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求助的地方,正是距離“琴韻小築”不遠的“聽香水榭”。
聽香水榭的主人是個跟阿碧一般大的姑娘,氣度卻更沉穩許多,見琴韻小築的人神色匆忙,道,“阿四,你不好好做活計,可是到我這裡躲懶來了?”
阿四苦笑道,“阿朱姑娘,不是阿四偷懶,實在是來找你救命來了。”
阿朱還以為是有強敵攻打燕子塢,忙起身道,“公子爺可知道了?”
阿四嘆息道,“可不就是公子爺送來的那個天魔星,不然阿碧姑娘又怎麼會百般委屈求全,不敢抗爭。”
阿朱鬆了一口氣,笑道,“既然是公子爺送來的客人,那我也沒有法子。”阿朱知道慕容復不會故意刁難阿碧,既然是他的安排,那定然不會出大岔子,且阿碧是個伶俐人,自然不會應對不來。
阿四隻能把阿紫的種種行徑一一道來,還說,“阿碧姑娘的嗓子都要唱啞了,求您去救救她吧。”
阿朱沒想到那人竟然這樣歹毒,起身道,“你且等我收拾收拾。”說完轉身去了屏風後面,不一會,竟然出來一個身穿古銅色緞子襖裙,腕戴玉鐲,珠翠滿頭,打扮得雍容華貴,臉上皺紋甚多,眼睛迷迷濛濛的,似乎已瞧不見東西的老夫人。
可是這老夫人分明年事已高,可腿腳卻十分靈便,手裡還提著一根龍頭柺杖,說起話來也清脆如少女,“走吧。”
這聲音分明就是阿朱,阿四卻絲毫不覺的驚奇,笑道,“阿朱姑娘的易容術出神入化,想必那小丫頭看不出分毫。”
兩人上船,阿四飛速划船,不一會就又回到了琴韻小築。
阿朱也撐起柺杖,顫顫巍巍地下船。
阿四攙扶著阿朱往裡面走,還沒走到琴韻小築,就聽見陣陣哀嚎聲傳來。
阿朱心中一緊,忍不住快走兩步,走到近前,就見院子裡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廚房的顧二更是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而阿碧的歌聲琴聲依舊不停,只是琴聲哀怨,歌聲淒涼。
阿朱好似突然間耳背眼花,看不到眾人的慘狀,也聽不到眾人的哀嚎,拄著柺杖,顫巍巍走到堂前,聲音蒼老,“阿碧,你怎麼不出來迎接我!”
阿四在一旁道,“太夫人,阿碧姑娘在裡面招待公子爺的客人呢。”
阿朱側耳道,“你說什麼?”將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太扮的活靈活現。
阿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阿碧道,“你這沒眼色的丫頭,還不快去扶你們太夫人進來。”
阿碧怎麼會認不出阿朱,忙站起來去扶阿朱坐下,口稱太夫人,又向阿紫介紹,“阿紫姑娘,這是我家公子爺的叔祖母。”
阿紫笑了起來,“老太太今年多少歲了?”
阿朱道,“阿碧,是誰來了?怎麼不向我磕頭?”
阿碧解釋道,“阿紫姑娘,我家太夫人年事已高,是家裡輩分最大的人,從前老爺在的時候,他的朋友前來拜訪,也要先向太夫人磕頭請安,現在公子爺的朋友來了,也是要如此的。”
阿紫嘻嘻一笑,“我看這老太太眼瞎耳聾,你替我磕兩個頭吧。”又看向門外的眾人,“你們不要裝死了,還不快些起來,好好給你們太夫人跪下磕頭。”還特意強調,“磕的聲音大些,免得你家太夫人聽不見。”
見沒人應聲,阿紫冷聲道,“怎麼,你們也聾了不成!”
阿碧已經見識了阿紫的手段,不敢不聽,只能跪下,外面的幾人也只好勉強爬起來,在門外的青石板上跪好。
阿紫冷笑道,“光跪下幹什麼,你們家太夫人不是喜歡聽人磕頭嗎,還不好好磕頭,讓你們太夫人高興高興。”
阿朱本是想著,這人既然是公子的朋友,那總不會做的太難看,不給慕容家面子,便扮成老太太的模樣,想用輩分壓制一二,讓她收斂些。可是一來便看到琴韻小築的人受傷,便想教訓教訓這個小丫頭,沒想到一照面就被人家識破自己的偽裝。
只好開口,“阿紫姑娘,是我做的不對,你不要折磨他們了。”邊說邊卸下偽裝,露出真實面目。
阿紫看到阿朱,心裡頗不是滋味,想到前世她臨死前也不忘讓喬峰照看自己,滿腔的怒氣也洩了,擺擺手讓阿碧起來,又向阿朱道,“你只看見他們捱打,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他們?”
阿朱見她說話客氣,料想其中必有隱情,道,“請阿紫姑娘告知。”
阿紫指向阿碧,“你來說,也免得最後說我添油加醋,混淆是非。”
阿碧不敢不從,將事情原委說出。
原來,起初阿紫只是讓阿碧撫琴唱歌,指使僕人幹活。可是等廚房端上來菜餚,阿紫卻發了脾氣,抬手就搧了端菜那人兩個耳光。
阿碧只以為阿紫莫名其妙出手打人,馬上站起來阻止。
阿紫冷冷道,“好啊,你不讓我打他,那你來把這菜都吃了。”
阿碧雖覺得奇怪,可還是道,“好,我吃了,你就不能再打人了。”
阿紫道,“你吃了,我自然不會再打人。”
阿碧便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就要吃菜,誰知被僕人攔住,“阿碧姑娘,不要吃。”
阿紫冷笑道,“怎麼,這飯菜不是做給我吃的嗎,我能吃的,你們阿碧姑娘就吃不得了?”
阿碧這才明白過來,飯菜裡被動了手腳。自知理虧,阿紫讓她繼續彈琴唱歌,她也只能聽命,看著阿紫把一眾人教訓一頓。
聽完事情的經過,阿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只能替琴韻小築的人給阿紫道歉,阿紫卻扭過頭,不受她的道歉,“他們是死了還是瘸了,聾了還是啞了,用的著你替他們道歉!”
阿碧只能不情不願向阿紫作揖賠禮,說是她馭下無方,請阿紫大人有大量,寬恕他們。
阿紫冷笑道,“我憑什麼要寬恕他們,我讓他們把飯菜吃下去,他們為什麼不肯吃?”
外面跪著的一眾人被阿紫折磨的渾身又痛有癢,難受的跪也跪不住,顧二實在忍不住,“都是我一人做的事,不干他們的事,你要打要罵衝我來就是!”
阿紫指著桌上的飯菜,“你把這些都吃下去,我就放了他們。”
顧二狠狠心,“你只管殺了我就是!”
阿朱見顧二寧死也不肯吃那些飯菜,知道里面一定摻了什麼汙糟東西。
有些時候,不是不能吃,而是不能當著知情的人吃,吃了這些東西不會死,可是往後少不得會被人拿這事議論。
慕容家的人,上上下下都有一股子傲氣,能站著死,卻不能苟且的活。
阿朱道,“阿紫姑娘,這事是他們做的不對,你要打要罰都是應該的,不如重重打上他們幾板子,讓長長記性。”
阿紫撅著嘴,老大的不樂意,但還是說,“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不,三件事情。”
阿朱忙道,“好,我答應你,只要這事不有違江湖道義,不損害慕容家的利益,我都答應你。”
阿紫這才勉為其難道,“讓他們去水裡泡上三五個時辰,藥性自然就解了。”
顧二等人謝過阿朱後,忙不迭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跳進湖中。
阿紫仰著下巴,“這裡的人都壞的很,我不要在這裡玩了。”
阿碧道,“我這就送您回曼陀山莊。”
阿紫道,“王語嫣也討厭的很,我才不去那裡。”說著指向阿朱,“我要去你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