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呂家東屋。

姜半夏有些心緒不寧的等待著天明。

她知道善堂那邊已經開始張燈結綵的裝飾起來了,只等著明天雨過天晴,他們就能成親。

這個世界沒有了紅本本,那儀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姜半夏一顆心也驟然七上八下的。

她沒出息的緊張了。

在現代準備了許久也暢想過許多次,結婚生子,有人陪著一起到老,好像每個人的一生都該來這麼一遭。

但現在真的到來,她又有些惴惴不安。

這邊沒有父母親人撐腰,婚後要是君若辰變了心怎麼辦,君若辰渣了自已怎麼辦?

一想到竟然真的要成親了,姜半夏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忽然發現,她和君若辰短短相識,就囑託一生,實在是有些閃婚嫌疑。

想到這些,寬敞的屋子也開始變得氣悶起來,絲絲縷縷的情緒纏繞在一起,她只覺得自已喘不過氣。

看向木窗,姜半夏伸手拉開,打算透透氣。

一開窗,卻忽地聽到一聲悶哼,嚇了她一跳,探出頭望去,君若辰捂著腦袋蹲在地上。

“哎呀,痛痛痛!”

“君若辰?你幹嘛站在我窗外?”

那傢伙委委屈屈蹲在地上,額頭被撞了一下,痛呼起來。

“我,我……我睡不著,想來看看你。都說成親前不讓我們見面,我怕我來看你你不給我開門。就……就站在這裡陪陪你……”

君若辰尷尬的腳指頭都麻了,他只想無聲無息的在這裡站一站,平復一下自已的心情,深怕明天早上一睜眼,姜半夏就後悔了,不嫁給他了。

只有站在這裡,聽著她在屋子裡窸窸窣窣的聲音,哪怕不說話,也有一種空虛內心被填滿的安全感。

他害怕極了姜半夏反悔。

不到娶到手的那一天,他一時一刻都不敢鬆懈,緊繃著心,慌亂的無處安放。

明明比姜半夏大了好幾歲,現在卻像個毛頭小子,被心上人撞見窘樣,羞澀的不知如何是好。

“快進來,別讓大妮兒看見,多羞人。”

姜半夏噗嗤樂出聲來,一時間,那短暫分離時產生的無端猜測和胡思亂想在這一刻有了著落。

他怕極了自已不要他。

君若辰嘿嘿笑著,乾脆從窗子裡跳進來,回首帶上窗,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一點聲音。

“君先生這樣的身手,做這些偷香竊玉的事真是委屈你了。”

姜半夏忍俊不禁打趣他,君若辰卻立刻伸出手來將她摟在懷裡,直到此刻,他一顆心才怦然落了地。

他將頭埋在姜半夏的髮間,聞著她頭髮裡乾淨清香的皂角味,絮絮叨叨囉囉嗦嗦的說著:

“我不敢睡。我怕明天天氣又不好,大雨滂沱,沒法舉行婚禮。我怕我一閉眼就又暈過去,怕你繼續跟我鬧脾氣,明天不要嫁給我。”

“姜半夏,你就是從天而降的小仙女,我如果沒有你,這條命也就沒了。”

“你真的要嫁給我對不對?我沒有做夢吧?確定不是我病重了給自已設的夢魘嗎?”

姜半夏笑著拍他後腰,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緊張:“……胡說什麼呢?沒有夢魘,沒有噩夢,我答應你了,明天我們成親。”

用手撐著他胸膛拉開距離,姜半夏拉住了他攬著自已腰肢的骨節分明的大手,放在臉頰上,像小貓一樣乖巧的輕輕蹭了蹭。

“我一人來到這裡,無依無靠,你救了我,給了我住處給了我落腳之地,你是我在這世界定下的唯一的錨。我不嫁給你,心裡還能裝得下誰呢。”

君若辰沒說話,另外一隻手也撫上了她的面龐,兩隻手輕輕託著,低下頭溫柔的落下一個吻。

彷彿對待一件世間少有的珍寶,一個又一個溫柔至極細密的吻落下來,不給她反應的空隙,將自已的氣息全都塞進了她的世界,抽出手從她脖頸後穿過,再次與她貼近,潮溼的氣息帶了一縷鹹味,姜半夏眯著眼看著月光在他臉頰上跳躍。

他竟然哭了?

這位曾經擁有神龍庭從龍之功的少將軍,此刻竟然一滴滴的掉著淚。

“不要看。”

君若辰見她睜著眼,含著她的唇瓣不清楚的說了一句,紅著面頰哄著她,一隻手就捉了她兩個腕子輕輕提起按在了牆壁上,另一隻手緊緊的攬著她的腰肢,溫柔的細吻帶著一絲羞恥變成了強勢的掠奪,霸道的轉移著姜半夏的注意力,試圖不要讓她在用杏眼盯著自已。

又霸道又溫柔,偏偏還帶著執拗和隱隱壓抑著的瘋狂掠奪,追逐著她的唇舌,似要叫她無處可逃。

這場景他想過無數次,也夢到過無數次,心上人的呼吸就在唇齒之間,讓君若辰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一條腿無意識抵在了姜半夏兩腿之間,身子也微微後拱,幸好有衣袍擋住,君若辰又是惱羞了一陣,有種褻瀆的內疚,總算戀戀不捨的鬆開了她。

再這樣吻下去,他只想將姜半夏丟到軟榻上,讓她明早也起不來身。

“呼……”

姜半夏深呼吸著,臉紅成了大番茄,手臂被推舉在頭頂酸的不行,一被鬆開就嗔怒的捶了下君若辰堅韌的肩膀,另一隻手不自覺的就去摟他的腰——

好細啊!他的腰好細啊!啊,啊!

目測君若辰至少有一米八五往上的個頭,因為常年纏綿病榻,體重怕是連一百四十斤都不到。

但他有肩膀!有肌肉!

常年練劍的底子在,面板下就是堅韌的肌肉,沒有一絲贅肉。

腰掐起來比她的都細。

太誘人犯罪了!

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像是噴湧而出的火山,姜半夏只覺得被吻的腿軟頭軟,站也站不起來。

君若辰眼神拉絲一般從她眼睛看到唇角,又牽起了她的下巴,輕輕啄了一下。

“我說過,我會把你身子留著,給你改嫁的機會。我已經為了自已一已私慾,強行娶你……半夏,對不起,我確實自私,始終是做的不對,你若是哪天后悔了,就……”

——就把我殺了,把我命拿走,不然,我如何捨得放棄。

後半句話他始終沒說出口,只溫柔繾綣的望著她,平息著體內翻滾的內火,多年來像是一隻被病魔纏在床榻上的惡鬼,終究帶著一絲心理上的陰影,無時無刻的貪婪享受著陽間人類的馨香,為自已下達最後一層禁制,是他僅存的理智。

扭曲的佔有慾,卻始終敗給了對她的愛意和守護。

這樣就好,他覺得這樣就滿足了,他不能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