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澤哼了一聲,沒說話。
牧子潤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走過去,拉住禹天澤的……他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師尊的手,很鎮定地說道:“師尊,請不要生弟子的氣。”
對,這個時候不能說謊話,還是那一戳就穿的謊話,剛剛師尊明顯已經有點心軟了,現在只要繼續服軟就好。
他現在已經很瞭解了,師尊他吃軟不吃硬的。
果然,禹天澤冷酷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有幾道比較招搖的氣息就要往這邊過來,目前不是跟徒弟算賬的時候,等下一回徒弟再這樣、再這樣不孝順,他一定會揍他的!
牧子潤髮現禹天澤的眼神不再那麼凌厲,心裡一鬆,就和小時候一樣跟師尊手拉手,繼續往前走,口裡還說道:“師尊慢點走,弟子還有些東西想要蒐集一下……”
禹天澤帶著他化光而行,語氣很不耐煩卻又明顯沒有惱怒地說道:“你怎麼這樣囉嗦?知道了!”
剎那間,一道雷光電閃而去,在離開之後不久,就有另外幾道神識掃視過來,半空裡,面貌模糊氣勢強大的一些男女修士似乎發現了這裡曾經出現過天材地寶,但這種天材地寶顯然是個雞肋。
然後,他們也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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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澤站在半山腰上,看著他好不容易養大的十來歲的少年正佝僂著腰桿子,一點一點刮地皮似的在周圍左右撈東西。
有時候是那種剛剛發芽沒長兩年的靈草——這玩意在他的記憶裡得千年以上的才算靈藥,一般情況下生長一片只能養出一株而已。而這一片裡他徒弟把所有嫩苗都挖出來,就留下十來株傳宗接代的……沒長成的有什麼用?
有時候是一種髒兮兮的泥土,有時候是幾片樹葉,有時候是一些妖獸皮毛——從不知怎麼死掉只剩下殘骸的屍體上弄出來的,有時候是一些石頭沙子之類的。總體來說,以各種不起眼的幼苗或者不怎麼有價值的靈草為主。
怎麼看,都想不出這些東西存在的必要。
簡直就是在撿破爛。
禹天澤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堂堂化神修士的徒弟,明明手裡的資源任他取用,為什麼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是守財奴還是眼皮子淺?
不不,他徒弟的性格他也知道,是比較周全謹慎甚至可以說圓滑的,但也是沉穩大氣的,他才不會看走眼。
於是,越發搞不明白了。
……算了。
誰讓這是他徒弟呢?
就在這時候,禹天澤耳中聽到了幾聲嘲諷。
以他的神識,就算那些人在幾里之外,也能被他聽得清清楚楚。那明顯是遠處有人用神識查探附近環境,結果看到了他的徒弟,就自己譏諷起來。
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第一批人……
禹天澤冷笑一聲。
他右拳捏起,十指間雷光迸發,化作了一道極犀利的閃電,轟然朝那個方向直劈過去!然後,就是雷聲轟鳴,所過之處,樹木焦黑,山石爆裂!
哼,他要是高興,可以一天揍徒弟一百遍,但是旁人要是敢笑話徒弟一句,那就是跟他過不去!
那裡的慘嚎聲傳來,禹天澤神識一掃而過,正把幾個炸得皮開肉綻的散修的慘狀收入眼裡,隨即就不去留意了。
只是個小教訓罷了,並沒有要他們的性命。
不過化神修士的小教訓,也夠那些不知道收斂的傢伙們喝一壺了!
在雷鳴的背景下,牧子潤勤勤懇懇地再收入了一種含有必要物質的靈材,抹了把汗。這樣的配樂,他聽了兩天,也早就聽習慣了。
韜惘秘地每一次開啟,時間都是七天,而現在正好過去了三天時間。
對於很強大的修士來說,白天黑夜沒什麼區別,牧子潤為了能夠弄到更多需要的東西,基本是日夜趕工,一直在收集,要不是他已經築基而且以前被禹天澤訓練出來非常強悍的抗壓能力,現在說不定也是很疲累了。
但是到剛剛那一種收集好了之後,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牧子潤盤算了一下,製造青雷火雲舟的必要成分,他已經搜刮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有些是需要完整的靈材,有些是雷火殿裡就有的,倒是不必讓他這麼苦苦尋找了。目前就還剩一樣東西,需要的量比較大,得找個成片生長的才好。
想到這裡,牧子潤也直起身,轉頭看向了師尊。
他的師尊還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可也正是因為這樣,讓他更知道師尊這兩天兩夜其實一直都在留意著他,
雖然牧子潤是為了給師尊合成一件華貴厲害的寶物而這樣辛苦,但他也明白在外人眼裡看來他根本就是瞎胡鬧,師尊更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要這樣做……可師尊卻一直沒問什麼,也沒去尋寶,就只是護佑著他。
牧子潤心裡很高興,從來沒有這樣高興。
以他的見識,更明白一個人對你是否真心,是從很多細節上看出來的,就好比他的師尊明明性格是討厭麻煩沒有耐心更不喜歡拐彎抹角的,卻願意為了他忍讓並且從不去探究他的秘密……這就是一種莫大的寵愛了。
這時候,他都有點妒忌以前得到師尊愛護的人了,當然,現在這種愛護已經都是他的了。儘管他不知道師尊為什麼對他另眼相看,可好處既然到了他的手裡,作為一個商人,不管再有什麼人,都別想讓他把這好處吐出去!
這樣的心思很快閃過,牧子潤沒表現出來,他快速掐了個訣把自己弄髒的地方一瞬清理乾淨,就快速走到了禹天澤的身前:“師尊,你知道哪裡有鐵衫木嗎?”
禹天澤板著臉:“此物遍地皆是,以你境界,已然無用了。”
牧子潤輕咳一聲:“弟子拿它是……有用的。只是需要的量多些。”
禹天澤掃了他一眼:“為師探查一番。”
牧子潤心裡一喜,拉著禹天澤的手,溫柔地說道:“多謝師尊相助!”
禹天澤冷漠地轉過頭,神識已經放出到百里之外。
找個東西而已……真是沒用的徒弟!
禹天澤的神識很管用,牧子潤的運氣也實在不錯。
沒多久,兩人就發現了西北方向三百里外的巨大山谷裡,密密麻麻生長的全都是這種樹木——最細的都有兩人合抱,粗的十來個人擁上去,大約都是抱不住的。
鐵衫木是一種非常普通的樹木,但是樹木這種東西,生活的年代久了,多多少少就會有一些妙用。而這個秘地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開啟,在這裡生長的鐵衫木,也不知生長了多少年份了。
至少,只看它們那彷彿裹著一層濃漿一樣的樹皮,就知道這東西至少在萬年以上。
禹天澤過去一掌拍到一棵,開口道:“三萬年,還算有點靈氣。”
這種程度的靈氣別說給他這化神期的修士用了,就算是徒弟這樣的修為,也不怎麼能用上,反倒是對於煉氣期的小輩來說,還算將就。
而能來到這秘地裡的人,散修們找寶貝還來不及,又不需要發展宗門,根本不會用上這個,至於那些有宗門的,來的全都是佼佼者,更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低階靈材上了。
所以,這麼大片的鐵衫木林擺在這裡,壓根是沒人要的次貨。
可他徒弟好像很喜歡這些次貨。
真是沒眼光。
太傷腦筋了!
牧子潤眼裡閃過一絲喜色:“太好了,年份越久,越是合用。”他側過臉,看向禹天澤,語氣裡有點請求,“師尊能分辨出哪些在五萬年以上嗎?如果有十萬年以上的,那就更好了!”
剛才師尊劈倒的只是比較細的一棵,還有粗些的以及更粗的,那年份……
禹天澤看了牧子潤一眼。
牧子潤:“……”
總覺得這一眼裡有點嫌棄的意味。
那邊禹天澤已經動了,他身形很快,眨眼間就到了最粗的那株鐵衫木前,這時候,他也沒有去“一拍兩段”,而是直接將五根手指都戳了進去——下一刻,禹天澤的身形慢慢浮空,而被他“掐住”的鐵衫木,也隨之一點一點地,被他把樹根從地底下拔了出來。
這株鐵衫木生長十多萬年,下方的根系已經不知蔓延了多寬、多深,這回被拔出來,大量的樹根直接被扯斷,只留下了比較粗壯的部分。
可儘管這樣,看起來也很駭人了。
牧子潤見到,立刻把手指抬起,想要收進儲物戒裡。
然而他忽然反應過來,這儲物戒……可能裝不了多少棵啊怎麼辦?
當然,這個問題也很快解決了。
因為高高在上的禹天澤,他另一隻手揮了揮,就給他徒弟又打了個容量相當大的儲物鐲過來。牧子潤這麼一查探,這裡面的空間,別說是裝幾棵樹了,裝這一片樹林也沒什麼問題!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成了師徒倆的聯手。
禹天澤把這片深谷裡,所有十萬年以上樹齡的鐵杉巨木幾乎全都拔了出來,只留下那棵年紀最輕的,沒去禍害。
他最後拍了那鐵衫木一下,冷聲說道:“朽木不開靈智,唯靈材而已。”
說完後,再度往他徒弟身邊走去。
而牧子潤,則鬆了很大一口氣。
要煉製青雷火雲舟,必須用樹齡悠長的木材煉製出木心來,才可以當做法寶使用。能承受住雷火的,是深海混金木最為合適,但那種樹木,絕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找到,甚至那種樹木是上好的靈材,就算有樹齡久的,也早就被人採盡……不過系統告訴了他替代的物品,就是這種鐵衫木了。它的成分和深海混金木大部分都是相同,細小的幾種成分差別,則是可以用合成來彌補的。
秘地果然是福地,牧子潤需要的東西,只有極少數沒有在這裡找到。
等他把那些也弄到手後,就可以開始那種浩大的合成工程了……
正想著,禹天澤已經站在了牧子潤的身邊:“還有什麼想要?”
牧子潤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弟子這裡差不多了,師尊有什麼想要的嗎?弟子也可以陪師尊四處走走逛逛的。還有師尊的任務,完成到現在還可以嗎?不知弟子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為師尊效力的……”
禹天澤聽著徒弟唸叨,也沒回話,就轉個彎,帶著徒弟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開玩笑,他有什麼需要徒弟幫忙的?也就是他這樣的師尊,才會縱容徒弟這樣滔滔不絕……真是煩透了!
地什麼的,那更純屬是順便,所以當徒弟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他也就很悠閒的。
於是,師徒兩個開始瞎逛,要路上看到什麼千年份以上又還沒被搜刮走的靈藥之類,就採摘下來收好,並沒有特意去尋找什麼。
而路上,則漸漸可以看到一些屍體。
隨著時間的推移,距離秘地關閉的日子越來越短,中間的爭鬥,也就越來越強。
這種爭鬥主要集中在散修與散修之間,好多個散修與名門落單弟子之間,以及名門弟子之間的單挑和群毆。
另外,一些早就存在於秘地裡的,實力比較強悍或者還沒開啟靈智的妖獸們,也幾度和這些“外來者”發生衝突,有時候,甚至妖獸的殘骸與修士的殘骸都零零碎碎地堆在一起,非常充分地顯露出了這種弱肉強食的殘酷。
禹天澤一巴掌拍碎一頭四級妖獸的腦袋,轉頭對徒弟說道:“你如今應當明白,若是自己不夠狠,大抵都要成為他人的口中食。”
牧子潤也把自己的一柄飛劍從前方一頭三級妖獸的腹部抽出來,態度很端正地點了點頭:“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後面的幾天,師徒兩人斷斷續續地也得到了一些寶物,同時也遇到了劫殺。
許多元嬰期以上的散修,他們自己得到的資源大多數都是各種方式——不論坑蒙拐騙還是殺人奪寶——而得到,如果說最初在秘地裡還守點規矩,到後來同伴死了不少,而且見到他人得到的寶物更多的時候,他們的貪慾被挑起,出手也狠毒起來,簡直就是戾氣沖天!
因此,當他們的神識發現了落單的禹天澤與牧子潤時,當下裡就七八個一起圍過來,要把兩個人殺死,搶奪他們得到的寶物!
禹天澤早就習慣了這個,他只是有點擔心徒弟能不能適應這種“周圍一個好人都沒有”的險惡環境。
出乎意料的是,牧子潤不僅適應得很好,而且反應也很快。
儘管面對元嬰修士的時候他基本沒有還手之力,可他能夠很鎮定地緊隨在禹天澤的左右,身上也罩住了一個不知道什麼名堂的烏龜殼子,似乎可以抵擋住元嬰修士的好幾次重擊,甚至他還想方設法,在禹天澤跟那些元嬰纏鬥的時候,用一種之前禹天澤煉製出來的雷火彈去砸那想要暗算禹天澤的偷襲者,炸得他們人仰馬翻,對禹天澤卻是一點傷害沒有。
這樣連續多次,起碼有兩三個元嬰都重傷在牧子潤的雷火彈下,這樣的舉動為禹天澤節約了不少時間——本來禹天澤殺掉那些元嬰就只是花費的工夫多點而已,現在徒弟還比較聰敏,他就更省事了。
大概總共不到半個小時,禹天澤連續弄死了好幾個元嬰後,就更加遊刃有餘……又過了片刻時間,想跑的元嬰沒跑成,想自爆的也沒來得及,全都死在了禹天澤的術法神通之下。
只留了一地的屍體。
牧子潤鬆口氣,他的真元耗費大半了,還真有點疲憊。
同時,他對自己也有點不滿意。
剛才的爭鬥裡,他的師尊沒有使用本命法寶大錘子,就是擔心那東西威力太大,帶出來的餘威會有可能把他傷到。
不然的話,區區七八個元嬰而已,哪裡要這麼長的時間?
儘管牧子潤已經盡力不做累贅了,可是境界所限,他到底……還是個累贅。
這樣的想法,讓他真心不爽。
想他兩世為人,居然總是要師長保護,真是太沒面子。以他的個性,還是更想去保護他的師尊……
禹天澤倒沒想那麼多,在他看來,保護徒弟那是應分的,根本沒有牧子潤心裡那些彎彎繞繞。至於徒弟本領不濟?回去再多操練操練慢慢就上來了。
老實說,他對徒弟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不愧是上輩子自己獨自能闖到那個境界的人,沒給他丟臉。
只是他還是不會隨便誇獎徒弟的,嗯,哪個做師尊的一天到晚對徒弟說好話的?那樣也太不威嚴了!
就這樣,到了最後一天。
這時候,很多修士都有點瘋狂了,而且能活到這最後一天的修士們,他們身上的殺氣,也格外的濃烈。
禹天澤抓住徒弟,一起隱匿在一座較為貧瘠的山峰腳下、巨石之後。
在不遠的前方,正有一夥人互相廝殺著,另一側,則有落單的修士,在抵抗另一撥人的圍殺,另外埋伏的、強制搜身的、直接搶奪的,掀起了很大的風波。
同時,半空裡卻有很多衣著華貴的年輕修士,他們手持各種法寶,放射出無數寶光,臉上露出的是一種睥睨的笑容,似乎下方這些人的殘肢碎體,打生打死,都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放出的寶光,也只是在彰顯他們的威風,彼此對峙——是,雖然他們乘坐著不同的靈獸或者飛行法寶,可也是分作了好幾個團伙,並不是彼此和睦如意。
沒辦法,儘管進來的時候有好幾條通路,可是出去秘地的傳送陣,卻只會在這個地方開啟。
所以不管原本被投放在秘地哪個角落的修士,在這最後的時刻,都會趕回到這個地方來。
禹天澤並不想摻和到那些人的爭鬥之中,他現在必須要保留實力。
因為目前這些人的危險都不算什麼,真正的危險,是在離開秘地之後……所以,他要有足夠的力量,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浪費掉。
牧子潤不知道師尊的想法,他只以為是自己太弱了,所以師尊為他著想,不由得眉頭皺緊,同時他也抓住禹天澤的手,不準備給師尊添什麼麻煩。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嘯聲,有一股疾風自上方急撲而下,妖獸口中的腥氣讓人作嘔,卻好像看準了目標似的,猛然俯衝!
禹天澤很不爽,他知道這是被高空盤旋的飛行類妖獸發現了端倪,那傢伙不敢去跟其他混戰的修士們挑釁,就以為他是個軟柿子來捏了。
心裡一不高興,禹天澤也就準備給那個把他當慫包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當下裡,他的手心裡出現了一柄小錘子,這錘子迎風而長,眼看就要變成巨錘,要往那上空掄去——另外一道風聲響起,速度更快,來得更急,竟在襲擊的妖禽就要逼近的剎那,硬生生在後面啄穿了妖禽的羽翼,妖禽吃痛之下,另一邊翅膀一揮,整個歪倒,轉頭跟後來者撕咬起來!
禹天澤是有感應的,後面來的那個,就是跟他失散了好幾天的雷鷹王雷煌!也不知道前段時間它去哪裡撒野了,一直沒有出現,要不是他們之間的契約,禹天澤都要以為雷鷹王翹掉了。
現在它倒是來得及時……禹天澤收起錘子,決定回去以後少揍它一遍。
牧子潤也發現了雷煌的到來,把手裡扣著的兩顆雷火彈收了起來。
剛剛那頭妖禽襲擊,他的反應也是很快的。
半空裡,雷鷹王和妖禽打得羽毛亂飛——當然,飛的是妖禽的羽毛。雷鷹王一身紫羽威風赫赫,渾身的雷光那更是聲勢不凡。
沒多久,妖禽的翎羽焦黑,皮開肉綻,再被雷鷹王用爪子撕開了脊背,就變成一具屍體,從上空掉下去了。
同時,雷鷹王落下來,踩著妖禽的屍體,慢條斯理地抓出妖禽內丹吃下,然後看向巨石的方向,很傲慢地鳴叫了一聲。
禹天澤的臉一黑。
牧子潤:“……”
很明顯,雷鷹王在挑釁他師尊,感覺有點囂張啊。
話說這種好像很有底氣的感覺是怎麼來的?
禹天澤板著臉:“晉級了又如何?”
說完他也顧不得隱藏了,把徒弟安置好後,自己直接從巨石後面跳了出來,再化身一道雷光,就騎到了雷鷹王的後背上。
雷鷹王渾身的毛都炸了,它可沒想到禹天澤的回擊來得這麼快。
禹天澤十分了解雷鷹王的弱點,他一隻手扼住雷鷹王的脖頸,另一隻手捏指成拳,閃爍著熾烈的火光,對著它就是一陣暴揍!
雷鷹王被人掐住要害,翻身不得,身上爆發出強烈的雷光,也被禹天澤一下子吸了個乾淨。然後,它被人拳拳到肉地揍了幾十個拳頭,終於蔫吧下來,垂下了頭。
它又一次認輸了。
明明晉級了,怎麼還是輸……
禹天澤冷哼一聲,拍了拍鷹頭:“想勝本座,修煉百年再來!”
雷鷹王不服氣地嗥了一聲,再不敢“犯上”了。
牧子潤悶笑幾聲,隨後也覺得身上有點疼。
雖然徒弟跟靈獸是不一樣的,可是在禹天澤“教育”雷鷹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起了曾經跟師尊的對練……有點感同身受。
所以實力真是個大問題啊。
這邊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那頭混戰的幾夥人不是瞎子,當然也注意到了禹天澤與他那神駿的獸寵,有些心裡算計的看他們人少,也慢慢動作,想要合圍過來。
禹天澤表情一沉,氣質也變得更加森冷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天地突然震盪起來。
頓時所有還在打鬥的、對峙的、有歪心思的,都立刻穩住自己。
他們都知道,剛剛好,是秘地關閉的時間到了。
牧子潤略囧:“……師尊?”
被人跟拎小雞似的拎起來的感覺,真是有點心情複雜。
禹天澤拍了拍他,之後手裡倏然出現了一條金色的繩索,一瞬把牧子潤捆住。
牧子潤更搞不懂了。
禹天澤也沒跟他解釋,他現在比較忙,必須做好準備,等一下才能保證兩個人都順利活下來——雖然他已經知道了活下來的方法,但也保不齊有意外不是?所以,還是得小心一點。
雷鷹王也察覺到了自家主人的急迫,它乖乖地飛過來,飛快地沒入到禹天澤手裡的馭獸牌裡,化作了一隻雄鷹斑紋。
同一時刻,禹天澤收好馭獸牌,隨即把繩子一拉,將徒弟結結實實地綁在了自己的背上,又給徒弟拍了至少一打符籙,全都是加固防護的。
——出去的時候可跟進來的時候不一樣。
進來的時候他防的是人,出去的時候,那些人自顧不暇,防備的就是另一種東西了——也是最危險的東西。
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饒是牧子潤向來沉穩,這時候也給弄得目瞪口呆。
師尊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不過,沒等他問出來,劇變突生!
且說那秘地震盪時,天空中就出現了一道巨門,那門金光閃閃,裡面好像蘊含著一種非常特殊的力量,讓所有的修士在面向它的時候,都能察覺到一種強烈的吸引力,使他們好像要身不由己地投身而入。
這種感覺很熟悉,在他們進來的時候,那些旋渦也是這樣,現在秘地關閉,他們也同樣要隨著這感覺而出去。
很快,那半空裡的氣質尊貴的修士們動了,他們疾飛而上,率先衝進了那扇大門,隨後存活下來的散修、其他小宗門修士,也都不敢怠慢,全部騰空而起。
禹天澤感覺到那種可怕的吸力,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著急,而是往四周看了看。
果然……很多妖獸都蟄伏起來,像是遇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緊接著,天地間的靈氣震盪,那門也在縮小。
禹天澤也不再逗留,在那門縮小到只能容納三四人進出的時候,他立刻化為一道雷光從那僅剩的空隙鑽了出去!
咕嚕……
深藍色,漫無邊際的深藍色,還有圍繞在周圍的強烈壓力,以及遮蔽了視線讓人無法睜開眼睛的阻攔力量。
這四面八方,都是逼仄而來的強大水流,把整個人的身體都一起包裹。
不過……
修仙之人不懼水火,只是被海水泡起來而已,沒多久,周身的毛孔就已經張開,而身體習慣了壓力之後,也不再有任何憋悶的感覺。
牧子潤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師尊都落在了一片深海之中,如果是上輩子,他應該已經被擠壓死了,可到了這輩子,他只是覺得有點麻煩——甚至周圍的情景,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他想了想。
所以說,出來的時候並不是直接送到岸上,而是直接甩進了水裡?這服務也太不周到了。難怪師尊要把他綁在背上,原來是擔心水流把兩個人衝開啊。
師尊做事果然還是很周全的。
以為自己弄清楚了的牧子潤,閉上嘴,沒準備去打擾還在探路的師尊。但馬上,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至少也是不全對的。
因為他的師尊很緊張,居然破天荒的把身體都繃得緊緊!
禹天澤也的確很緊張,他事先有了準備,所以進入巨門的一剎那,就已經適應了。然後,他就開始尋找順利出去的道路。
他發現,在他神識所及的遠方,已經有血腥的場景顯現。
而牧子潤,也聞到了水流中細細的血腥味——他的水屬的修士,對於水流可算是最瞭解的了,也是因此,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
如果只是普通的水中妖獸的廝殺,根本不可能將血腥味傳達得這麼遙遠。那麼這就說明,在比較遙遠的前方,正在發生一場大屠殺!
再隨後,禹天澤動了。
他的雙腿就好似兩條鞭子,狠狠地在水底彈了一下,接著整個人就好像一顆流星,以一種極快的、非常順滑的姿態,飛速地劃出了很遠的距離。他在水中游動著,幾乎無聲無息,他更是把自己的氣息一點一點地收斂,意圖能更多地隱沒自己的存在。他在試圖不被任何水中的生物發現。
牧子潤也察覺了師尊的謹慎,他屏住呼吸,只緩慢運轉功法來維持在水中生存的能量,就連他自己的氣息,也降低到極小的地步。
而且,事實證明他仿照師尊的做法來做是對的。
因為就在不到一分鐘後,他就驚異得瞪大了眼。
血,整個海水中,都是鮮紅的血。
龐大到讓人絕望的黑影靜靜地懸浮在前方,它擁有無數觸鬚,往八方十面伸展開來,將從這裡出現的、經過的一切活物,全都牢牢地捉住,又立刻塞進口裡,大肆地咀嚼、吞吃。
殘肢從它的牙縫裡漏出來,帶出的血水染紅了一方海域。
牧子潤清晰地看到,在那些殘肢上,還掛著一些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碎布,那明顯的標識,還有法寶的殘骸,分明就是之前還在耀武揚威的大宗門弟子!另外,較次的法寶,包括他看到過的、好幾位散修從另外修士手裡奪過來的天材地寶,也好像很普通的雜草一樣,在海水裡上下浮動,沒多久,就被衝得亂七八糟。
他立刻就明白了。
就在這些修士從巨門裡率先出去的時候,他們不經意喚醒了這頭海中的巨物——或者這巨物根本就在等候著它的血食,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巨物毫不留情地,把所有能夠覺察的美味,統統吃了下去。
所以,才造成了這樣駭人的場景。
巨物身上傳來的可怖壓力鋪天蓋地,把海水擠壓成一種近乎於固體般緊緻的狀態,讓在海水中的人,都要寸步難行。只要過去的修士稍微慢了一點,就有可能被觸鬚抓住,被嚼吃。
而禹天澤就像一根鋼針,早在之前他就已經發力,這時候更是半點也不停歇,用著微小的動作與極快的速度刺破了這種還沒有完全成形的“固體”,飛快地從那巨大黑影的下方死角穿梭過去。
牧子潤大氣也不敢出。
他知道師尊正在為兩人的逃離做出最大的努力,但只要他稍一不慎,就會讓他們滿盤皆輸!
噤聲,龜息,收斂到彷彿凡人一般……只有在被水流包裹的面板下面,淡淡的靈氣仍在運轉,維護著他的內臟不被水壓擠破……
不知道過了很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好幾個小時那麼多。
在外界的清新空氣終於傳來的時候,牧子潤感覺自己高高的騰起,是他的師尊終於破水而出,又以一種電光般的速度,極快地遁行了有幾百裡遠!
然後,牧子潤轉過頭。
他分明看見,在他與師尊離開那海水數十里有,又有好幾個修士乘著搖搖欲墜的法寶直衝而起,他們面容失色,無比倉皇地意欲逃離。
但是,他們根本沒能逃離。
就在那幾人就要衝向海岸的時候,海水中突然生成了數十個漩渦,每一個漩渦裡,都有一根粗壯的觸鬚倏然冒出,它們肆無忌憚地在半空裡橫掃一遭,就把那逃出海面的數人牢牢地抓住——“刷!”
在裂帛一般的聲響後,那些修士發出一聲慘叫,肢體碎裂,零零散散地也那些觸手抓住,拖進了海水深處……
這樣的場景,真是太可怕了!
牧子潤以為在自己有意識地接受下,修真界裡很多悽慘的場景其實不能動搖他的心境。可是在這時候他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他只是沒有遇到過距離死亡這樣接近的時刻——即使他兩世為人,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依舊忍不住地戰慄。
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牧子潤感覺到師尊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他再一次知道了自己跟師尊的差距。
哪怕他自認為心機計謀閱歷智商一樣不差,可還是不夠的。
前方,禹天澤也鬆了口氣。
在有心算無心下,這回秘地之行最大的險境,他終於度過去了。
是,上輩子靈犀根傳言之前,引起修真界動盪的,乃是眾多天才修士在離開秘地時死於妖獸之口的事情。
那頭妖獸叫做深海百足巨章,是一種變異的妖獸,本來只是深海巨章一族的成員。在天長日久不知經歷了什麼變化之後,原本族群總數就僅僅只有數十隻的深海巨章中,忽然有一頭變得狂暴起來,隨後,它會將所有的族人全部吞吃,自己也實力大進,連續突破,成為了雄踞海洋的霸主——深海百足巨章!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離開秘地後傳送的地方,會出現這樣一頭妖獸。
深海百足巨章,自打出現的那時候起——也就是它吞吃了所有的族人後,就已經是十級妖獸了。
但同時,這種妖獸雖然堪比渡劫修士,卻永遠也不可能渡劫,也永遠不可能飛昇。
它只是成為了停留在修真界裡,最為恐怖的十大凶獸之一!
在那一年,各大宗門送去秘地的種子修士,有九成甚至更多死在這頭妖獸口中。這也是靈犀根出現後,這些宗門居然撕破臉皮的另一個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