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Lunar Interlude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

關啟唯穿過整潔到幾乎一塵不染的走廊，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通道中。和牆面同色的公寓門在指紋開鎖之後“滴”地一聲向內開啟。

客廳一片漆黑，關啟唯在玄關換好鞋，把書包掛在櫃子上，摸到了燈的開關。

並不溫暖的人造黃色光暈照亮了餐廳。

餐桌上有保姆留的飯，用保鮮膜包著，塑膠的薄膜上可以看到水蒸氣冷卻後形成的水珠，顯然放了很久已經冷了。

關啟唯走到餐廳，倒掉根本不喜歡的飯菜，在廚房把碗衝了衝，放進洗碗機。然後坐在昏暗的客廳的沙發上，掏出手機。

今天的晚飯……就點個菠蘿麵包吧。

城市的另一端。

蘇祁倒了三趟公交，最後一輛公交到達終點站之後，天色已經全暗了。順著沒修平整的土路往前就是市郊的網咖，隔著好幾百米就能聞到煙味兒。

鬍子拉碴的網咖老闆吃著香辣牛肉麵，頭也沒抬。

蘇祁熟練地繞過地上亂七八糟的空酒瓶和一次性杯子，穿過一群扎堆玩吃雞的非主流青年往樓梯走。

“兄弟一起玩啊！”留著彷彿某部動漫裡面角色呆毛一樣鋒利的髮型的青年喊道。

蘇祁隨口回絕：“不了，明天起來上學。”

髮型鋒利的青年旁邊坐著的似乎是一箇中年人，染了大紅色的頭髮，穿著破洞牛仔褲和熒光黃色的上衣。“上什麼學啊！”

蘇祁懶得繼續搭話，在網咖二樓的包間裡扔下書包，然後在隔壁剛剛裝修過的衛生間裡洗了個澡，從包裡拿出睡衣換上睡覺。包間裡的藍色和紫色色調的燈光完全沒有影響到蘇祁的睡眠質量，伴著樓下吵鬧的聲音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

由於姥姥每天在窗臺上撒小米而聚集而來的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許薇薇邊看手機邊吃早點，在遲到的邊緣反覆橫跳。

終於踩著上課鈴踏進教室，許薇薇被熟悉的喧鬧聲包圍。地上由書包、球拍、各種球類組成的亂七八糟的障礙物和空中飛來飛去的水瓶瞬間把許薇薇拉回日常。

許薇薇搬了把椅子，和朱明雪聊天。

“昨天的簡訊你收到了嗎！我給你發了好幾條呢。”

“我聽了一晚上白陌的新歌，沒好好看訊息。”而且發的數量也太多了吧。梳著單馬尾的少女思考了一下，“你說今天午飯想吃麻辣燙那個？”

“誒真巧我也是——不是！什麼麻辣燙啊！”許薇薇猛搖頭：“是之前我在學校裡直接穿越到恐怖劇情裡的那個。”

朱明雪喝了口早餐奶，“那個不是你的腦洞嗎？”

許薇薇趴在桌子上：“Yuki你要相信我啊，絕對是真的……”

朱明雪喝完最後幾口早餐奶，開始收拾第一節課要用的東西。

“之前你說在學校附近的那個地方是真的嗎？”

許薇薇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是的！那個安全屋我認識，就在商場後面，走著就可以過去。”

朱明雪想了想，“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過去，不過我得先和我爸說一聲晚點回去，不然他們估計要擔心。”

“太好了！”許薇薇感動地握住朱明雪的手：“晚上我們一起去吧！”

“嗯嗯，晚上再說。你交作業了嗎？”朱明雪指了指教室前面堆了一摞的政治作業。

許薇薇：“……忘了。”

是的。在交作業的時候，許薇薇痛苦地發現由於昨天的經歷過於豐富，她啥都沒寫。果不其然，早自習的時就被班主任訓話了。

而更令人悲傷的是，許薇薇看著班主任的臉，想起來了在表世界裡被自己猛揍的喪屍班主任，一不小心笑出來了。

班主任：“你還笑！補作業去！”

許薇薇垂頭喪氣地回到座位上，本來想要好好做人，然而第一節課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第二節課結束，早操跑步的時候本來以為自己由於被喪屍追著跑好幾次體力上升，結果發現依然累的不行不行的。

“怎麼這麼難啊……”可惡，本來以為回到現實世界就不用跑步了的啊。

許薇薇好不容易撐到了午休，本來打算再次地跑到高中樓要找蘇祁和關啟唯，結果被半路攔截。

“鬼鬼祟祟地幹嘛呢？”同班的女生拿著幾根烤麵筋問。

許薇薇瞬間被烤串的香味吸引：“烤串哪兒買的？”

“操場啊，就以前賣盒飯的地方。”

許薇薇跑回班裡拉上朱明雪就去買烤串了。鑑於中午不能出校門，外賣不讓進門，送餐的都在操場隔著鐵欄杆賣。品種每天都不一樣，從烤串到盒飯到麻辣燙應有盡有。

朱明雪：“說好的麻辣燙呢？”

吃完午飯，許薇薇沉浸在對於新番劇情的討論中，已經把找蘇祁和關啟唯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放學的時候，許薇薇滿懷期待地揹著小書包來到了朱明雪的座位前面。“我們走吧？”

朱明雪把書放進書包，有些心虛地站起來：“那個，我爸不是很放心我們倆自己去……”

許薇薇：“所以？”

朱明雪：“他打算開車送我們過去，然後陪我們走到那個小區，然後和我們一起上樓進去……”

許薇薇：“！”

不是吧！

為什麼這麼激動人心的劇情要有家長跟著去啊！

結果，許薇薇真的坐上了朱爸爸的車，一邊聽著朱明雪的爸爸打工作電話，一邊來到了安全屋所在的小區。

現實中，這個沒有門牌也沒有樓號的老舊小區和表世界中廢棄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充斥著生活氣息：買菜的大媽、打牌的大爺，還有一路高歌“磨剪刀，磨菜刀”的大喇叭。

朱爸爸仍然不放棄地一路跟著朱明雪和許薇薇走到了樓上。

許薇薇一路尬的飛起。和說好的劇本完全不一樣啊！

結果什麼都沒發生。原本安全屋所在的樓層就是很正常的樓道，一層好幾個獨單，原本表世界裡他們的那間屋子還是一個牙醫診所。

“這種小診所可不行啊！”朱爸爸完全誤以為她們倆是來看牙的了。

“那……”朱明雪看向許薇薇：“我們回去？”

許薇薇欲哭無淚：“走吧走吧，回家吧。”

第二天。

期末考試。

許薇薇憑良心答完了卷，在午休時候跑去第一考場找朱明雪串門去了。

“昨天那是意外情況，今天我們自己去，肯定會觸發劇情！”許薇薇信誓旦旦地說。

朱明雪翻出來考試的日程表，確定了一下明天的科目。“最好一個小時之內到家吧。明天考歷史要複習一下。”

許薇薇比較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你爸不會又跟來吧？”

“今天考試結束的早，我不告訴他們，放學自己回家就行。”朱明雪保證說。

“好的！”許薇薇豎起大拇指。

考完試放學的時候，許薇薇拉著朱明雪打了輛出租，來到了昨天剛剛來訪過的老舊小區。由於小區門口過於熱鬧，計程車被堵在了路中間，許薇薇走出好遠還能看到司機師傅努力要開出小區卻被送外賣的摩托堵住的慘狀。

朱明雪：“內心有一點歉疚。”

許薇薇爬到老舊公寓樓的頂層，“就是這了！”

朱明雪恢復了一下爬樓梯消耗的體力。“看起來和昨天晚上沒什麼區別？”

許薇薇搖搖頭：“NoNoNo，這裡要以特殊的方式進去才能看到我們的秘密基地。”

雖然這麼說，但是許薇薇自己也沒有多大把握，只是單純地擰了下門把手進去。

“現在進來試試——”

許薇薇回頭一看，發現朱明雪消失了。

不僅如此，走廊裡面也沒有下棋回來的大爺和買菜回來的大媽，一片寂靜。許薇薇嘗試地擰了一下門把手，紋絲不動。

不、不會吧。

可別被鎖在這裡啊。

“Yuki！朱明雪！你還在外面嗎！”

許薇薇瘋狂敲門，但是沒有任何回應，敲得手都疼了，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應該是在表世界裡面，要用之前的方法才出去。

冷靜下來之後，許薇薇順著走廊，果然找到了用綠色蠟筆寫著“2”的房間，裡面和前天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連垃圾桶的位置都沒有變。

許薇薇鬆了口氣，從房間裡面再次推門出去。

這次，她沒有回到之前空得嚇人的走廊，而是直接就站在朱明雪旁邊，時間也沒有流逝。

“怎麼了？”朱明雪看許薇薇的表情一驚一乍，有點奇怪：“不是要進去嗎？”

許薇薇不敢自己開門了。

“你推門進去試試。”

然而，朱明雪開門之後，裡面就特別正常，小區的居民都在，牙科診所也正常營業。

許薇薇嘆了口氣：“看來這是隻有我才能進去的地方。”

朱明雪：“？？”

期末考試的第二天。

許薇薇到了考場之後，趁著手機還沒被收走，在qq上找到了蘇祁的頭像。

幸好之前逼著他加了qq，不然現在都聯絡不上。許薇薇慶幸地想。

許薇薇坐在座位上打字：“中午有空嗎！”

很快收到了蘇祁的回覆——“沒空”

許薇薇發了一堆菜刀表情過去以示威脅。

許薇薇：“我去了表世界的安全屋，但是其他人都進不去【嘆氣表情】”

蘇祁：“哦”

為什麼這麼冷漠！

許薇薇不滿。看來只能直接過去了。

中午，許薇薇照常先跑到第一考場拉上朱明雪，然後一起走到高中樓去找蘇祁。高中部文理分科之後比初中少考一天，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上課。

“是這個班嗎”朱明雪有點猶豫：“我在樓道門口等你吧。”

許薇薇的初中校服十分明顯，不一會兒就被路過的高中生看到：“來找誰啊？”

“蘇祁在嗎？”許薇薇朝門裡一個勁兒揮手。

蘇祁走出來：“來這找我幹嘛啊？”

“怎麼有煙味啊？”許薇薇吸了吸鼻子：“對了，我上次不是說——”

同學：“這誰啊？你認識？“

”沒有，不知道是誰。”蘇祁和許薇薇揮揮手，和同學勾肩搭背的回去了。

許薇薇悲憤地跑回朱明雪那裡：“我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朱明雪：“你真的認識他嗎？看起來還挺帥的。”

許薇薇：“重點不在這裡！現在他是我們的敵人了！”

蘇祁回到座位上，先和同桌一起聯機刷完怪O獵人的狩獵任務，然後又收到了前座投餵的照燒雞排飯和芒果酸奶，最後終於在午休的最後幾分鐘擠出時間給許薇薇發qq：“隊長可說了啊，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表裡世界的校園”

然後看到手機提示：資訊傳送失敗，您已被拉黑。

蘇祁：……

是他小看了初中女生的小題大做。

於是給關啟唯發qq：“許薇薇去安全屋探路了”

手機提示：資訊傳送失敗，您已被拉黑。

蘇祁：……我是不是應該好好學習重新做人？

高二一班。

“把手機還我。”關啟唯冷著臉說。

旁邊反穿校服的學生笑嘻嘻地低頭划著手機螢幕，點來點去。“不就看一眼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哎呦！”

關啟唯站起來，直接把手機扯了回來。由於用力過猛，還把之前拿手機的人帶了個跟頭。

學生站起來，訕訕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脾氣挺大啊。”

旁邊的同學嗤了一聲：“走吧，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上課鈴響起，班裡的人一個個回到座位上。唯一一個的空位置依然被默契地留在了關啟唯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