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混亂,風雨不改,有陰就有陽,有生則有死,人倫無道魔掌大千......

九州三月,春燕銜雲。暖春信風帶著落英桃紅,花香中隱約傳來陣陣山歌,一婦人躺在樹梢藤蔓之上,懷中倆出生不久的嬰孩在襁褓中睡得格外香甜。

遠處山歌越來越近:“老漢今年七十多,神仙教我來採藥......採得仙草祛瘟神。救得病人笑呵呵......”

聲音已近,癱躺在巨藤之上的月段虹似被歌聲牽引蠢蠢欲動,內心驚喜萬分,欲高聲吶喊,失聲若無的嗓子嘶啞喊道:“救...救救我們......”氣息微弱,聲音實在太小了。

就算如此,月段虹依舊拼盡全力嘶喊,生門就在眼前,想用身體晃動藤蔓可巨藤比自己手還粗,渾身多處骨折更是無力撼動,蒼白的呼喊,只求渴望唱山歌的人聽到,月段虹聽到身下腳步之聲,情急之下手抓一把樹葉丟下。

樹葉正好掉至老漢面前,老漢罵道:“哪來的野猴搗亂。”抬頭一看,頭頂之上一黑影橫臥,嚇得老漢身體一縮。

再聞好似聽有細聲求救,老漢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晃神,趕緊爬上去救人,看見母子三人。

月段虹看見老漢微弱道:“救救我兒!”

老漢曰:“女子莫急,老漢一定救。”

老漢用藤蔓綁在揹簍之上,將倆熟睡中的孩子,裝到揹簍裡緩緩放下,然後用藤條纏住月段虹身體,再慢慢一點一點放下,生怕在傷著這女娃子。

趕緊下樹,急忙揹著重傷月段虹,手裡抱著倆孩子往住處奔去,老漢雖然年長,好在山野之人,揹著一女子,依舊能五步並著三步走。

好在離家不遠,推開門大喊:“老婆子快燒水。”

老婆婆看見眼前一幕話不多說急忙照做,老漢將母子三人放置床榻,急忙翻找藥箱,老漢本身採藥為生,自然懂得一些岐黃之術。

老漢名叫杜文之,婆婆叫李秀芳,老婆婆也是杜老漢年輕時救下的,一生採藥,因這谷底出去一趟就得數月,實為不便。現在老漢也就進山找找上了年歲的好藥,基本不出谷底了。

李老婆婆燒好水大聲喊道:“水好了老頭子!”

杜老漢曰:“小聲點!我又不聾別吵到病人。”杜老漢又曰:“老婆子你把這女子衣服脫了翻個身,我老頭子實在不方便。”李婆婆趕緊照做。

結痂的血肉跟衣服已經粘連在了一起,杜老漢囑咐李婆婆曰:“用點熱水。”清理好創口,然後撒上自己的獨門秘藥把傷口包好,給女娃換了身衣裳。

李婆婆知道杜老漢為人正直道:“知道,知道!”

杜老漢曰:“我去屋外煮點稀粥,這倆小的娃娃醒了得喂他們點。”

李婆婆曰:“我已經煮上了,你去看看啥樣了,在歇口氣。”

杜老漢曰:“你個老婆子心眼倒是好啊!”杜老漢用木板固定了月段虹雙腿,還有脊椎,倆娃娃也醒了,一聲聲嬰兒哭啼兩個老人一時竟也手忙腳亂。

李婆婆忙道:“那細米粥可是好了?”

杜老漢則道:“還得片刻呢。”

兩個古稀老人就這樣,手忙腳亂忙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天風和日麗。

李婆婆正在給小孩喂細米粥,喃喃道:“哎呀,這女娃子吶!命是真苦這娃娃喝不上奶水,這怕是活不長囉。”

說話間月段虹手動了動,李婆婆見狀急忙喊:“老頭子!老頭子!快來這女娃好像醒了,我剛看見她手動了。

”杜老漢急忙進屋,看著月段虹:“女子你醒啦?”

月段虹慢慢睜開雙眼,虛弱道:“謝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杜老漢曰:“女子你莫說話,好生修養。等你傷好了再說。”隨即杜老漢轉過身對著李婆婆曰:“老婆子我去捉些魚給這女娃好生補一哈元氣。”

......

三月,山谷的春天依然有幾分涼意,樹上繁花朵朵,小瓦房炊煙裊裊,今天杜老漢好似格外高興,因為今天正是自己七十二歲壽誕,李婆婆背上揹著一個娃娃正在燉煮鍋中野山羊肉,這羊是李老漢昨日上山所獲,正巧今日自己壽誕。

飯桌上,老漢一杯自制藥酒下肚道:“說起這羊,昨日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想必定是給那山貓追急囉,一頭撞那大樹上,不然今日哪有這好肉!”

月段虹還在床上虛弱道:“杜老善良,想必是那山神知曉杜老善舉,給您的打賞呢。”

李婆婆曰:“這女娃是人美嘴甜,倆娃娃也是生的俊俏。”

李婆婆看了看杜老曰:“女子,你說我倆這大歲數了莫得一個後人。你若是不嫌棄叫我倆一聲爹媽可好?”

月段虹一聽泣聲道:“李老杜老,本是我母子三人救命之恩,我三人作牛作馬都難報答救命之恩,只是小女子現在身體不便,無法行禮。還望二老不要責怪。”

杜老一聽喜道:“哎呀!行撒禮,我們就是山野粗人一個不講那些,我們老了就想享受一下被叫爹媽的滋味。”

李婆婆道:“女娃子嘴倒是甜得很呢。”

月段虹羞紅著臉道:“爹爹、媽媽,段虹就不便行禮了。”

一片祥和氣氛滿滿融洽,山頭上的月亮也悄悄湊了個熱鬧,伴隨幾聲野獸叫喚,夜靜謐了,星星閃爍在山谷,瓦房的燭光還在陪伴著滿堂歡聲。

夜深了,春天的蟲鳴還在蟄伏,綿綿細雨,伴送花香。讓人又是一夜好夢!聲聲鳥語打破了山谷的晨曦。

瓦房外那半截枯木,樹幹直徑足有數十尺,焦黑處依然能清晰可見幾枝翠綠新芽,樹葉晶瑩煥發生機,葉片之上幾滴露珠,投射著暖春陽光,讓人見了十分舒適。

或許可以稱這一幕叫死後逢生,那老樹斷裂處,無不表示這老樹曾是遭受天火雷擊所成,如今那幾枝嫩芽正宣誓著生之力量。

猶如這一抹嫩綠,點綴著整個山谷,倒是顯得瓦房鶴立雞群一般,山谷內除了這破舊瓦房,再見不到其他人為痕跡。

與之相伴的,便是藏匿在荒谷內的山貓大蟲了,只是現在是正午時分,那山貓大蟲此時正與周公下棋。

“呼...呼...”

一陣信風拂過,山谷內山珍苗花隨之傾斜,無法抗拒的自然力量讓百花俯首,谷內傳來一聲獸吼,似對這暖春信風尤為不滿,擾其清夢。

大鳥展翅,似遮天蔽日,一道巨型暗影飄過,暖陽依舊,山花伴蝶,幾隻蜜蜂忙,烏雲行到,細雨綿綿,澆灌著百里山谷,卸下那濃厚舊妝。

那幾抹翠綠搖曳,一聲嬰孩哭泣響徹山谷。

倆老人頓時手忙腳亂,一三十多歲的女子偷偷輕笑,月段虹指引倆手忙腳亂的老人,給倆孩子置換尿布。

杜老漢笑呵呵道:“哎呀這娃是真的頑皮啊,老漢才換下的尿布又給弄溼了。”

李婆婆道:“哪個娃娃不都這樣?說不定你這般大的時候,你爹還來不及換,你就屙你爹手上了呢。”

杜老漢隨之回應曰:“老婆子,你不是一樣?”

一聲聲笑,淹沒了時間的飛逝.....

躺在床上的人,除了腿腳不能行走,其餘已經沒有大礙,而躺在女子身旁的娃娃,已經長大了不少,看得出倆老人很是用心。

日升日落寒來暑往,幾度春秋春秋已過,而倆孩子已然滿能地攀爬,一聲“慢點!”包含母愛與那隔代之人的關愛。

倆孩兒在滿地藤席上無知攀爬,抓著未知玩耍,很是高興,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子兩眼呵護,兩個老人整理著上了年歲的山貨,時不時地笑呵呵看著倆成長的孩子。

老漢笑曰道:“虹兒啊,這娃娃一天天長大囉,真像你啊。”

月段虹笑了笑道:“他們吶,更像他爹。”說著遲疑了幾分,但很快臉上的陰影便被遮蓋,卻逃不過那關心之人的目光。

李婆婆盯著道:“說那些作甚,還不如多給娃娃弄點好肉。”

杜老漢也察覺到月段虹那一絲異樣,心知勾起伊人痛苦往事,急忙曰:“我這就抓些魚來,現在那河魚正直產卵,正是好吃的時節。”

月段虹道:“近日雨水頗多河流甚是湍急,爹爹此去可要小心。”

杜老漢拿著藤蔓編織的筐篼道:“老漢熟知的很吶,女子莫要憂心,老漢稍後便回。”

李婆婆幾步走到杜老漢身後道:“老頭子,萬事小心。”

杜老漢罵咧咧道:“女娃子擔心是孝順,你這叭叭得不是詛咒我嘛。”說完朝那焦黑樹樁方向行去。

還好是那清晨,老漢行至河邊已然是正午,褪下衣物潛水入河,隨著老漢出水,一條金黃大鯉魚,在老漢手上掙扎翻騰,老漢歸家已是伴著星月。

李婆婆顯然是已經熟悉這一切,輕聲道:“娃娃都睡下了,小聲點。”杜老漢躡手躡腳將那大魚放置在木盆中餵養。

月段虹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道:“是爹爹回來了嗎?”得到杜老漢回答,才吹去蠟燭。

夜晚的山谷開始有了蟲兒歡歌,還有山谷那陣陣山貓吼叫,夜就這樣悄悄開始悄聲過去。

正是天命有時,禍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