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依舊徘徊著皂角的香氣。

最後還是君若辰被姜半夏叫醒,自已爬出了浴桶。

還好,他下身穿著褻褲。

姜半夏紅著臉給他拿了新的褻褲,自已躲在了屏風後面,等他擦乾身體,換好褻褲,才返回來。

君若辰靠在床榻上,身上的傷被姜半夏處理好了,人昏昏沉沉的。

這會兒頭髮溼著,姜半夏正提著手爐,隔著毛巾幫他烘發。

期間二人一句話都沒說,姜半夏以為他睡著了,細細用毛巾卷著他的濃黑長髮,認真安靜。

一顆心也平穩下來,像是總算找到了自已的位置。

忽然,一隻骨節清晰青筋盤亙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君若辰聲音虛弱的道:“別忙了。讓我抱一會兒好嗎?半夏,我好累……”

手爐跌在地上,姜半夏輕呼一聲,就已經被捲進了帶著皂角和藥粉味道的懷抱裡。

他胸膛上還有些沐浴後的溼潤,雪白裡衣下的鎖骨露出一節,喉結就在她眼前,兩條手臂環著她的腰身,一動不動。

姜半夏輕輕吞嚥了一下口水。

有點渴。

抬眸向上看去,刀削的下巴,蒼白的唇,和高高的鼻子。已經看不見他的眸子,長長的睫毛擋著雙眼,再沒睜開過。

帶有韻律感的呼吸響起,君若辰睡著了。

姜半夏側著臉伏在他胸膛,強勁的心跳帶著特有的節拍,一下一下,也將她帶入夢鄉。

……

君若辰覺得周身冰冷。

他抬眸,似乎有層層冰霜覆蓋在自已身上,但他的視線又彷彿無處不在,只神識調動一番,就看見了無數個視角。

這是一個雪山頂的建築群。

恢弘寬敞的院落一個接連一個,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宮殿此起彼伏,整座雪山之巔都是清冷的玉石鋪面,滿是神聖清寂的空曠中,颳著帶著雪花的旋風。

一個個的灰衣人影拿著掃把正在一下下的掃著地。

宮殿下方的最邊緣,一個個冰凍的雕像佇立在那裡,其中還有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身影,斷了一臂,面容猙獰,冰霜凍結了他想要吶喊時的瞬間。

君若辰感覺,自已的真身就在這建築群中最高的一棟建築裡。

站在此處,整座宮殿和雪山都在他的腳下。

可是他動彈不得。

這層冰霜覆蓋在他的身上,蔓延整座宮殿,似乎有層層冰層,將他凍結其中。

他感受到一股莫大的恐懼在心底升起。

“半夏呢?”

“我不是抱著她睡著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姜半夏笑顏如花的身影剛剛出現在思維中,他腦海中就像是升起了一層溫熱。

濃烈的,要讓人窒息的愛意轟然炸裂,他拼命掙扎起來。

我要回去找半夏!

我才不要待在這裡。

什麼鬼地方?

下一秒,所有在神殿內掃地的灰衣人,竟然齊刷刷的轉過了身。

他們站在神殿的東南西北各個角落裡,毫無表情的同時看向正中央的宮殿,看向宮殿裡的君若辰。

這一刻,君若辰毛骨悚然。

那竟是一張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

“君若辰,快醒醒!”

天剛剛亮,姜半夏剛從空間裡出來,就看見君若辰緊閉著雙眼痛苦的喘息著,似乎陷入了夢魘。

她想掙脫開他的懷抱去叫醒他,卻感覺他的雙臂越箍越緊,感受到懷裡人要離開,魔障一般抓著她,勒的她肋骨疼。

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總算將沉浸噩夢的君若辰叫了起來。

他迷茫的睜開眼,看向姜半夏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縷陌生感。

恍如隔世,又如夢初醒。

片刻後,他渾身緊繃的肌肉才逐漸放鬆,連忙看向懷裡的人鬆開手,忙道:“抱歉,半夏你沒事吧?”

姜半夏沒太在意,而是舉起手背貼在他額頭:“好熱,發燒了?”

君若辰回抱住她,動作牽扯到傷口,惹得他悶哼一聲。

“別動……我沒事。讓我再抱一會兒,我好想你。”

將扭來扭去的姑娘轉過身去,他側身將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在後面抱住了她的腰身,頭埋在了她的髮絲間,沉醉般深呼吸。

“剛才我做了個夢。”

“哦?夢到什麼了?”姜半夏感受著他悶熱的呼吸噴在自已脖子後面,有些癢癢的。

“很可怕。夢裡面,沒有你。”

姜半夏:“……”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放鬆點,你已經回來了。困的話再睡一覺吧。我出去看看——”天光大亮了,外面一院子的人等著。

“別走。”君若辰忽然收緊懷抱,翻身壓在她身上,軟嫩酥滑的身體被他緊握在身下,像是抱著安全感。

他將臉貼了過來,輕輕的蹭了蹭,唇角懸在她面龐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還沒等姜半夏有所反應,細密的吻雨點般落下來,輕輕柔柔的像是在品嚐什麼絕世珍饈。

“別,君若辰,大白天的不行……”

君若辰不聽她的,一隻手提起她的兩隻腕子壓在枕頭上,繼續沉迷般低頭翹起她的唇齒,攻城略地。

二人交纏的呼吸聲逐漸變粗。

你來我往,一個吻像是凝固了時間,本想停止,卻又不知是誰追逐而來,週而復始。

姜半夏渾身猶如煮熟的蝦子,大膽又羞澀的承受著,並不吝嗇自已的愛意。

這時,君若辰的手覆蓋在了她的腿上,慢慢向上攀撫,姜半夏忽然想起了什麼,忽地按在他的手背上。

君若辰停了下來。

他理智迴歸,弓起身子側過一邊,鬆開姜半夏,心跳猶如擂鼓。

“對不起。”

他輕輕在她臉上啄了一口,背過身去,難受的猶如螞蟻在爬。

他身上發生的事不知根由,他能夠感覺到生機的敗落。

他還不知道自已能活多久……已經貪了她的名分,不能真的要了她。

這是求親時和她說好的。

她剛才是在提醒自已吧。

低頭一瞧,他手腕上姜半夏送的血玉絡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紅了,溫熱熨帖的感覺,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姜半夏平復著急促的呼吸,用手壓著裡衣下襬,暗道好險。

昨夜在腿上割血喂血玉絡,傷還沒徹底恢復。

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坦誠相見,就會被他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