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小人沒有辦法,小人的妹子還在王爺手裡,我…我是逼不得已,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望總管大人憐惜。”

聲音逐漸嗚咽,一個大男人趴在地上委屈地抹起了眼淚,看得傅謹言也不由得有些動容,誰不是第一次啊,老子連女人都沒碰過。

“剛才看你…咳,你不是太監之身?”傅謹言問。

“不是的,小人家姓紹,單字林,家中只有一個妹子。那日在街上偶然被王爺瞧見,因長得白淨,便被王爺以妹子要挾為其做事。”

原來離安王啊,怪不得能輕易把人送進來,不過給他送人是什麼意思,今日是他拆穿了江婕妤,難不成是警告?還是收買?再或者是監視?

“他要你來做什麼?”

“這…小人真不知曉,王爺只說若我能活過今夜,便再指我該做的事。”

“活過?這離安王還真夠草菅人命的。”

傅謹言倒吸了口涼氣。

對下欺男霸女,對上肆無忌憚,這個離安王真不簡單,讓皇帝無可奈何不算完,還把手伸向內侍。

既然離安王已經注意到他了,以後少不了要打交道,那就先給他點面子,做個順水推舟。

“我不殺你,但從此你要為我而活,事事為我調遣,我便保你和你妹妹性命無憂。”傅謹言提出了要求並保證。

“這…大人當真?”

“我……堂堂內府總管一言九鼎。”

“是,謝傅總管,小紹子定盡心竭力侍奉大人。”小紹子立時轉悲為喜,連連給傅謹言叩首。

傅謹言想了想,做戲要做全,便說:“今日你宿在我屋裡,明日向他覆命,以他的身份給你安排個身份應該不難。我要知道他要做什麼。”

“是,那……”小紹子看了眼傅謹言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欲言又止。

“哦,忘了這一點,你過來。”傅謹言俯下身,雙手撐膝,衝小紹子招了招手。

紹林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爬到傅謹言面前。

傅謹言伸手捏住了那張小臉瞧了瞧,那雙通透的眸子如同經過沖洗一般空明澄澈,面板在昏黃的光亮下也顯得白皙無比,外加身架瘦小,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真是花一樣的年紀,本想打一頓意思一下,突然不知道怎麼下手了,

“算了,你自己來吧。”

傅謹言扯下一床被子扔給紹林,就簡單收拾了一下合衣而臥,也不知道謝流雲那小傢伙會怎麼想他,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應付離安王,況且他那年紀應該還不懂這些,也不便解釋,只當什麼都沒發生好了。

傅謹言精疲力盡,一夜安睡。

紹林則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個條子,糊里糊塗的臥在他對面。

獨而謝流雲一人在院牆外蹲了一夜,吹了一夜的風也沒把自己吹醒。

次日,謝流雲從傅謹言貼身太監那得知他的起居習慣,就一早早就端著洗沐用品給他送去。

經過廊道時,就見昨夜那個人慌慌張張地從房間裡跑出來,還披著傅謹言的外袍。

少年臉上和脖間遍佈著引人遐想的紅痕,一雙纖細的白腿時隱時現,暗示著袍子下的景象。

迎面走來,謝流雲緊緊盯著那雙白腿,恨不得能盯出個窟窿,後槽牙不自覺咬緊了些,腿也忍不住向外一伸,讓對方狠狠絆了一跤,撲倒在地,久久爬不起來,才心滿意足地大步離去。

這一幕都被站在視窗吹風的傅謹言看得一清二楚,沒想到這小傢伙怨氣這麼大,都會傷及無辜了,看來得多派幾個嬤嬤去柳宿軒管著他了。

傅謹言每天起來都感覺氣血外溢,胸口似乎壓著一股力量,他無法操控也釋放不了,連天如此,不得不留意一下了。

他學著道家修行的樣子盤坐在榻上,深呼一口氣,嘗試與那股力量形成共鳴。

不知是不是這幅身體的慣性還是他天賦異稟,沒一會他就能觸到那股力量的虛實了,這是一股還算純淨的內力,貫通百骸後異常舒暢。

只可惜這點內力並不多,只能剛好供給這幅身體,只有在早晨起來的時候才能有明顯的感受。

難道原身主在修煉內力?看這樣子是剛修不久,宮裡瑣事繁忙,是很難有一個修煉的環境,傅謹言也只能暫且擱置了,等得空再好好研究一下。

沒一會兒,謝流雲就端著沐盆扣響了他的房門,“師父,醒了嗎?”

“進來吧。”

謝流雲熟練地從盆子擰出條熱毛巾遞給傅謹言,就自顧地收拾了起來,默默把傅謹言房間裡混亂的東西歸位,然後理床疊被子,全程沒多說一句話。

這麼懂事?傅謹言不由得驚訝,剛才對紹林那般厭惡,到他這怎麼就……這真的是一個十四歲孩子該有的從容嗎?

傅謹言叫住了他,“你不必做這些事,一會便出宮了,你收拾一下吧。”

“我……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嗎?”謝流雲這才抬頭看向傅謹言,眼中黯然無光,顯然是一宿未眠,喃喃道。

傅謹言一怔,反應過來,好像是沒有,隨即大發慈悲地說:

“無妨,有什麼想要的提早向我提,到了外面便沒有在宮裡那麼方便了,有什麼想帶走的也可以帶走,反正你是我的人,不必拘謹。”

謝流雲定定地望了傅謹言片刻,欲言未語,最後還是黯然地低下頭,舉止間寫盡卑微。

傅謹言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你去將衛安叫過來。”

“衛安,你出宮一趟,親自安置謝流雲,安排幾個信得過的照顧他,儘量滿足他的要求,有什麼需要報備給我就行。”傅謹言囑咐衛安。

“對了,派人把柳宿軒都收拾一下,過了這陣,我有可能出宮住。”

這皇宮裡的一畝三分地,除了上班下班,基本沒什麼私人空間,總感覺不自在,來一趟也挺不容易,不能總在悶在皇宮裡。

“那這些花銷,還要從銀莊中支嗎?”衛安。

“銀莊盈利如何?”

“還是老樣子,再過些時日恐怕要賣掉一個了。”

傅謹言在宮外有兩家銀莊,都是創立不久,根基不穩,出錢不易,眼看著又要花錢,傅謹言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眼下只能先支用,再堅持段時日,我想想辦法。”

衛安:“總管若是想要銀子自是有容易的辦法,前些時日有娘娘或宮女想與宮外遞送東西,若您答應下來,自是筆不小的收益,娘娘們那也是好說話。”

“這事要是被那姓張的和陛下知道會怎麼樣?”傅謹言掃了一眼衛安,反問。

衛安:“此事固然是不合規矩的,但大家心裡也都明鏡似的,算不上什麼大事。”

“不可,此事若通融,出了事一定是我的麻煩。”

傅謹言想了片刻,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掙銀子,“隨意傳送東西是不可,但東西可以從我們內侍省出。”

“身居後宮的人難免苦悶,改日你便安排但凡哪個宮的娘娘或宮女想要什麼就寫下來,遞到內侍省,統一過審解決,宮內外全權包攔,只需要付少許銀子便可辦。”

“這…有何不同?”

傅謹言:“宮中快遞,方便安全。此外要肅清,不容私自遞送東西,任何來往都要透過內侍省,不得有漏網之魚。如此也好給我內侍省減少麻煩。稍後我會向陛下請召,此是若成於陛下和我等都是有益的。”

“另外,你此次出宮幫我置辦些東西來,石英砂,純鹼以及石灰石,不需要太多,我要試試。”

“您是要做什麼?”衛安不解,他能感覺到眼前這人與從前不同,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同,會無緣無故問從前的事,會莫名其妙地失憶,連對人接物的態度也是完全不同,若非要揪出個道理,那就是終於像個人了,因而衛安才敢發出自己的疑問。

“等著看吧,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他觀察過,這個朝代玻璃製品稀缺,琉璃也不是普通人可以用得起的,若能製作出成本較低的玻璃,不失為一個商機,若將其鋪開,在宮外售賣,便是一項穩定的收入。

製作玻璃的工藝他了解過,只見過玻璃廠的師父做過幾次,究竟能不能成還要取決於這個時代的基礎設施。

謝流雲出宮的時候,傅謹言專程到宮門口迎送,希望這小崽子能明白他的用心,別給他作妖子。

“好好聽嬤嬤們的話,得空我便去看你。”

傅謹言本想抬手拍拍謝流雲的小腦袋,但見他始終無言,想來是被撞見那件事給他心裡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伸出去的手也就收了回來。

最後交代:“把自己養胖些。”

馬車終於走了,傅謹言目送了片刻,就轉身回宮了。

在傅謹言看不見的地方,馬車裡的謝流雲突然回首,看著漸行漸遠的皇城以及皇城下的那個身影,一股複雜的滋味在心間蔓延開,雖然不過待了一日,但這裡給他的感覺以及那個人都是不同的。

他一定會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