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謝流雲又轉身看了一眼傅謹言,這一眼比前面的都深刻,好像要把他的模樣印在腦子裡一樣。

傅謹言目送著謝流雲,目光隨著他漸漸離去的身影逐漸變得黯淡下來。

許久才想起旁邊的周文湧,隨即和他告別:“那周公公再會了。”

“等等,你不怪我?”

傅謹言很淡然,“冤冤相報何時了,而且你也救了我,扯平了。”

說完便下山去了。

傅謹言不明白謝流雲的意思,他既不會殺了自己,也不許他死,究竟還要圖什麼?

離安王留在京城這段時間,傅謹言也一直心懷忐忑,不久,就聽聞江婕妤被突然被陛下賜死了。

這個訊息如同是給他敲了個警鐘,這些年江婕妤目中無人囂張跋扈都無人敢管,陛下也始終對其一直忍讓,如今卻突然被賜死,而且還是在離安王在應天府的時候。

明帝不會貿然處置離安王的人,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離安王放棄了這枚棋子。

不久後,紹林告訴他離安王要見他,對於離安王傅謹言始終保持警惕。

次日,又是在玉雕樓會面,一樣的地點,相似的場景,只是這次多了兩個人。

謝流雲和李文浩守在房間外。

“好久不見啊,傅總管,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是總管?你的野心不該如此吧?”

進門便被離安王嘲諷了一番。

“一言難盡,傅某這些年在應天府也是如履薄冰。”

離安王:“傅總管覺得是因為我?”

“王爺怎麼以為呢?”

“這些和本王無關。本王有這些美人佳麗,他們既有美貌又肯為我誓死效忠,一個江婕妤死就死了,多少個江婕妤死了都沒關係,本王都不在乎,本王只和有價值的人合作。”

傅謹言聽明白了,指桑罵槐,帝王之心,從來都是不怕犧牲的,只看價值,於是說:“那王爺想讓我做什麼?”

“皇后,皇后是太后養大的,她知道太多了,我想讓她死。”離安王直接挑明。

“能不能做到?”

“王爺在說笑嗎?您讓我一個總管去殺一個當朝皇后,真不會太冒失嗎?”

“你覺得我是在說笑嗎?”離安王聲色突然嚴厲了起來,潛藏的殺氣在這一刻暴了出來,“這是你的投名狀,若是完不成你也不必來見我了。”

這哪是投名狀,分明是投命狀,離安王根本就是想讓他死啊。

傅謹言被讓人請了出來,出了門,謝流雲提出將他送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突然謝流雲突然趕了上來。

“師父,這就是您選的路?一條死路。”

“你想說什麼?”傅謹言目不移視,淡淡地反問。

“您不會殺皇后,但皇帝有一天會殺了你。”

“謝流雲,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你,我知道這無法彌補,但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你我兩清了。”

傅謹言理解謝流雲,不會阻止他,但不會贊同,“從今以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祝你前程似錦,我的死活與你無關。”

說完已經到了玉雕欄的門前,傅謹言抬腳便能踏出去。

謝流雲再次拉住傅謹言的胳膊,手下用力,好像手心抓的不是某個人個胳膊,而是一根救命稻草,為了不失去它,他不惜威脅這根救命稻草,

“我不會讓你死的,不管你願不願,你的命都是我的。”

傅謹言拿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謝流雲,你以為你是誰?你如何能左右我的命?”

他受夠了被強權逼迫的日子,事實上,他也未曾向強權低過頭,因此他也付出了代價,如今也不會,他的命是他的,即使要活也是以自己的方式。

況且他和謝流雲走的也不會同一條路,殊途怎能同歸?

回去後,傅謹言先私下裡將此事告知了御清,御清是皇后的兄長,御清自然第一個不會同意,同時也表示會讓他作難,在兩人商討下,想了一個長遠的謀劃。

次日,二人便私見明帝,將此事與此計說清。

“你們想讓皇后假死?”

皇家威嚴,聽到這個計劃,明帝大大震驚了一下。

“離安王終會有反叛之日,此事也必須讓太后知曉,此時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太后留下一封諭旨,再將這封諭旨交與皇后保管,有了皇后和諭旨,離安王到時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皇后在明,即使謹言不對皇后動手,離安王也會找別人對皇后動手,不如便順水推舟,設計一次假死,到時給離安王一個出其不意。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辦法,陛下深思啊。”

御清一番解釋勸說,終於使明帝動搖了,“你們打算如何假死,誰來動手?”

傅謹言:“由奴才來,皇后假死後,陛下便下令將奴才拿下,到時離安王便能確信此事,放開手腳。”

御清:“假死計劃要延續到太后仙逝後,離安王反叛之時,現在唯一能拿住離安王的就只有這天下悠悠眾口了,到時揭露了離安王的叛心,再以太后的懿旨鞏固陛下的皇位,陛下再以其罪將其兵權撤去一部分,軟禁於北疆,離安王感覺生機尚存,必然不會崛起反抗的。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正派國舅想的果然周全,傅謹言唯有附和。

“既然如此,朕也唯有一搏,多謝國舅為朕出謀劃策,此事全憑國舅做主了。”

御清:“皇后是臣的妹子,往後那段時間便交我臣來看護,臣定護皇后的安全。”

“朕是信你的。”

御清轉向傅謹言說:“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曉,也要委屈謹言在昭定司多待上一段時間了。”

“無妨,願為陛下分憂。”

明帝也稱歎:“謹言助朕良多,此事過後,朕許你任何賞賜。”

賞賜不賞賜的不重要,現在這個形勢對傅謹言來說,待在獄裡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為保此事的嚴密性,傅謹言沒有告訴人,包括衛安和紹林,到時他們也會被自己牽連共同押入昭定司,到時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但為了遵循自願原則,行動的前一天,傅謹言把衛安和紹林召來身邊,問他們:“我現在要做一件大事,這件事大到可能會被砍頭,甚至於你們也會被牽連,你們二人跟我最久,如今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離開我也來得及。”

兩人都愣了一下,衛安當即說道:“衛安不會離開大人。”

紹林想了想,問說:“可是離安王的吩咐?若是大人的選擇,紹林自當追隨大人。大人這些年待我不薄,我亦敬佩大人,您就是我的立場。”

紹林頓了頓,語氣有些有猶豫:“只是姜瑤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