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拿蘇冰的生命開玩笑,我立刻聯絡到那個男生,按照他說的銀行卡號,毫不猶豫地把錢打了過去。

我也沒有給老闆請假,當天晚上就買了最快的一班列車趕往鄭州。

我我清楚她是多麼需要我,她那會兒一定非常脆弱。我希望我能趕上她進手術室,我要無比堅定地告訴她“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要寸步不離地守在手術室外,等她出來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我。

儘管列車已經在最快地行駛了,但我仍然感覺它沒有移動多少。

一路上我又開心又著急。恨不得立刻就飛到她面前。

想著終於她又回到我的身邊。幸福和擔憂緊緊地交織在一起,我能聽到自己心臟撞擊心房的聲音。

那時候,我不怕任何困難,哪怕三十萬的負債我都不去擔心。我只知道自己和她一起經歷了生死,經歷了黑暗,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是的,那時的她,的的確確擁有我的全世界。

凌晨三點半抵達鄭州東站,我慌著趕著下車,在地下道下臺階的時候踩空了一階,我清楚地聽到自己腳踝脫節的咔嚓聲響。好在沒有摔到頭,但劇烈的疼痛讓我眼前一片黑一片白,豆大的汗珠立刻從額角滾落下來。

我顧不得疼痛,努力站起身向站外一瘸一拐地儘量跑著。

等我到達鄭州醫院的時候,眼淚很快模糊了我的眼睛。連續幾天沒有怎麼吃飯喝水,再加上腳踝的傷,我變得非常虛弱。

沒走幾步,眼前流動著的紅色熒光字型變得散亂,變得模糊,我很快看不見了。

“蘇冰,蘇冰……”

等我驚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了。

頭頂的白色天花板、身旁架起來的點滴瓶,和窗外走廊裡傳來的熙熙攘攘的喧囂聲。

我來不及問自己的狀況,立刻掙扎著坐起來,拔掉手上的輸液針,然後向著門外跑去。

“先生,您還沒有恢復,您快回到病床上去。”

“醫生,醫生,蘇冰,蘇冰怎麼樣了?手術成功了沒有,她現在在哪兒?”

“對不起,先生。我不是醫生,我不太明白您的需求。請您稍等一下,我現在給您去叫醫生。”

我渾身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身體虛弱還是擔心蘇冰的狀況。

正當我慌張著向外走出去的時候,一個身穿白色大褂,頭髮稀疏,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男醫生走了進來。

“徐醫生,就是他。”

那位女護士指了指我,然後快速走過來整理我剛因為著急而絆倒的點滴架子。

“先生,您目前身體還比較虛弱,而且就您暈倒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內科有些問題,我們建議您掛完水之後去檢查一遍。”

“醫生,你是醫生,蘇冰怎麼樣了?蘇冰。”

我根本沒有聽他在講什麼,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抓著他的胳膊,慌亂極了。

“蘇冰?是這裡的患者嗎?”

“是的,白血病,今天要進行手術的那位。”

“白血病?抱歉,先生。我想您一定是記錯了,今天院內並沒有任何要進行白血病手術的患者。而且我剛好負責院內重症患者的病情督報,最近半年內並未有任何白血病患者的病歷。倒是您的病情,我們建議您去內科仔細查一查。”

“不可能,蘇冰她是在這裡檢查出來的,而且就是今天安排手術的,我不可能記錯的。”

我更慌張了,一開始我在懷疑自己這兩天太緊張了,可能真的記錯了。緊接著我就檢視資訊記錄,發現我沒有記錯。

但是很快一種不好的預感向我襲來,那一刻我感覺有一顆炸彈在我身體裡被引爆。慌張,驚恐,擔憂……

我不知道是擔心蘇冰的安危還是恐慌自己踩到了沼澤裡,但直到那一刻我仍然是相信她的。

果然,當我拿那張病歷單給那位醫生看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來是偽造病歷。

他是料定了我一著急就會忽略最重要的細節標誌。

我再去聯絡他,發現他所有的聯絡方式都不在了。

我腦海中立刻蹦出來的想法是“蘇冰呢,蘇冰怎麼樣了?她會不會有危險?”

那一刻我更是恨自己的愚蠢,我竟然從來沒有想過冷靜思考一番。那個男生就憑藉著幾句語音,把我的三十萬卷跑了。

“很明顯,蘇冰是你致命的弱點,他們只是利用了這一點而已。”

溫夢雪語氣很平淡,陸辰安能聽出來她聲音裡的難過。

我著急著準備報警,因為我實在太擔心蘇冰了。她一定是落到了這群人販子手中,並且受了威脅。

“你真傻,都那樣明顯了,你竟然還在擔心她。她實在是太可惡了,哪裡配得上你的萬分之一?”

溫夢雪語氣陡然高漲,實在對這個“蘇冰”無以恭維。

同時抹著眼淚掙開陸辰安的懷抱。

“你是不是還沒有放下她?”

“沒有,我發誓。”

“那過了這麼久了,你為什麼還把當時的事情記得那麼清楚?而且,你當時全身心都撲在她身上。今天,你心裡還能裝下我麼?”

溫夢雪委屈極了,聽了一晚上的故事,再心疼陸辰安也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悲傷。

她恨蘇冰這樣傷了她的男孩,也嫉妒她曾擁有他的全部。

“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很難聽進去。如果此刻能丟擲我的心就好了,它一定能證明此時此刻站在你身邊的陸辰安。那些已經過去了,她給了我無盡的黑暗,讓我差一點兒死在那裡。我苟延殘喘的生命,是我自己爬出來的,然後是你讓我重新沐浴陽光站起來的。我想告訴你我的眼中只有你,但我更想告訴你,因為你,我想好好地活著。我想跟你說春天的語言,想和你一起去聽秋天的心事。看膩綠長鮮,等芬芳蹣跚,一起去還原這被略寫的人間。”

“你這個笨蛋,笨蛋。”

“對,我真的很笨,沒有你我自己真的活不下去。”

陸辰安微笑著,聲音柔和至極。

溫夢雪哭泣著扎進他的懷裡,十指緊扣。

“那您還要聽下去嗎,我的公主?”

陸辰安俏皮起來,睜大眼睛看著懷裡這個天使一樣的女孩子。

“哼,學會哄人了。才一小會兒,就油嘴滑舌的。”

她閉著眼睛,拉長了泣音,但是心底的春天已經在加時了。

“哦,對了。等下週你休息,我要跟你一塊去醫院,你趕緊去給我進行全身的體檢。你連續好幾次說到你的身體狀況,我都擔心死了。”

她忽然抬起頭,一臉嚴肅,眼睛裡寫滿了擔憂。

“沒事,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我現在好好的。”

“我不管,就要去。”

“好,都聽你的。”

陸辰安一臉幸福,緊緊抱著她,再也不敢鬆手。

“那後來呢?”

如你所料,她光明正大的騙了我。

我太著急了,我實在是太……

“哼,你說吧,我不怪你。反正劇情已經翻轉了。”

一向溫柔的溫夢雪連生氣都那樣柔和,更不用說她的撒嬌了,陸辰安心都化掉了。

就在我因為擔心她而準備報警的時候,她給我發來一條訊息。

“辰安,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我們遇到了一些困難,只是暫時需要這三十萬塊錢。等資金週轉過來之後,就會立刻還給你。”

“我們?”

“他是我男朋友,我真的不愛你,我只愛他,對不起。”

我當時就懵了,我的三觀也被震碎了。

其實那一秒,如果她告訴我她是被脅迫的,我還是會選擇相信她。但是,她卻連謊言都不願意跟我講了,除了錢。

也是在那一刻,我清醒了,她對我從來不曾有愛。

我所有的緊張所有的壓迫所有的一切鬆弛下來,我坐在地上大哭。

我沒有恨她,但那一刻我好心疼我自己。

說真的,我哭過之後真的很想報警,但最後我還是忍住了。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最終我還是手軟了。

但我再也不能相信她了。

我告訴她,一個星期之內必須給我還回來,否則我會採取一定的措施。

“辰安,對不起。他出了一些問題,需要用錢。然後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就在他的建議下做了這件事情。請你要相信我,錢我會還回來的”。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是都化作冰冷的針刺朝著我滾燙的心臟狠狠地扎去。

她沒有愧疚,她也不會去體會我的疼。

當然,我的心在那一次終於快速地冷掉了,然後變成僵冰,讓陽光一寸一寸地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