,或者是普通人,都可以行動。”
“但是夜晚會出現不可名狀的怪物,以及『荒誕』的正面威脅,學校是出於保護普通學生而不讓你們夜晚出來的。”
“普通學生平常可見不到那些怪物,學校一直在控制有關晚上的學校資訊,就是為了防止學生們失控。”
“至於我們反面者,在夜晚,我們的能力會得到大幅度加強,也更加容易失控,這也是為什麼學校會把我們反面者安排到專門的宿舍的原因,當然是怕傷害到你們了。”
“因此,那些反面者只能在晚上使用能力的流言,我的評價是純純扯淡。白天當然能用反面能力,只不過發揮的會比較弱。”
“據我自已的‘戰鬥’經驗來講的話,反面者會隨著從白天到夜晚的時間,實力會不斷變化,在凌晨一兩點左右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在正午那段時間幾乎發揮不出什麼力量。”
“總之,咱倆晚上肯定能行動,只要你到時候不被嚇到就好。”
張海回憶著曾經還在綠龍幫裡面混時,接了一項夜晚的打手任務,那一天晚上的所見所知讓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張海一邊給徐班俊科普夜晚學校會發生的變化,給他打預防針,一邊叮囑他不要把這些資訊傳播給別人,否則學生會一定會找上來的。
“呃啊——!”
樓上的一個站崗的小混混倒下了,試圖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但興許只有他自已能聽得見了。鍾正給自已的子彈增加了“匿聲”的效果,與“消音”不同,這種詞綴的子彈會讓被擊中的人發出的聲音只有自已聽得見。
劉俊傑無聲的漂浮利刃更是適合這種“潛入”作戰,只要把外面巡邏的人全部消滅,那就等同於沒有人發現他們,這也是一種潛入(大概)。
“不要......我錯了,不要過來啊!”
“霸凌弱小的惡黨,沒有祈求寬恕的權利!”
劉俊傑毫不留情地將漂浮利刃砸向了眼前的學生痞子,將他砸暈了過去,頭上肉眼可見的起了個大包。
如果眼前的是怪物的話,劉俊傑可就不會這麼仁慈了,而是下死手的讓漂浮利刃劃破咽喉。但說到底,眼前的人是學生,最後如何處置還是鍾正說的算。
外面的混混三下五除二地被放倒,這可比夜晚的怪物要容易對付多了。
鍾正看著眼前倒地的這一大片學痞,決定事後把他們帶到禁閉室讓他們好好反省,即使他並不認為這些傢伙會這麼容易改過自新。
他也確實在一瞬間動了殺心,但他清楚,殺死生命的子彈是留給那些該死的怪物和『荒誕』的。
“嚴懲校暴,但絕不下死手。抗擊『荒誕』,不惜一切代價”,這就是鍾正工作的準則。如果對學生也下死手,早晚有一天,鍾正會是一個屠夫。
“讓他們先癱著吧,到時候讓部門裡其他人過來搬走他們就得了。”
“明白。”
鍾正和劉俊傑確認沒有漏網之魚後,便準備直搗黃龍了。這次鍾正也明白隱蔽起來了,為了保證一網打盡,他可不能再像剛才那樣大搖大擺了。
鍾正把耳朵側在門口,貼著門嘗試聆聽裡面的動靜,並使用了讀心。
“我要趁你不注意,偷偷地把四筒換成九筒,這樣我就能湊成國士無雙了!”
“一副撲克裡......五條K?老雷,你的千術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快給我搖出三個六吧,這樣我就能賺得盆滿缽滿了!”
......
鍾正沉默片刻,這分明就是一個賭場,哪是什麼學校?
“劉俊傑,我數三個數,然後我一腳把門踹開,不帶含糊一鍋端!”
“明白!”
“3...2...1...!”
隨著一聲“嘣”的踹門聲,裡面的混混齊刷刷地看向門口,一陣刺眼的光芒射入了昏暗的大廳。門口站著兩個背對著光的黑影,還沒來得及反應,槍響聲就已經先一步的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槍聲......?鍾正......!是鍾正來了!快...呃!”
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呼喊,許多人就在子彈和漂浮利刃的洗禮下倒地不起,剩下反應過來的學痞和混混試圖反抗,但不過只是徒勞罷了。
“快......快攻擊!”
杜竹手下的狗頭軍師總算是發話了,他們勉強的組織了起來,這讓鍾正不禁皺起眉頭。
“嘖......非得這麼費力。”
劉俊傑自然是知道鍾正意思的,這是代表鍾正兜裡的子彈快用完了。
只見劉俊傑揮了揮手,利刃從各個方向砸向那些襲來的學痞,在本心者面前,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你們本心者都不是正常人,都是該死的怪物!”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
學痞和混混們的哀嚎響徹著
好吧,如果把學痞和混混換成夜晚的怪物的話,那麼鍾正和劉俊傑可就不會藏著掖著了,直搗黃龍也將轉變為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劉俊傑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白板上所貼著的照片裡的那個綠髮男子,看來他們的老大不在這裡。
鍾正俯視著那個倒在地上嚇破膽的狗頭軍師,沒有絲毫憐憫。他冷漠地盯了幾秒,左眼閃爍著橙色的光芒。
“老大......老大在......在廁所裡面!不要殺我!”
狗頭軍師顯然是被嚇過頭了,就連說話也不利索了。他顫顫巍巍地指向了廁所的方向,不一會兒又抖得抬不起來。
鍾正給劉俊傑使了個眼神,劉俊傑也心神領會。他開啟了廁所的門,裡面卻沒有任何人。
“副會長,裡面沒有人!”
鍾正聽到了劉俊傑的報告後,轉頭又看向了狗頭軍師。
“不......不可能!老大他明明就去上廁所了!不可能的呀!”
他的腦子轉的很快,一下子便想到了答案。
“好你個杜竹!難怪剛才的騷動你不出來,你竟然出賣我們提前跑路了!我一定要殺了你!”
狗頭軍師臉上表現的很害怕,心裡卻是陰狠毒辣地思考該如何報復杜竹。但還沒等他想完,便和其他人一樣被砸暈了過去。
“這裡確實沒有其他人了,我聽不到除你以外其他人的內心。”
“聯絡一下王濤王兵他們,讓他們來處理現場吧。”
劉俊傑撥弄著對講機,而鍾正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陷入了沉思。他走到了那個廁所,觀察著四周。
“杜竹是什麼時候逃走的?處理外面的混混的時候?不可能,我們的行動幾乎沒有聲音,屋裡的人很難發現,那個廁所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才對。”
“在我們闖進來的時候逃走的?不可能,我有留意四周的,沒有人溜走,也沒有人偷看。按理來講,幫派的老大聽到大廳有騷動,都應該會看是什麼情況,而不是聽到有動靜就跑。”
“難不成是我們部門有內奸?不可能,這次的行動純屬突然,只有我和劉俊傑知道。”
“難不成,他並不是普通學生?他興許有類似預知的能力?”
鍾正不斷地在廁所徘徊,思考著問題的答案,卻意外地發現廁所的一個隔間裡的牆有些不對勁。
“咔咔咔——”
鍾正敲了敲那堵牆,響起了一股清脆的聲音。鍾正往後退了幾步,思索片刻,決定還是使用那種詞綴的子彈。
“消音,榴彈強化,延時爆炸。”
鍾正往左輪裡塞入了這顆子彈,往牆上開了一槍後,往外面撤了幾步。
“砰!”
陶瓷磚牆壁碎落一地,不出鍾正所料,這堵牆後面有一個通道,他走了進去,走到出口,發現自已已經身處八十米開外了。
“切,這回算你走運,我遲早要抓到你!”
王濤王兵此時也趕到了現場,在他們的組織下,綠龍幫除了幫主杜竹,其他人全都被一網打盡,送到了禁閉室裡。
而鄧旭也在場,看到了現場的狼藉,他的心裡對鍾正又畏懼了三分,看來他的秘密計劃得再改改了。
在八百米開外,一個綠髮學痞拿著雙筒望遠鏡看著據點,冷笑了幾聲。
“鍾正啊鍾正,論正面,我可鬥不過你,那我還躲不過你麼?”
“我的反面能力一下子就探知到你的存在了,這麼強大的本心能力氣場,只能是你!”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綠龍幫,大不了我就再建一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杜竹吃著雞腿,看著學生會的成員陸陸續續地帶著他的手下們離開,心裡想著划算極了,畢竟他們幫自已拖延了這麼多時間。
杜竹的能力是能夠探知周圍其他反面能力和本心能力的存在,並確認具體位置,用來逃避學生會再適合不過了。但由於對本心者的提防,他只對本心能力尤其敏感。
綠龍幫裡也沒有人知道幫主是反面者,他一直在隱瞞自已是反面者的事。
天色已經變得泛黃,杜竹運用能力和望遠鏡確認據點沒人留下來後,回到了據點,看著一片狼藉的據點,杜竹冷哼了一聲。
“總有一天,我會當上幹新學院的土皇帝!”杜竹的如意算盤打的十分靈。
他坐在無人大廳的沙發上,吃著搶來的雞腿,望著髒亂差的四周。
夜晚已經降臨,昏暗的燈為大廳提供著若隱若現的光。
他的心裡什麼也沒有想,幫派沒了就沒了,那些手下不過是工具罷了,用之即棄即可。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大廳突然出現了似曾相識的聲音,杜竹猛地回頭,發現是炸地幫的幫主——不,是曾經存在的炸地幫的幫主徐班俊。
“沒想到吧,我會上門來找你的麻煩,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你們幫派的成員呢?”
杜竹沒有回答,只是在疑惑為什麼徐班俊會出現在自已眼前。
但還沒來得及他想明白,就捱了徐班俊一拳。
“欺負弱小算什麼玩意兒?!你就是個該死的懦夫!”
徐班俊憤怒地宣洩這段時間以來不滿的情緒,綠龍幫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一直想要找個辦法痛毆他一頓,但他們人多,這樣只是送死。
可現在不一樣了,徐班俊原以為會有一場一對多的惡戰,卻沒想到只有杜竹一人。
杜竹肯定是打不過徐班俊的,他能當上綠龍幫的幫主全都是靠運籌帷幄,哪裡來的物理實力?
他的能力可沒有辦法讓他感知到沒有能力的人在他旁邊。
不過他很擅長逃跑,捱了一拳後馬上跑了。
“不準跑!你這個懦夫!你到底把那些被霸凌的學生當成什麼了?!”
“鍾正沒有找到你,我就替他殺了你!”
杜竹在前面跑,徐班俊在後面追。跑到了外面,杜竹看向猩紅的天空。
“徐班俊,你敢出來麼?你們這些普通學生,只要看到夜晚的場景就不可能保持正常!”
“有種出來啊!”
杜竹站在夜幕之下,看著門內的徐班俊,他彷彿像個怪物一樣,享受著夜晚的美妙。
但很快,他發現了一絲不對勁,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不過已經太晚了。
杜竹的後背突然產生了強大的推力感,他的脊椎險些被折斷,他被一腳踹翻在地上,很難爬起來。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幫主?”
張海一拳錘在杜竹的頭旁邊,地板明顯的裂開了一條縫。他的拳頭就像是鐵一樣——倒不如說是,他的拳頭現在覆了一層鐵。
張海俯下頭,盯著杜竹的眼睛,發現他的右眼散發著紫色的光芒。
“你小子原來也是反面者啊?咱倆是同類,你竟然還出賣我?”
“你真的讓我感到作嘔。”
還沒等杜竹狡辯,張海二話不說便把他單手拎了起來,一把扔到綠龍幫的據點裡。
“真是,倒黴的一天!”
那一天,罪惡化作了一隻老鼠逃之夭夭。那一天,一個尋找救贖之道的人和一個復仇者代行了正義。那一天,他們直面詭異的黑夜,克服了內心的恐懼。
徐班俊和張海把杜竹掛在學生會大門口的柱子上,悄悄地離開了,離奇的是,並沒有人發現他們——或者說是沒有人願意“發現”他們。
他們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吃著烤串,喝著飲料,慶祝著兩人的勝利。
“我向來是不相信‘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的,遲到的正義還能稱得上是正義麼?”
“怎麼突然這麼說?”
張海看著突然認真起來的徐班俊,停下了咀嚼。
“只是昨天的那些經歷,讓我有些感悟罷了。”
“實行正義的方式各種各樣,但我個人認為,無論哪種方式,如果不夠及時,罪惡造成的傷害是無法逆轉的,這樣一來,正義即使事後趕到了,又能做到什麼?傷痛就沒有辦法輕易抹去了。”
徐班俊望著正午的太陽,左眼泛起了橙色的微光。
“我姑且不論正義什麼的,兄弟,你眼睛冒火了誒?”
“啥?”
“左眼,你貌似成了本心者了!”
“???”
......
“所以,你就是這麼成為本心者的?”
鍾正喝著紅茶,看向了一旁的徐班俊。
“千真萬確!”
“放心,我並沒有懷疑你,我分得清真假。”
鍾正伸了伸懶腰,他的休息時間快要結束了。
“以後你可以不用上課了,明天早上八點來學生會總部辦公室報到。”
“收到!”
徐班俊模仿著他平常聽到的那些學生會的成員所說的話,有模有樣的樣子讓鍾正哭笑不得。
“接下來,我就留給你一個問題吧。”
“真的存在純粹的正義麼?以及,你又該如何定義正義?還有,脫離了準則的正義,能稱之為正義麼?”
鍾正離開了草坪,只留下了徐班俊一人在原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