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先似銀線一般滑墜,後似盆潑一般轟鳴,呼啦啦席捲著狂風和閃電,砸在人心頭上。

姜半夏在公會頻道留了言,確定他們看見了,就趕忙拉過君若辰的手,除了這隻手外全都仔細的掖在被子裡。

面前這個男人又似初次見過的模樣,額頭燙的嚇人,臉慘白一片,呼吸都輕的可憐,像是說話聲大了些就能將他驚的魂飛魄散。

他昨夜有事瞞我?

不應該。

君若辰自睡前神態還一如往常。

雖說她將無上君子一般的人拉入塵埃,還叫他做些坑蒙拐騙撒石灰扣麻袋的事,但她瞧著君若辰是樂意的。

他樂意陪自己瘋癲胡鬧。

所以排除他違背內心自甘墮落導致的急火攻心。

不該是這個樣子。

而且昨夜她也查過他的傷,沒有新傷,都是疤。

那就是舊疾。

想到她來的前一日,也是發了大水。

君若辰那次也是剛剛發過病嗎?

要是這次死了怎麼辦?

看著就不像是命長的。

空間裡沒有什麼急救的藥,她都不知道他的症狀從哪裡來,為何小回血散不能像遊戲裡一樣,只治療血條呢。

身上無傷,她連把藥敷在哪裡都不知道。

胡思亂想之中,李叔李嬸不顧風雨的跑過來,手裡拎著東西,都是君若辰的常備藥。

“姜姑娘,東家怎麼樣了?他平日裡下雨也會犯病,這次怎麼如此突然?沒這麼嚴重過啊。”

李嬸只進來看了一眼,暗暗要落淚,就去外間忙碌燒水熬藥。

“平日裡他都是什麼症狀?”

“傷處會有痛感,乾咳、盜汗、發高燒。但沒有昏迷過。”

李叔跟著君若辰十年了,每一次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生命之火熄滅了一絲又一絲,雖說外傷都好了,但人也單薄的不像樣,就像是越來越透明的魂兒似得。

“那你備的都是什麼藥?”

“只有退燒和止痛的,給大夫看過,說不出個所以然。藥也只是緩解難受,不治本。”

姜半夏咬咬牙,將君若辰的手塞進被子。

“你幫我看護他。我要進城。”

“進城?這麼大的雷雨天,不能出門啊!姜姑娘,要去做什麼,去找哪個,我去!”

“你與還春堂沒有交情,他們怎麼會理你。你讓伯棠給我駕車,我把荀老頭綁來。要是他也救不了君若辰,那就等死吧。”

姜半夏在她可考慮的範圍內篩選一遍,只有源自於玄陽派的還春堂能救君若辰,幸好,她空間裡的靈獸肉有的是,荀老頭一定會跟她跑一趟的。

這古古怪怪不知來源的病,荀老頭就算不能救也至少聽說過。

“備車!”姜半夏板著臉,已經開始翻找厚衣服,下炕。

“姜姑娘!你不能這種天出門啊!”李叔連忙攔著她,平日裡姜姑娘膽小如鼠出城趕集都得再三猶豫。可今天雷雨天都要出去尋醫,他這個做下人的自然不能讓她忙活。

“李叔,你得在家裡管著他,萬一半路醒了誰都管不住他怎麼辦?總歸我坐馬車是不會淋雨的,給馬披上蓑衣堵上耳朵,讓伯棠駕車帶我去。”

“可是姜姑娘——”

咔嚓!

一道閃電劃破陰暗的天空,映得姜半夏面龐忽明忽暗。

“我必須得救君若辰。”她斬釘截鐵的說,一顆顆淚花毫無徵兆的就滾落下來,映著炕上蒼白的人臉。

還勸我幹什麼,不知道我最怕死了嗎,再勸,我就走不出屋子了。

大雷雨,大閃電,大棕馬很害怕。

這種天氣還駕著車出門,馬就不要命了嗎?

可架不住姜半夏拿了許多鮮嫩的菜來。

還是靈荽菜,綠色品質的。

大棕馬不認得這是什麼,但只覺得那玩意吸引馬,把馬勾的大雨天也不怕了。

吃了一大把後,它頭前又吊了一把藍色品質靈荽菜。

“你若是好好駕車,等回來,我讓你吃個夠!”

姜半夏打著傘上車,伯棠穿著蓑衣也給馬披上,手裡拿著竹竿,竹竿上面有木板夾子,身旁還帶著一筐靈荽菜。

悶雷聲滾滾響動,大棕馬禁不住面前靈荽菜的誘惑,撒丫子跑了起來。

雷聲一響,大棕馬就驚一哆嗦,但很快一根竹竿夾著靈植遞過來,它就又興奮了。

感覺馬生輝煌就在這一刻了!

一根一根靈荽菜成了大棕馬的追求夢想,就連雷聲它都不怕了。

越打雷竹竿遞過來的獎勵越多,它就越興奮!

姜半夏蜷縮在車廂小小一角里,木著臉,偶爾想到炕上躺著的人,眼角會不自覺的滑落一滴淚珠,但她根本毫無反應,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

“趕緊跑趕緊跑,我要早點把荀老頭帶過來……”

所幸稻香村通往清河郡的地勢平緩,哪怕如此大的雷雨也沒有出現車毀人亡之事。

路上車輪滑落大路兩次,都讓伯棠的牛勁給推了回來,愣是沒有驚擾到姜半夏。

姜半夏心裡暗暗感激,伯棠這孩子雖然腦子裡肌肉多,但心眼也是實心的,有事他真上。

這種天氣她說進城他就跟著保護,不白費她那些靈米靈植供養。

幸好,這世道沒有人禍,天災也是要不了命的。

姜半夏緊趕慢趕來到了還春堂,急匆匆的進店,拉著荀老頭就走。

“等等等等,君夫人這是何故?雷雨天不宜出門啊!到底什麼事啊!老夫一把骨頭可禁不住這麼折騰!”

荀老頭推三阻四,看著姜半夏一身潮溼進來就要帶他走,可得把話說清楚啊!

姜半夏髮絲都卷在了一起,忽然福下身:“荀神醫,請你救救我夫君!他一病不起,昏迷過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可擔不起您的大禮,快起來!”荀老頭連忙往旁邊側閃,她的禮他可不敢受,一受就是動輒幾百兩銀子的損失。

人家都要命,她是真要錢啊!

這不傷財緣嗎!

姜半夏急的又要上前,荀老頭卻搖搖頭,又坐了下來:

“實不相瞞,君先生十年前就來過還春堂診病的。你說的是他雨天就犯的毛病吧?”

“怎麼,救不好嗎?”姜半夏沒想到君若辰之前來過還春堂,他從沒說過。

“那是高品武修傷了本源靈府的表象,重在修復靈府維護靈根,保證靈力源源不斷不受天地氣象侵害才是根本。你把老夫叫過去也沒用,頂多能開些止熱止痛的法子,救不好他的。”

“況且,他能活這麼多年我都覺得奇蹟。按理說,今年開春就該命絕了,已是又拖了這麼些日子,真堅韌啊。”

“我不信,你一定有辦法!”姜半夏陰著臉,像是怪荀老頭不跟她走。

“這事,您求我真沒用。還不如去萬寶閣跑一趟,問問有沒有修復靈府的丹藥或天材地寶。”

“君夫人,君先生的舊疾凡人難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