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蕭然替夏星兒請了假。不過,夏星兒還是來學校了,只不過不是在上課的時候,而是在所有同學都放學後。她帶著工具箱潛入學校後直奔音樂教室。她相信那面鏡子一定有什麼玄機,所以她一定要調查清楚。

音樂教室的門平時都不上鎖,所以很容易進入。為了怕人發現,夏星兒並沒有開燈,而是拿著手電筒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那面鏡子前,隨即將工具箱放在地上開啟,從裡面挑了一樣工具後,走到鏡子旁用力地撬著。

隨著啪的一聲,音樂教室的燈突然亮了。

夏星兒嚇得連手中的工具都扔在了地上,她迅速轉過身看向教室門口,卻突然發現開燈的人正是蘇丹。

“蘇丹……”

“聽蕭然說,你病了?他還專門為你跟秋老師請了假。”蘇丹有些不悅地問道。

“我是病了,不過現在好些了。”夏星兒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你還真行啊,先前有個陳俊為你忙得團團轉,現在連我表弟也不放過。”

夏星兒聽出蘇丹的語氣不太友好,連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和蕭然只是同學關係。”

“那你和陳俊呢?”

夏星兒眉毛微皺了一下,她發現蘇丹很在乎陳俊,難道……

“蘇丹,你喜歡陳俊嗎?”

蘇丹聽到這句話,臉立刻紅了:“誰喜歡他啊,我只是好奇而已,見過他一面,他還欠我個人情,既然是欠我人情的人,我當然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蘇丹雖然努力在澄清,但夏星兒仍然感覺得到她的那份心意。

當然,陳俊外形英俊,為人又開朗,有女生喜歡是很正常的。

夏星兒大方地說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關於我知道的有關陳俊的一些事情。”

一聽這話,蘇丹立刻來了精神,衝到夏星兒面前興奮地問道:“那太好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其實他原名叫吳靖宇,是前任陳校長的兒子,也是原藝體班的同學。”

“藝體班!”一聽這四個字,蘇丹的臉色立刻變得很蒼白。

“你怎麼了?”夏星兒關切地問道。

“沒事,沒事,我只是聽過藝體班的事,沒想到陳俊會是那個班的學生。”蘇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她想掩飾,但還是讓夏星兒看出她有些不對勁兒。

夏星兒突然想起了在她家看到的望遠鏡以及那些記錄表,難道蘇丹跟藝體班也有關係嗎?

“咦,你帶這些工具來幹什麼?”蘇丹看到夏星兒腳旁的工具,於是問道。

“我……”夏星兒在考慮自己要不要說實話。

突然,一陣小提琴曲自窗外傳來。

蘇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向外面:“誰這麼晚了還在校園裡拉小提琴?這調子聽起來還真怪。”當她轉過頭的時候,卻看到夏星兒蒼白的臉色。

“這是藝體班的班歌!是安琪!”夏星兒大驚失色地衝出了教室。

“喂——你要去哪兒?等一下我!”蘇丹追了出去。

教學樓西南角。

夏星兒霍地止住了腳步,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蘇丹跟過來,氣喘吁吁地正要問夏星兒問題,卻突然發現藝體班原來的位置有一面牆已經完全建起來了,而且靠右側的位置上放著一張舊課桌,課桌上放著一把小提琴模型,而模型下方放著一個相框。

“這裡不是原來藝體班的教室嗎?那面牆是怎麼回事?”蘇丹還想問問題。夏星兒卻徑直地走到了那張舊桌子前,將小提琴模型移開,拿起了下面的相框。

相框的背面寫著:藝體班在等著你們。

“這是什麼啊?”蘇丹緊張地看著相框。

夏星兒仍然沒有回答她,顫抖著將相框翻了過來。

相片上有三個人的照片。張校長、陳俊,還有安琪……

第二天,安琪的屍體在學校操場的籃球架上被發現了,她坐在籃筐裡,頭部染滿鮮血。籃球架下放著一把破損的小提琴,上面到處都是血……

安琪死了。

陳俊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夏星兒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不是為陳俊,是為藝體班,因為它真的活著。

因為安琪的死,學校今天停課了,而夏星兒卻幾乎在現場暈過去,是陳俊牽著她的手一步步把她送回家的。她一直沒有說話,不吃飯,不睡覺,只是那麼靜靜地坐在床邊發著呆。陳俊用盡方法逗她,可她最終只說了一句話。

“我想靜一靜。”

陳俊看得出夏星兒心情極差,所以他沒有再打擾她,但他也沒離開,去了隔壁的房間休息。

夏星兒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地面。她以為自己能救安琪,可她還是晚了一步……夏星兒想哭,可她哭不出來。她僵硬地站起身走出臥室,在經過隔壁的房間時,她停了下來,輕輕地推開門望向裡面。

陳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覺。

夏星兒沒有打擾他,輕輕地合上門朝樓下走去。

直到大門的關門聲響起,陳俊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嘆了口氣坐起身:“丫丫,我要拿你怎麼辦呢?”他看一眼窗外的夜色,“這麼晚了,一個人出去會不會有事呢?”陳俊猶豫了一會兒,從床上跳下,拉開門奔了出去。

今天晚上一點兒都不冷,這就是夏星兒的感覺,她一個人沉默地向前走著,在經過蘇丹家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那座房子。

自從那個雪夜過後,蕭然和她再也沒說過話,即使見面了,他也像陌生人一樣從她身邊走過,她有的時候真的想問他,為什麼時而對她好,時而又要折磨她,難道他真的喜歡她?不過她始終沒有勇氣問出口。夏星兒低著頭繼續朝前走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會去哪兒。

陳俊追過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件外套,他站在蘇丹的家門前左右尋找著,卻沒發現夏星兒的身影。“這個丫丫,跑得還真快,會去哪兒呢?”他想。

“咯吱——”

陳俊是突然聽到那個聲音的,像是有人走路,又像是……陳俊左右看看,感覺聲音是來自房子的後院,於是朝那個方向走去。

後院裡,一箇中年婦女正蹲在角落裡拿著工具挖著什麼。

陳俊好奇地趴在院圍牆上看著,沒有打擾那個中年婦女。

“在哪兒?到底在哪兒,你快出來,快讓我找到。”中年婦女自言自語地說著。

陳俊歪著腦袋看著她,心中感覺很奇怪,這麼晚了,她在找什麼啊?不過她找什麼,似乎跟自己也沒關係。陳俊自嘲地笑笑,轉身準備離開。

“蕭然,蕭然……蕭然……”

陳俊剛要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他猛地轉過頭看向那個女人,她怎麼會叫蕭然的名字,這就是蕭然的家?

“蕭然,我知道你一定就在這裡,那個蕭然一定不是真的,我知道,他是假的,假的……”

聽到這句話,陳俊感到非常吃驚,他盯著那個婦女良久。她還在自言自語著,一直在重複著蕭然的名字。

難道那個蕭然真的是假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俊的眉頭鎖緊。

陳俊沒有再回夏星兒家,雖然他很擔心她,但是他能感覺到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所以陳俊還是回到了自己家。一進家門,陳俊先洗了一個澡,然後換上了一件新的運動裝。

“你今天不是不回來嗎?”黑暗中那個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陳俊邊穿衣服邊說道:“我要調查一下蕭然。”

“蕭然?”

“我相信他一定有問題!”

黑暗中那個聲音沉默了。

夜為什麼總是漫長的,或許是想給那些傷心的人一個修復自己傷痛的時間吧。

夏星兒向前走著,雖然不知道要去哪兒,但是她就想這麼走著。前方或許有什麼奇蹟等著她,又或許有……她突然停了下來,注視著前方。

是眼花了嗎?夏星兒揉揉眼睛,繼續看著前方。

那個地方有座過街天橋,而那座天橋的上方有彩色的雲彩在飄動,很漂亮,但是很奇怪。為了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夏星兒走上了天橋來到了那朵彩雲的下方。

它還在天橋的上方輕輕地飄動著,下方繫著一根黑線,而黑線又系在了天橋的欄杆上。準確地說,那朵彩雲很像是發著熒光的氣球,很是可愛,或許是某個淘氣的孩子留在這裡忘了帶走,讓它被束縛在這裡,想要自由的它一定在等待著人前來解救吧。

夏星兒伸手解開了那根線,彩雲隨即飄向了夜空,在空中飄舞著:“走吧,你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如果自己能飛該多好,如果有人願意解開拴住她的那根線該多好啊。夏星兒苦笑著低下頭繼續向前走。

那朵彩雲卻突然飛到了夏星兒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夏星兒不禁愣住了,彩雲怎麼不走呢?它沒有生命啊,怎麼會擋住自己的去路呢?

她試著轉身從另一頭走,那朵彩雲竟然又飛了過去,再次擋住了她的路。

夏星兒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彩雲竟然是跟著她的動作在行動,難道……難道它有靈魂?

夏星兒害怕了,她慢慢地後退了幾步後猛地轉過身朝前跑去。但那朵彩雲卻緊緊地跟著她,有的時候它會突然間擋著她的去路,有的時候它又緊跟著她。就這樣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後,夏星兒竟然被那朵彩雲堵在了一條衚衕裡。

“這是怎麼回事?”夏星兒沮喪地衝那朵彩雲叫著,她已經沒有力氣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那朵彩雲突然飄走了。

夏星兒總算鬆口氣。

“我真的挺想你的。”

夏星兒怔住,那個聲音……她抬頭看向衚衕的另一頭,一個留著短髮,相貌平凡的女孩兒正站在那裡,她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羽絨服,下身穿著牛仔褲,腳上登著一雙黑色的運動鞋,看起來很普通,像是個跟她差不多大小的高中生。她正衝著夏星兒笑,那句話看來也是從她口中冒出來的。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夏星兒感到很納悶。

“還記得小時候嗎?”女孩兒微笑地說道。

夏星兒拼命地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可就是記不起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是誰,不得不問道:“我們認識嗎?”

“我記得我們在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弄壞了你的玩具,結果你把我打哭了。後來我媽帶著我去找你,當時把你嚇得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事後才知道你被你爸打了一頓,不過從那時候開始,你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整天找我的麻煩,我的名字叫劉珍珍,結果你給我起外號叫劉假假,整天追著我後面叫著。”

“劉珍珍……劉假假……這兩個名字我都沒聽過,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夏星兒略帶疑惑地說道。

“那你記得我們的小學嗎?”女孩兒繼續說道,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那種微笑。

“小學,我也不記得見過你。”夏星兒實在感到困惑。

“上小學的時候,我們又被分到了一個班,記得開學第一眼看到你後,我就為自己感到不幸。果然,你還是像在幼兒園時那樣捉弄我,或許捉弄我是你人生的樂趣吧。”女孩兒自嘲地笑笑。

夏星兒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因為她真的沒有這麼一段記憶,而且以她的性格,怎麼可能去捉弄別人?

“一定要記住我,聽見了嗎?不管將來如何,都不要忘記我。”女孩兒說完這句話衝著夏星兒揮了揮手,轉身跑了。

“喂——喂——你認錯人了!”夏星兒本想解釋一下,但那個女孩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夏星兒只得嘆口氣,她沒想到晚上還會有奇遇。她邊想邊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夏星兒發現陳俊已經不在了,他睡過的床是空的,床上還有他睡過的痕跡和……一個白色花盆,盆中插著一朵黑色紙玫瑰。

夏星兒的心忽然抽動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紙玫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上面又會寫些什麼呢?她伸出手取下了那朵紙玫瑰。

如果某天晚上你遇到了地獄彩雲,那麼你就會碰到從那裡來的人。一個愛慕你的人。

“地獄彩雲……”夏星兒猛地抬起頭,“難道剛才那朵彩雲就是地獄彩雲嗎?那麼從地獄來的人就是……鬼……”夏星兒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地獄彩雲,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學校的走廊裡,夏星兒捧著一堆作業本朝年級辦公室走著,邊走邊想著這個問題。

如果地獄彩雲存在,那麼昨天見到的那個女孩兒……不會的,不會的,她看起來那麼開朗,那麼活潑,怎麼可能會是鬼。夏星兒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捧著作業本正打算朝前走。

“劉珍珍——”

夏星兒霍地站住,然後轉身看看身後。沒有同學跟過來,那剛才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你小點兒聲,不要被人聽到了!”

夏星兒看向身旁的校長辦公室,剛才的聲音好像是自那裡傳出來的。夏星兒沒有在意繼續往前走著,但走了幾步後又停了下來。

劉珍珍,這不是昨天那個女孩兒的名字嗎?

夏星兒躡手躡腳走到辦公室門前,將耳朵貼了上去。

“你怎麼突然間又提起那個女孩兒的名字了?”說話的是副校長,她也是剛來這裡沒多久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校長,平時為人很是和善。

“昨天我在校園裡撿到一束小菊花,菊花裡夾著一張卡片,上面就寫著劉珍珍的名字。”這回說話的是秋老師,夏星兒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聲音。

“怎麼會呢,你在哪兒發現的?”

“就是學校後面小花園的那棵樹下。”

“劉珍珍不是一個多月前……在學校後面的那棵樹上上吊自殺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夏星兒感覺自己的心像被誰捶了一下,緊接著感覺自己的後脖梗子不停地發冷,冷得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劉珍珍自殺了,也就是說,她昨天見到的那個女孩兒果真是鬼。

一樣東西突然出現在夏星兒的面前,她嚇得輕叫一聲,剛想躲開,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包圍了,而她面前的那樣東西竟然是繪著圍巾織法的雜誌。她猛地轉過身立刻撞上了堅實的胸脯,她抬頭剛好看到陳俊壞壞的笑容。

“你在幹什麼?”夏星兒有些生氣,他嚇到她了。

陳俊卻將那本雜誌再次舉到夏星兒面前,半彎著腰將臉湊近夏星兒說道:“我喜歡白色的。”

“什麼意思?”夏星兒眨巴眨巴眼睛沒有聽明白。

陳俊很無奈地嘆口氣說道:“丫丫,你腦袋裡什麼東西都不裝嗎?”他指著雜誌上一款漂亮的白色圍巾說道,“這種是我喜歡的。”然後將雜誌硬塞到夏星兒手中,說道:“你要織給我。”

“啊?為什麼我要織給你?”夏星兒更加不明白陳俊的意思,但她的眼睛卻瞥見雜誌上那款紅色的圍巾,她更喜歡那款。

“因為我要送你巧克力啊!”陳俊笑著說道。

夏星兒還是沒反應過來。

陳俊不得不提醒她了:“下週四好像是聖誕節吧?我還想收到女朋友的禮物呢。”

夏星兒終於反應過來了,她臉一紅,立刻低下頭:“我知道了。”她趕緊抱住雜誌捧著作業本快速朝辦公室走去。

陳俊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不禁笑了,他突然向她叫道:“星兒,我還是以前的我!”

夏星兒站住,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她有少許感動。以前的陳俊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就像她的保護天使一樣。她慢慢地轉過頭想給陳俊一個微笑,卻發現他早已不在了。

他去哪兒了?還有,他來學校幹什麼?夏星兒沒有再想下去,捧著那堆東西徑直朝前走去。

拐角處,蕭然緩慢地走了出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看著夏星兒的身影消失在年級辦公室後,他走到了校長辦公室門旁,背靠著門靜靜地聽著裡面的對話。

“陳俊,你真的活著啊?”

“副校長好,秋老師好,我很幸運在那場爆炸中活下來了。”

“那你媽媽她……不說了,不說了。你今天來是要辦入學手續的,我和你媽也是多年的老友,看在你媽的分兒上,我也要好好照顧你。你有沒有什麼要求?”

“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進高一三班。”

蕭然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絲冷笑:“就讓我們從現在開始決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