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星兒穿梭在校園裡,恍惚間似乎聽到了動聽的歌聲,她不禁抬起頭望向四周。
學生們匆匆忙忙步入校園,老師們則各盡其責。
夏星兒苦笑,她知道自己所聽到的聲音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蘇思雨已死,死人是不會復活的,可是死人留給活人的東西卻讓活人難忘,尤其是與週一鳴有關的東西。
周健去哪了?他總是像一個謎一樣來去無蹤。直到現在,夏星兒也不知道日記本上留下字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看他寫的內容是跟蘇思雨有關,那麼除了週一鳴還有誰呢?李文彬和張巧巧,還有吳靖宇都沒有死,那麼週一鳴會不會也沒有死?或許那個扮成張巧巧的女孩也是藝體班的,那麼她是哪位呢?對了,吳靖宇是藝體班的,那麼問他藝體班的學生還有哪幾個就成了,這樣或許能猜出那個女孩是誰。對,找陳俊問清楚!
夏星兒鬆口氣,快步向前走去,突然一個東西自上面掉下來,差點兒砸到她。夏星兒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低頭看時發現是一塊星形糖。夏星兒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她抬起頭尋找著糖的來源。
教學樓的房頂上站著一個穿校服的女生,她正呆呆地看著前方,似乎隨時都要跳下來。
夏星兒震驚地捂住嘴。
那是陸瑤,她怎麼會站在樓頂,難道她想學王琴?
“不要跳!”夏星兒厲聲大叫,她的叫聲引起了周圍老師和學生的注意。
“有人要跳樓!在那上面!”夏星兒慌張地大叫著,邊說邊指著樓頂。
學生們、老師們抬頭張望,卻什麼也沒看到。夏星兒也感到驚訝,她剛才明明看到了陸瑤站在樓頂要自殺,可現在樓頂上卻一個人也沒有。難道又是幻覺?
“一大早起來發什麼神經!”
“有病!”
“那個學生,還不趕快去上課!”
“這是學校,不是亂開玩笑的地方!”
夏星兒嘆了一口氣,或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剛才以為聽到歌,現在又看到有人要自殺,看來自己真的需要休息了。夏星兒晃了晃腦袋,又抬起頭瞟了一眼樓頂。這一瞟不禁讓夏星兒大驚失色。
陸瑤站在樓頂,抬起一條腿,準備跳下來。
夏星兒趕緊揉了揉眼睛,再次抬頭望去。
一個東西摔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夏星兒的面前。
陸瑤靜靜地趴在地上,眼珠瞪著,嘴角、鼻口鮮血溢位來,身子痙攣似的抖動。夏星兒甚至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陸瑤死了,她是自己從樓頂上跳下來的。
所有的老師、學生們一陣騷動,發出了尖叫,整個教學樓前頓時陷入到一片混亂中。
“陸瑤……”夏星兒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陸瑤。
鮮血從陸瑤的身子下面流了出來,向四周流開,越流越多,而陸瑤的身子不再抖動,只是她的嘴角卻向上揚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她的眼珠子正瞪著夏星兒,與此同時,她的手中有樣東西滾落出來。
那是一顆星形糖。
夏星兒的嘴唇顫了幾下,慢慢地蹲下身子,撿起了那顆星形糖。
張巧巧,到底兇手是不是你呢?
校園裡一片寂靜,早就過了放學的時間,可夏星兒依然沒有離開,她順著樓梯默默地爬上了教學樓的樓頂。
樓頂上一個人都沒有,地面也很平坦,只是在陸瑤曾經跳樓的位置放了一個警告牌,牌子上寫著:禁止靠近。
晚風輕輕拂過,夏星兒的身子卻不禁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難過。
王琴死了,死的時候她一直瞪著夏星兒,而陸瑤在死前也看著夏星兒。如果她當時不是當成錯覺,而是及時呼救,那麼興許陸瑤還不會死。雖然陸瑤是自殺的,但夏星兒總感覺她是死於自己之手。
夏星兒木訥地往前走著,走到牌子前才停了下來,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面前的牌子。
“陸瑤,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去找你,我不應該不呼救,是我害死了你!”夏星兒聲音哽咽,她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嘴,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一隻手突然自夏星兒身後伸出來,一把將夏星兒的身子扭向後面,然後緊緊地將其抱在懷中:“別害怕,有我在!”
夏星兒驚訝地抬起頭,睜著含淚的眼睛望向對方。
竟然是陳俊。
“星兒,”陳俊輕輕地抹去夏星兒面頰上的淚水:“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夏星兒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陳俊輕嘆一聲,將夏星兒緊緊地抱在懷中,似乎害怕她受到傷害。
“都是我的錯,我今天早上應該在你身旁。”
夏星兒的心碎了,她趴在陳俊懷中嗚嗚地哭出聲來。
陳俊輕拍著夏星兒的後背,安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一直都會陪著你。”
夏星兒想要再次扭過身去看那個地方,卻被陳俊死死地摟住:“星兒,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我不想你做噩夢!”
陳俊……夏星兒在心中默默說道:謝謝你,可惜你不是周健……
夏星兒推開陳俊,恢復了平靜,只是臉上還留有淚痕:“我沒事了,謝謝。”
陳俊的眉頭微微一挑,卻什麼話也沒說。
夏星兒轉身朝陸瑤跳樓的地方走去,陳俊想要伸手拉她,卻被她拒絕:“我想知道陸瑤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站在那裡的。”說完這句話,夏星兒堅定地推開牌子,走到陸瑤曾經站過的樓邊上,低頭俯視著樓下。
一陣眩暈,夏星兒趕緊閉上了眼睛,但只是閉了幾秒後,夏星兒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陳俊靜靜地看著夏星兒一言不發。
夏星兒直直地望著下面,那塊地上還畫著一個人形的白線,如果不是那條白線,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陸瑤,為什麼?是因為害怕嗎?”夏星兒像是在對空氣說話,又像是在問自己,“為什麼要選擇死,為什麼……”夏星兒從口袋裡掏出了陸瑤臨死前留下來的那塊星形糖,“要留下這個?是給我嗎?難道你的死也跟張巧巧有關嗎?”
夏星兒的目光再次望向地面,突然,她發現地面上畫著白線的地方站著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穿著校服,此時正盯著白線發呆。
那是誰?夏星兒想要看清那個女孩的樣子,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卻忘記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幸好陳俊及時出手拉住了她。
“你要幹什麼?”陳俊緊張地看著夏星兒,以為她也要自殺。
夏星兒卻焦急地指著下面:“她在下面!她在下面!”
“誰?”陳俊問道。
“那個假扮張巧巧的女學生在下面!”夏星兒邊說邊向樓下望去。
月色下的白線顯得有些詭異,可白線旁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怎麼不在了?剛才她……”站在樓頂的夏星兒快速掃視著校園,忽然她的目光集中在教學樓西南側的地方。
那個地方有一塊黑板,每週都由各班的學生更換黑板報,而此時,那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卻站在那塊黑板前畫著什麼。
夏星兒二話不說,轉身朝樓梯口跑去。
“星兒!星兒!丫丫,你要去哪兒?”陳俊著急地叫著。
夏星兒卻已經跑了。
陳俊站在樓頂向夏星兒剛才看著的方向望去:“原來真的有人。”陳俊立刻轉過身也朝樓梯口跑去。
教學樓前,夏星兒一個箭步衝了出來,左右看了一下後,轉身朝西側跑去,陳俊緊跟在其後。但是當二人跑到黑板前時,卻發現早沒有了人影。二人前前後後找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有。
“她又跑了。”夏星兒失望地說道。
“她到底是誰?看起來很像……”陳俊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夏星兒轉過身,看著身後的黑板,發現黑板上畫的是五線譜。夏星兒看不懂五線譜,所以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她發現在黑板的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
夏星兒湊近黑板仔細看著那行小字。
藝體班李詩曼
“對了!”陳俊突然睜大眼睛叫了一聲,“那個女生是李詩曼,沒錯,就是她!”
夏星兒側臉看向陳俊:“你認識她?她是叫李詩曼嗎?”
“你怎麼知道?”陳俊驚訝地看著夏星兒。
夏星兒伸手指了指黑板上的小字:“我想你們藝體班還有人活著。”
陳俊看向黑板,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這曲子……”
“這曲子怎麼了?”夏星兒看著陳俊,她突然意識到陳俊是藝體班的人,那麼他肯定也是有音樂天賦的,而他一定能看懂五線譜。
“這是貝多芬的月光曲。”陳俊淡淡地說道。
月光曲?李詩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之間又有怎樣的聯絡?
學校不遠處拐角的麥當勞內,夏星兒正坐在靠窗戶的地方看著外面的街道發呆。
街上冷冷清清的,偶爾有幾輛車經過,卻很少看到行人。
夏星兒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現在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別的學生通常這個時候早就睡覺了,而自己雖然有父母,但其實就像個孤兒似的生活,沒人管沒人關心,就這麼一天天地在孤獨中長大。每每想到這些,夏星兒就有種想哭的衝動,或許也因為這樣,她的性格也很內向,不太愛與人交往。
“丫丫,在發什麼呆!”陳俊邊說邊彈了一下夏星兒的額頭。
夏星兒輕叫一聲,捂著額頭生氣地白了陳俊一眼。
陳俊將麥樂雞遞到夏星兒面前:“還沒吃飯吧,趕緊吃吧。”
夏星兒沒有說話,拿起麥樂雞咬了一口,差點兒嗆住。陳俊一笑,將可樂遞給夏星兒:“就知道你會這樣。”
夏星兒臉一紅,趕緊低頭吸了幾口可樂,然後又抬起頭望向窗外。
“還在想剛才的事?”
夏星兒沒反應。
“看來你和我差不多。”
夏星兒看向陳俊,微微皺起眉頭,她並沒有聽明白他話的意思。
“你有父母,我有個媽媽,還是親生的,”陳俊苦笑一聲:“可我們跟孤兒卻沒什麼區別。”
夏星兒訝異地看向陳俊,她沒想到陳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不過她更希望此時看穿她心事的是周健,可惜周健又像一陣風似的飄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突然出現。
“我一直沒問過你……會什麼樂器?”夏星兒看著陳俊問道。
陳俊將頭湊近夏星兒,道:“你看我像是會什麼的?”
夏星兒張張嘴:“我不知道。”
“唉,認識你也有幾天了,現在才想起問這個問題。丫丫,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迷糊。”陳俊伸出自己的手在夏星兒面前晃了晃。
“幹什麼?”夏星兒睜大眼睛看著陳俊。
陳俊又晃了晃手。
“有話就直說,幹嗎伸著兩隻手,難道讓我看手相啊!”夏星兒不解地問道。
陳俊氣得說不出話來,不得不翻個白眼,然後看向夏星兒,道:“丫丫,你還真夠白痴的!我不是讓你看我手相,是讓你看我的手指,這麼修長的手指能是幹什麼的!”
“我怎麼會知道。”夏星兒很無辜地瞪大眼睛看著陳俊的手指。
陳俊氣得用力拍了一下夏星兒的腦門,大聲說道:“這麼修長的手指當然是用來彈鋼琴的!”
夏星兒摸著腦門眨巴著眼睛瞪著陳俊,道:“就你這雞爪還彈琴!”
陳俊氣得伸出手準備再拍,夏星兒趕緊捂著腦門閉上眼睛。
陳俊無奈地搖搖頭,低下頭用力地吸了幾口可樂。
夏星兒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向陳俊:“我想了解李詩曼這個人。”
“她這個人性格很內向,平時不願意與人交談,倒跟張巧巧有些像。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她和張巧巧的關係很好。”陳俊將吸管插進可樂中,用力吸了一口後,抬頭瞪著夏星兒繼續說道,“真是奇怪,我媽說藝體班的學生都死於那場大火,可是李文彬、張巧巧、李詩曼怎麼又都活過來了?”
“張巧巧說不是她乾的。”夏星兒小聲嘀咕著。
“看來你真是揹著我見了張巧巧。”陳俊斜眼看著夏星兒。
“是見過,不過什麼也沒問出來,”夏星兒沮喪地說道:“會是誰幹的?王琴和陸瑤,還有我看到的那個穿校服的女生是誰?她怎麼那麼像張巧巧?”
“我們剛才看到的李詩曼不也是穿著校服的嗎?”陳俊不經意地冒出一句。
夏星兒眼前一亮:“對了,你剛才不是說李詩曼跟張巧巧關係很好嗎?會不會是王琴和陸瑤以前經常欺負張巧巧,李詩曼就假扮成張巧巧嚇唬她們?”
陳俊猛地抬起頭:“有可能,上學的時候,她們兩個就愛穿一樣的衣服,打扮也經常很像。不過,李詩曼為什麼也沒死?”
“會不會跟張巧巧一樣,被人關起來了?”
“關起來?關到哪了?”陳俊抓住夏星兒這句話不放。
夏星兒搖搖頭道:“她不知道,總之是被關了一年。”
陳俊歪著腦袋說:“你說明天老師們看到那個黑板報會有什麼反應?”
“他們肯定以為是惡作劇。”
“我倒覺得那或許是在暗示什麼。”陳俊一手托腮,一手晃著可樂瓶中的吸管。
“暗示?”夏星兒再次將目光望向窗外,突然她猛地站起身,什麼話也沒說就衝出了麥當勞。
“丫丫!丫丫!”陳俊邊叫邊追上去,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陳俊邊推開大門邊接聽電話。
“小俊!你怎麼不在家?”手機那頭傳來了陳校長擔心的聲音。
陳俊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叫了一句:“媽……”
“小俊,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怎麼有些不對勁?”
“我沒事,您……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您。”陳俊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夏星兒已經上了一輛計程車,“媽,我再給您電話。”
“小俊——小……”陳俊結束通話電話,計程車卻已經開走。
“丫丫——丫丫——”陳俊招手,計程車卻已經越開越遠。陳俊本想再擋一輛計程車,卻發現路上連個車影都沒有。陳俊趕緊撥通夏星兒的手機,卻發現她根本沒有開機。陳俊站在原地無助地看著計程車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隨後撥通陳校長的手機,可手機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
“這麼快就睡了?”陳俊沒有太在意,結束通話手機。
計程車在李文彬的家前停了下來,夏星兒以最快的速度跑下車,然後推開了那扇柵欄門衝到了房門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試著推了一下房門。
門果然沒有鎖。
夏星兒快速地溜進房內,摸索著開啟客廳的燈,然後快步走上二樓,推開了李文彬的臥室門,徑直朝桌子前走去。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一層的房門響了一下。夏星兒站住腳,看了一眼臥室門。
門上照片中的李文彬還在笑,可是夏星兒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那笑容可愛,反而有種恐怖的感覺。
腳步聲響起。
夏星兒的心一緊,是誰?難道是陳俊跟過來了嗎?如果是他,他應該會叫她的。難道是李文彬?想到此,夏星兒輕輕地退到衛生間前。
“咚——咚——”那個人在上樓。
夏星兒輕輕地拉開了衛生間的門,躡手躡腳地鑽了進去,然後關上衛生間的門,只留下了一道縫,側著身子,靜靜地望向臥室內。
臥室的門慢慢地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夏星兒屏住呼吸。
那個人走到桌前,擰開了檯燈。
夏星兒立刻看清那個人的背影。一襲淡綠色的衣裙……
是張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