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表 裡 世 界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裡世界天亮並不確定，所以關啟唯決定先完成探索地圖的支線任務。之前的監控雖然覆蓋了學校的絕大多數地點，但是死角也有很多，例如說體育館地下一層常年縈繞著老舊皮革的味道和迷之草腥味的乒乓球室。

體育館是X中新翻修的，但地下的乒乓球室卻不在翻新範圍內。

充滿了腳印、泥土和來歷不明的紅褐色印記的石灰牆，以及常年積灰以至於看不清楚材質的地板——乒乓球室和遊蕩的喪屍簡直是最佳搭配。

關啟唯一行人穿過操場，從體育館的側門進入，走下樓梯，順利開啟乒乓球室地圖。不管上一節課過去了多久，乒乓球室門口的灰塵依然歷久彌新。許微薇一邊咳嗽一邊堅強地按開了燈。

只見一群喪屍頑強地行走在乒乓球桌迷宮中，用行動表明撞了南牆也不死心的決心。

蘇祁戴上耳機，從揹包裡掏出之前撿到的小號菜刀，輕快地跨過地上散亂的乒乓球拍走進喪屍群。

少年反手握住菜刀，動作熟練地刺進喪屍牌機器人最脆弱的後頸，手起刀落，目標一個個地倒下，很快就完成清場。

“好厲害哦！”許微薇拍手起鬨。

蘇祁摘下左邊的耳機，用眼神詢問關啟唯下一步的動作。

“去裡面看看。”關啟唯走向乒乓球室裡間的門。

體育館地下一層有兩個房間。其中一個原本是計劃用於其他活動，但不知道是不是體育組對乒乓球抱有特別的感情，最後兩間屋子都變成了乒乓球室。平常體育課的活動範圍都是第一個活動室，但總有學生趁老師不注意跑到靠裡的第二間活動室，然後開始聚眾聊天玩手機，順便進行一下不怎麼友好的肢體交流。

“我記得有一次，我和我的小夥伴們悄悄地潛入，然後黑燈瞎火的裝鬼玩。”許微薇回憶說，“看到有人開門就學狼叫。”

蘇祁：“為什麼裝鬼要學狼叫？”

許微薇：“因為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傻的可愛。”

蘇祁：“……”這種不好笑的笑話還是不要捧場好了。

地下室不大，不多久三人便就走到了裡屋的門口。

蘇祁推開門，裡面一片烏黑。於是十分順手地摸到了門邊的開關。

隨著輕微的電流聲，老舊白熾燈偏藍的光瞬間照亮活動室。

眼前出現了一張臉。

一張上色十分偷懶的塑膠模特的臉。

蘇祁和大臉對視三秒，果斷地把燈又按滅了。

按照套路，此刻應該吐槽“一定是開燈的方式不對”然後重新開燈，塑膠模特就會一臉嘲諷的站在原地看著他。

然而反套路反科學反人類的是，當蘇祁再開燈的時候，那張驟然出現能把人嚇出心臟病病的臉又不見了。微暗的燈光下，活動室散漫的一如往常。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許微薇反應過來，尖叫一聲之後就適應性良好地撲向了靈異事件現場。關啟唯慢悠悠地走過去，蹲下仔細地摸了摸塑膠人之前所在位置的地板。

“怎麼樣？”蘇祁問。

如果不是看到少年緊緊攥在校服裡微微顫抖著的指尖，關啟唯大概會被蘇祁冷靜的表情騙過去。

“很有可能是地板裡的夾板和聯動裝置，在你關燈的一瞬間把塑膠模特放了下去。”

地面聲隱約有兩條被約有兩厘米厚的灰土牢牢覆蓋的縫隙。

“可以啊。”蘇祁樂了，“又是高科技鬼片套路。不過之前的機器‘喪屍’還有點攻擊性——不對，這個根本就是精神汙染。”

“往裡走走看吧。”關啟唯不可置否地說。

蹦蹦跳跳在前面走著的許微薇忽然又驚呼了一聲：“啊！”

“怎麼了？”關啟唯皺眉走進，發現活動室的盡頭，在因為年久失修而忽明忽暗的燈光中，有一個熟悉的人形物體。

“看來不僅是有夾板，下面還得有傳送帶。”蘇祁玩笑地說。

許微薇墊著腳上下打量了一下人形模特：“而且還得有個氫氣球。”

“神奇了啊，”蘇祁驚訝，“剛才它手裡還什麼都沒有呢。”

惹禍小能手許微薇伸手就去扯塑膠模特手裡的氣球。

“等等……”關啟唯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見許微薇伸出手指和氫氣球短暫的接觸了一剎那，然後花容失色（？）地跑開了八米遠。

少女喘了半天氣才說得出話：“擦擦擦擦這是什麼鬼！！為什麼一下子就變怪物了啊！緩衝時間都沒有啊！！而且剛才為什麼周圍好像進入肉山大魔王的體內了啊！”

關啟唯和蘇祁對視了一眼。

“恭喜你，你已經開啟裡世界地圖。”蘇祁同情地拍拍許微薇的肩膀。

大概是驚嚇過度，許微薇延遲了05秒才把肩上的手打下去。

“原來裡世界這麼可怕。”許微薇哀嚎。

蘇祁聳聳肩，然後朝許微薇露出一個嘲諷滿點的笑容：“慫了直說。”

許微薇炸了：“……你們去把這個傢伙幹掉我再去一次！”

“幹掉什麼？”關啟唯問。

“就是……”許微薇楞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走近幾步，躲在蘇祁後面指了指褪了色的塑膠模特。“就是它。”

“特別可怕！”許微薇從頭到尾解釋了一下里世界裡發生的事情。

原來如此。關啟唯開口：“先把這個塑膠模型肢解。”

於是蘇祁愉快的拎起菜刀開始戳。不過模型比想象中的還要結實一點，於是蘇祁從雜物袋子裡拎出來錘子開始砸。

很快，塑膠模型被蘇祁肢解完畢。

“可以了。”關啟唯說，“現在去裡世界。”

蘇祁用校服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然後遵照關啟維的指示，把右手的護腕切換到了左手，開啟裡世界模式。

“喂、沒事吧！”許薇薇還是比較擔心蘇祁的人身安危的。

“沒事。”關啟維坐在旁邊一個還沒有被喪屍（機器人）的（人造）血液汙染的乒乓球桌上，雙手撐著桌沿，“情況怎麼樣？”

“啊？”許薇薇一轉頭，看見蘇祁站在稍遠的地方和他們揮手。

裡世界和表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所以大概已經在裡世界裡逗留了一陣子的蘇祁看起來好像只是瞬間移動到了門口。

“一隻死了的…”蘇祁花了半分鐘在腦海中搜尋合適的名詞，“減肥成功的肉山大魔王。”

“死了？”許薇薇一臉大仇得報的樣子沾沾自喜地說。

“死透了。”蘇祁確定地說。

於是三人再度來到裡世界驗屍。

地下活動室的裡世界模式十分的形象生動。地面看起來好像是某個消化組織的內壁，乒乓球桌則是組織壁上面一個個蠕動的迷之塊狀物。肉紅色的配色十分精神汙染，不過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在門口慘遭分屍的異形看起來也順眼了不少。

“就是這個…這坨肉！”許薇薇悲憤地指著地上爛七八糟的黑色觸角。

“你還好嗎？”蘇祁一臉驚奇地把手伸進許薇薇腹部上大概有兩個拳頭大小的穿孔，然後毫無阻礙地從中穿了出去。

“我大概是無師自通地掐斷了自己的痛覺…”許薇薇欲哭無淚，“這個怪的戰鬥力太強，我松個手的功夫肚子就多了個洞。”

“需要處理一下傷勢嗎？”關啟維正在研究異形地屍體，很形式地問了一句。嗯，需要治療的話他也沒辦法。

“既然我現在還沒死，那我現在這樣應該大概或許可能沒事？”許薇薇很不確定地猜測。

“我也覺得。”蘇祁敷衍地說。

“喂喂喂！冷血！”許薇薇悲憤。

“你肚子上的洞又不是我開的。”蘇祁聳肩。

許薇薇作勢要撲過來，蘇祁成功閃躲，正打算再逗幾句就被關啟維揪著校服領子拉走了。

“先回表世界。”

關啟維說完，把護腕換到左手，原地變成了一個填充玩具。

“噗。”蘇祁看著玩具熊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即也回到了表世界。

佈滿了血跡的乒乓球桌在裡世界精神汙染的襯托下格外親切，地上慘遭分屍的塑膠模型也十分和藹可親。

關啟維伸出右手食指，一個閃著光的小物件掛在指節上晃了晃。

“隨身碟？”蘇祁詫異了一秒，然後笑了：“看來boss也有掉落物。”

“在裡世界裡面這是怪物的心臟。”關啟維說。

“你是怎麼想到要拿出來的？”蘇祁問。

畢竟異形屍體的長相還是很感人的。

“直覺。”關啟維用手拋著隨身碟。

“別摔了啊！”許薇薇說，“裡面有什麼啊？去機房看看唄。”

“不用，樓上體衛藝處有電腦。”關啟維說。

三人隨便撿了撿喪屍的掉落物品，收好關鍵物品氫氣球，離開了刷完了怪的地下室。由於喪屍的掉落十分隨意，收集物品這個勤儉節約的習慣已經被拋棄。

體衛藝處就在體育館一樓，進門右拐十分好找。唯一的問題就是，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

蘇祁正打算去樓下撿錘子回來暴力破解，被許薇薇拉住了。

“嘿嘿嘿，”許大小姐洋洋得意地笑了，“我知道鑰匙在哪。”

初中的女生天天熱衷於破解學校的各種秘密，包括雜草叢生的網球場和各種不能開啟的門。不過上了鎖的辦公室好像有那麼一點超出範圍。

體衛藝處的鑰匙用紅繩掛在對面器材室的牆上。在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在漆黑一片的器材室裡摸索後，許薇薇成功地拿到了鑰匙開門。

“這個燈的開關有毒。”蘇祁忍不住吐槽，“到底是藏哪裡了啊？”

“我記得在一堆橄欖球后面…”許薇薇走到辦公室門口，一邊開鎖，一邊不確定地說。

咔噠。

逆時針轉了三圈之後，工作多年的老舊鎖芯彈開。

關啟維忽然毫無預兆地退了一步。

下一秒，一隻爪哇亂叫的喪屍機器人就糊到了許薇薇臉上。

“嗚哇！”許薇薇嚇的抱住喪屍一個後跳。

蘇祁本來在後面研究器材室，看到擁抱喪屍的許薇薇瞬間笑噴：“這波操作可以啊！”

被抱住的喪屍一臉懵逼，張著嘴啪嗒啪嗒地要咬，然而由於身高優勢只能吃空氣。

“難為你了。”蘇祁繞道許薇薇後面，同情地拍了拍穿著背心拖鞋的大號喪屍，然後用撿到的橄欖球把它從許薇薇身上砸了下去。

“咳咳咳！”解放了的許薇薇捂住脖子咳嗽了一陣，然後一臉驚恐：“我是不是該變身了？”

“原來你是魔法少女嗎？”蘇祁吐槽。

“我打你啊！”許薇薇張牙舞爪，“吃你腦子！”

關啟維看不下去了：“病毒只儲存在它的牙槽裡，剛才距離你一直超過半米。”

被身高救了一命的許薇薇：“哦。”

關啟維一腳把喪屍踢到不擋路的地方，走進充滿了迷之泡麵味的辦公室，隨手開了一個門口的電腦。

“哇，還是Win7誒。”許薇薇看著電腦熒幕說。不愧是剛裝修過的體衛藝處。

關啟維把u盤插進去，裡面只有一個寫著“MPG213”的影片檔案。點開，發現這是一個隱藏成了影片檔案的exe檔案，還是個病毒。

關啟唯：“……”看來預感能力也不是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