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從華夏京城傳來訊息,最高立法機構當天批准了雙方關於香江的聯合宣告。同時也決定在7月10日前就接下來的相關立法成立諮詢委員會。

這樣,雙方的這個聯合宣告基本走完了所有的法律程式,就差5月底雙方互換批准檔案了。

4月中旬以後,香江的各種演出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密集。

來自內地京城的北崑劇院這次也在應邀赴港進行演出之列。他們是4月12日抵達香江的。

“馬團,不好了,中午少奎他們幾個出去溜噠,去銅鑼灣那邊轉悠,結果看街邊有賣牛雜的,還有賣魚蛋粉的。少奎就想嚐嚐這兒的小吃,他們幾個人吃了這個牛雜粉,還有魚蛋,哎呀,回來就鬧肚子。少奎這鬧肚子特別的厲害。”

馬團就是已經71歲的馬祥麟,他是北昆的老藝人,現在是北昆的副院長,也是這次北昆赴香港演出團的團長。

“那少奎怎麼樣了?”

馬老爺子一聽,立刻就急了眼。連忙追問道。

“嗯,剛剛少奎回到酒店還是止不住啊,我到您房間沒瞅見你,我就趕緊找的酒店的前臺,他們立刻給聯絡的醫院,現在在那邊打吊瓶。

醫生說今天晚上的夜奔肯定是沒法演了,明天的單刀會估計十有八九也不行。

唉,少奎演關公戲一般都是當天不吃肉,結果他是頭天吃肉演夜奔,這好,他第二天的關公戲也演不了了。”

北昆這次在香江的演出場次是4月14日和4月15日兩天,全都是摺子戲。

北昆79年恢復建制以來,基本上沒有排什麼大戲,還是以恢復傳統摺子戲為主,其中主要就是四大件,包括昭君出塞,林沖夜奔,鍾馗嫁妹,遊園驚夢。

這次考慮到香江人的喜好,所以兩天的演出大軸都是少奎的武生戲。頭一天的大軸是夜奔,第二天的大軸是刀會。

“這可怎麼辦呀?這次我們來香江的演出,少奎可是掛的頭牌啊。

唉,他這兩年的武生戲正是出彩的時候,今年還有希望拿到梅花獎的。

哎呀,他沒事在外面亂吃什麼東西啊。

這兩出戏根本就沒人能頂替他的,換人都不行。”

季宇寧知道訊息後,趕到醫院的時候,在病房看到正在滿地團團亂轉的馬老爺子。

“唉,小季啊,這回可是麻煩了,少奎演不了了,也沒法換人,只能改戲了。”

前年當崑曲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之列的時候,季宇寧在京城和馬老爺子見過一面。

當時馬老爺子還有北昆的一些老藝人,被確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

因此馬老爺子這些北昆的老人,對於季宇寧這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基金的創辦者,一直是非常感激的。

“老爺子,這要是改戲可是夠嗆啊,今天的夜奔,很多觀眾都是提前從星城,臺北,甚至還有從北美趕過來的,就是為了要看少奎繼承永奎的這個夜奔。”

看著馬老爺子一臉焦急的樣子,季宇寧想了想,又接著說。

“老爺子,其實呢,少奎的這兩出戏,夜奔和刀會,我都可以唱。”

馬老爺子聽了,一臉驚愕的看著季宇寧。

季宇寧心裡倒滿是期待,三年前系統獎勵他的這兩折崑曲摺子戲,終於有機會展露出來了。

“真的,小季你真的能唱?”

“嗯,我也是走的北昆的路子,跟永奎少奎的一樣,也是一場乾的路子。

我也只有這兩折戲可以拿得出手,我說的拿得出手的意思就是,並不比少奎還有現在冀省河北梆子劇團的裴燕玲差多少。”

馬老爺子聽了,認真的看著季宇寧,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樣子。

季宇寧隨後來了一個開場的走邊,又連比劃帶哼唱了一下折桂令的身段。

馬老爺子還有其他的北昆演員點頭,但仍有點兒疑惑。這出夜奔,老北昆的人基本上人人都學過,這是最早打基礎拉身段的戲。

隨後一行人又回酒店,叫上司鼓和笛師,去香江大會堂的音樂廳場地,季宇寧在場地又連比劃帶說了一遍。

當然這個時候離演出開始沒有幾個小時,他不可能滿宮滿調全力去演,只是做個樣子而已。

看了季宇寧的功架唱腔吐字等,這下馬老爺子等人才略略放下心來,有點兒相信季宇寧說的了。

隨後鳳凰電視臺以及香江電臺立即插播訊息,稱今晚北昆的夜奔因主演生病而改由季宇寧救場。

訊息一出,原本音樂廳尚未售罄的幾十張票瞬間就一掃而空。

當晚的演出,香江大會堂音樂廳爆滿。

大軸開始了,林沖隨著啊嘿一聲出場。

這一聲,帶著悲憤焦急,情緒渲染很飽滿。

這一下子可謂是先聲奪人。

出場就是碰頭彩。

林沖帶戲上場,走邊。

“永奎是穿大絨,大絨羅帽,大絨箭衣,少奎好像是改成絲絨。小季這個羅帽箭衣這身上什麼材料啊?感覺更好了。

這個劍穗好像是少奎的,紅色的。一身黑一點紅。

小季的出場真是不錯,走邊身上眼神都特別好。”

臺下馬老爺子身旁的朱家晉老爺子點評道。他是著名的楊派武生票友。

走邊後,開唱第一支曲子,點絳唇數盡更籌。

緊接著,八句定場詩。

“他這幾句定場詩唸的是用的古音,這可真是講究了。

小季現在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代詞人大家了。

少奎永奎包括燕玲他們念這些音總有讓人覺得不妥的地方。”

臺下朱老爺子讚道。

臺上林沖進古廟。

驚起,再行,唱新水令按龍泉。

接唱駐馬聽良夜迢迢。

在接折桂令實指望,這一曲身上動作繁複,看的臺下所有人目不交睫,一曲唱罷,滿場彩聲。

“哎呀,小季這個真是了得,身上竟然這麼棒,我覺得跟裴燕玲有一比。

少奎可惜了,他是16歲開始學戲,沒有幼功。

而裴燕玲身上沒問題,但略有些過了。有的時候她是帶倒纓盔,走京朝派的路子,而且她的唱總是有點梆子味兒。”

馬老爺子嘆道。

接沽美酒帶太平令。

之後是收江南,仍然滿宮滿調,氣力不稍減。

唱到“想親幃夢杳,想親幃夢杳,顧不得風吹雨打度良宵。”

身上動作快捷利落,而且劍穗大帶無絲毫凌亂。

“燕玲唱到這裡一般要調好幾次呼吸,小季那可是要強多了。這功夫是跟誰學的呀。”

朱老爺子驚道。

最後唱煞尾,“一宵兒奔走荒郊,殘性命掙出一條。到梁山借得兵來,高俅啊!賊子!定把你奸臣掃!”

“看前面已是梁山,待俺趲上前去。”

踢三腿,掃堂旋子,雲手踢大帶。

瞬間的幾個動作,周身利落清爽。臺下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喝一個彩。

隨著鑼鼓和彩聲,奔下場門。

滿場掌聲雷動,歡呼聲響成一片。

季宇寧也是滿臉興奮,他連謝場三次,仍然是掌聲不斷。

當晚季宇寧一出夜奔,引起了香江的轟動。

很多人都來打聽季宇寧的師承。

這下北昆的馬老爺子踏實了。

第二天的單刀會仍然是季宇寧來,此時的少奎還在休息。

第二天的北昆演出不僅爆滿,而且過道還加座,很多人都是臨時從臺北和內地趕過來的。

刀會開場了。

“小季的這個出場悶簾搭架子跟永奎是一個路數。”

朱老爺子點頭,刀會也是他的看家戲。

四擊頭,放鐃出場。

隨著場上放鐃鈸,全場的眼光都盯在了出場口。

“哦,小季這個跟永奎不一樣,他不是擋臉出場。少奎也是這樣演的。”

但見季宇寧扮演的關公氣貫全身,梗脖立腰,峙立如山嶽般。

亮靴底,收腿,一步一步走向臺中間。每一步都是虎步龍行,只幾步就走出了灌滿臺的氣場。

眯眼,再一瞪眼。張目時,殺氣沖天。

他這幾年直接動手殺的人數以萬計,間接死在他手裡的更是數以百萬計。

所以,他身上的這股氣勢是別的演員難以望其項背的。

四擊頭,亮相。

念四句定場詩。

“波濤滾滾渡江東。

獨赴單刀孰與同。

片帆瞬息西風力。

魯肅今日,”

鑼鼓,亮相,瞪眼。

這個瞪眼瞬間放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認關公。”

認關公三字是高音。

唸完定場詩,全場齊齊的又喝一聲彩。

隨後三番望水,隨著大江浩蕩,船舶起伏。關老爺站定後,開唱新水令。

“大江東去浪千疊,趁西風、駕著這小舟一葉。才離了九重龍鳳闕,早來到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烈、大丈夫心烈,覷著那單刀會賽村社。”

唱的腔很高,但也滿宮滿調。

東字按照少奎的唱法,是唱成長江三疊浪越唱越高。

“小季的唱是真的好,這嗓子真是沒挑了。

高音不像少奎有點左。”

接著駐馬聽。

“依舊的水湧山疊,依舊的、水湧山疊。好一個年少的周郎,恁在何處也?不覺的灰飛煙滅,可憐黃蓋暗傷嗟。破曹檣櫓、恰又早一時絕,赤壁鏖兵江水猶然熱,好教俺心慘切。”

周倉,舞,白。

“好水呀。”

關公,白。

“周倉!

這不是水!

這是那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最後一句盡顯英雄本色,這本色既是臺上的關公的,也是季宇寧這個大英雄的。

船到江東,魯肅出迎。

“大夫可知某家刀,也會飲酒?

“刀嚇!刀!”

刀字唸的高亢入雲,聲震屋宇,好似要將大會堂的屋頂挑了。

“想你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能如探囊取物一般,今日魯大夫請俺過江赴會,席前若有不平之事也少不得勞你一勞,先飲一杯!”

這一串兒唸白唸的鏗鏘有力,盡顯功力。

這出刀會唱完,場上氣氛達到了頂點。

掌聲足足鼓了七八分鐘才歇。季宇寧謝幕時做了十幾個關公的造型動作,引出不斷的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