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而面試時間約在了八點半。我非常悔恨,不斷地責怪自己。昨夜剩下的那個結尾,讓我惶恐極了。我匆匆洗了一把臉,顧不得有些油膩的頭髮。快速下樓買了一塊蕎麥麵包,然後回房間就這涼水粗糙地墊了墊肚子。我怕到時候我會因為飢餓疲倦而出現大腦空白的情況。
而且,在蘇州上夜班的那一段時間,我感覺當初在青州醫院檢查的脾稍大越來越嚴重。我常常眩暈,疲憊得快,大便次數也頻繁。其實,再早一點兒,我在大四上學期,也去了中醫院做了檢查。醫生當時只是說了胃熱,溼氣重。開了藥,吃了半個月,似乎輕緩很多。之後便真沒有當回事兒。
雪已經停了,地面上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主街道上,清潔工人已經開始清理,還有大車跟在後面撒鹽。
我本來想打車,但是等了三五分鐘,發現司機徘徊在一個路口,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沒有過多猶豫,沿著最近的小道,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優勝教育奔去。
後半程,我幾乎一直是在小跑,終於在約定的時間趕到了地方。
急促地呼著白氣,額角已經微微出汗,內衣也緊貼在背上。
這是優勝教育的塞納校區,街角的三岔路口。顯然,這裡的積雪已經被打掃過了。幾個工人還在處理雪堆,各色的行人像往常一樣,穿梭來去。
“優勝教育”四個字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位置很好,自然也顯得醒目很多。
挨著這棟寫字樓,還有一個“劍橋英語”,專門負責英語培訓。而道路的對面是“勵學教育”“行知教育”等。彷彿我那一會兒才理解,為什麼自己在boss直聘上一申請,就收到了回覆。
我的心略微有些灰暗,這一年來,自己四處奔波。從網路文案到物流再到電子廠,但是根本沒有停下來審視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自己又能做什麼。像一個逃犯一樣,與其說是在找工作,不如說是到處在躲藏。
在吉安四年,加上家庭和別人目光的壓抑,到底是讓自己格局小了。
“喂,陸先生嗎?”
電話對面傳來一位年輕女生清晰的語音,這讓我條件反射一般想起了當初望天的那位女生。
心裡立刻有些緊張,只不過這個女生的聲音甜美溫和很多,讓我有了緩衝。
“嗯嗯,是。”
我很認真地回答她,言辭和語氣都十分懇摯。
“您現在到了對嗎?”
“是。”
“好的,我現在下去接您。今天是週末,所以前門暫時關閉了。我們要從後面走進來。”
“嗯嗯,好。”
不多時,一位身穿乾淨西裝制服,面容溫和的女生朝著我這邊走來。
我略帶一絲緊張地迎上去,臉上堆滿了矜持的笑容。
“陸先生是嗎?”
“嗯嗯。”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請這邊跟我來。”
“沒有沒有,好。”
我跟在她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是一個幼兒園,但似乎已經不再是用了。不過裝置看起來都還可以。
由於跟得緊,在過門的時候,一下子撞到了上面的簷頭,這到底是幼兒園的小門。
“陸先生,很抱歉哈,我忘了提醒您了。這裡看樣子只適合我這樣的小女生走過。”
她一邊抱歉,一邊打趣道。
我的尷尬和緊張,這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眼前的女生跟記憶裡的那個女生,到底不一樣。
後面又繞過一個彎口,然後順著鏤花的鐵柵欄上了三樓,裡邊便是優勝教育工作室。
女生叫張敏,經她介紹,是這裡行政部門的工作人員,負責招生接待以及檔案處理。
她倒了一杯水,讓陸辰安稍歇憩片刻,稍後會有專門的面試人員過來。
和望天類似,整齊劃一的教室,桌椅板凳。每間教室,都貼著各種有關教育的海報,小初高都有。而且,我還能隱約聽見隔壁再隔壁教室傳來讀書的聲音。
內心有些激動,緊張自然更是有的。
很快進來一位五官精緻,體態稍胖一些的女生。她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依舊溫潤親和。微笑很有感染力,一下子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然而,後面我擔心的問題,她一個也沒問。反倒是問了一些為何來望州,以及以後是否會穩定下來發展等等問題。
我有些意外,是驚喜也捎帶著落寞。這是教育,似乎也是交易。這一點我不是很希望看到。
後面安排我做了一張高中數學試卷,還有一張初中英語。
兩個半小時以後,十二點整,我全部按時完成。其中英語只用了半個小時。只是做數學的時候,因為長時間沒有接觸這些東西,注意力不能很好的集中起來。心裡面總有些忐忑,但後一個小時,也算是進入狀態了。
字跡工整,一筆一劃,極認真。
出來的時候,天又陰沉起來,並且起了大風。
依舊是讓我回去等訊息,而且我還隱約聽到有人詬病我不夠成熟的字型。這讓我放鬆的心又收緊了。
回去的路上,身上的潮溼灌了冷風進來,我直打哆嗦。
半道上吃了一碗陝西羊肉泡饃,身體暖和很多。此時,陽光已經出來了,道路已經恢復正常。周邊店鋪裡裡進進出出的顧客,來往的車輛,使地面混雜著大量的泥水。
我忐忑不安地往回趕,繞過望州電視臺北街,直走七里左右,便是怡萊賓館。
然而,沒過多久,天空又陰沉起來。不多時,隔著玻璃窗子,雨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來。
望州,如同一個雕塑,一言不發,再次被埋在溼冷的天空下。
我的內心愈發單薄。荒涼,歲聿云暮,似乎更適合形容人生快要結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