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譚震嚇得差點炸裂,避免被追問,立即先聲奪人:“你先別問,以後再說。丁月受傷了,需要去醫院。快點!”
雖然我提前激發了隱匿氣息的符籙,但也不是絕對隱身,被人看個正著,那隱匿的功效基本就破了。
譚震冷著臉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沉聲道:“我去開車。”又看了一眼昏迷的丁月,“你能扶住她吧?”
我趕緊點頭,直接一個“公主抱”抱起丁月,不顧譚震的驚訝,穿過走廊往樓下走去。
6月1日,凌晨4點48分的京城,太陽在地平線噴薄欲出,我剛剛脫離九死一生的陰陽交匯處。還算幸運,除了一株倒黴的寄生草,沒遇到更要命的東西,順便把丁月帶了出來。
陰界的事情不想再提。到醫院交費,給丁月辦理入院手續。看著醫生診斷開藥,護士扎針輸液。
譚震陪著我辦理各種手續,全程保持沉默。我也沒想好怎麼解釋自己消失又出現,還帶回一個姑娘。
從醫院出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隔壁有家粥鋪,吃點東西吧。”我扭頭對譚震說。
譚震瞟了我一眼,“好,吃了早餐,回去補覺。”
“丁月這裡……”
“交給醫院的押金足夠,醫護會照顧她的。你現在也需要休息。”譚震的語氣比陰界的陰氣還凍人。
我有些心虛,低頭四處瞄,不敢再多話。
早餐鋪,一碗熱粥下肚,感覺整個人都暖和過來。我看著譚震的臉色:“不好意思,昨天……”
譚震打斷我:“編好理由了?”
我卡殼,這廝太敏銳了。
“說真話,怕你不信。”我尬笑。
譚震面無表情:“你說,信不信由我判斷。”
我在心裡感嘆,真是剛愎自用的男人啊!
“昨晚的經歷,大致可以概括為,我去陰界逛了一圈,揀了個美女回來。”我眨著眼睛,努力展現我無辜的眼神。
譚震放下手裡的粥碗,冷漠道:“你現在的表情,在心理學上是典型的心虛、說謊的表現。”
我極力辯白:“我說的是真話。省略點步驟而已。”
“江晴師叔,爺爺出門前,讓我照顧你。但是如果你的行為涉及到法律的層面……”譚震語氣一頓,“我有自己的律所,與京城的法官也相熟,可以在法理上幫你爭取減刑。”
“嗯,那可真是謝謝你啊!”我不以為意,“譚震師侄,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也沒做殺人放火的營生。”
譚震表情嚴肅:“那個叫丁月的姑娘,身上的傷勢怎麼來的,你不說,我也不知道。但不要把醫生當傻子,京城醫生的專業水平還是值得信賴的。我在護士站聽到醫生討論,丁月身上均勻分佈的血洞,不僅失血過多,肋骨骨折,還有多處皮下軟組織損傷,極有可能被虐待,主治醫生已經吩咐護士報警了。”
“又不是我打的。”我聽到譚震的話,有點懵。
“你可以這麼跟警察說。”譚震丟下一句話,起身去結賬。
我瞪著譚震的背影暗自嘀咕,真是不討喜,以後找不到媳婦。
我站在路邊一手按著穴位順氣,一手拿著便宜旅館的門卡,猶豫著是回旅館,還是去醫院守著。
譚震見我不言語,開口道:“家裡給你安排了房間,先去休息。”
不等我反應,直接去停車場開車。真是一個強勢又不討喜的師侄,比三師叔家那兩個天天讓我背鍋的倒黴侄師還讓人討厭。
我的抱陽道長,我的大師兄,快點回來呀!從昨天到現在,連條訊息都沒回我。
哼!等他回來,一定要訛他一頓大餐。
明晃晃的陽光照在身上,才感覺到絲絲縷縷的陰氣從毛孔緩緩排出體外。抱陽道長說的對,陰界對陽世之人,很不友好。我只是進去兩個多小時,入侵體內的陰氣,都快把靈力凝固了,且得曬幾天太陽才能恢復。
運轉靈力一周天,我慢慢睜開眼睛,餘光不經意間瞟到一抹灰色附著在我身上。
我頓時一身冷汗,再次運轉靈力,給自己丟了一個診斷的法術,卻沒有查覺到身體有任何異樣。
那抹灰色肯定不是我的錯覺。只是不是陰氣,對身體沒有影響,那到底是什麼呢?
難道……
譚震坐在車裡,見我站在路邊曬太陽不上車,大概有些不耐煩,不過並沒有按喇叭催促,只是透過車窗頻繁地觀察我的情況。
從這一點來看,他相當善於體諒他人,當然紳士風度的禮貌下充滿了情感上的疏離。
我透過車窗與譚震對視片刻。他抬手指了指手錶,提醒我時間。
我朝他點頭笑笑。
沒有回便宜旅館。
譚震開車在衚衕裡七拐八拐的停在一處店鋪門前。
大門上掛著篆書“三易閣”的匾額,字型莊重飄逸,題字的定是位書法大家,竟能把如此矛盾的感覺巧妙融為一體。
門面裝修得古色古香,再掛上這樣的牌匾,估計大部分人都會繞道走,畢竟誰也不好意思進一家看不懂名字的店鋪,要是進去再發現自己買不起最便宜的物件,臉面都掛不住。
我小聲嘀咕,在京城這麼偏僻的巷子裡開店能有生意麼?
譚震瞄我一眼:“店裡基本做熟人生意。偶爾才會進一些有緣的遊客。”
“原來如此。”
譚震繞過門面,進入旁邊只能容一人透過的小衚衕。
我跟在後面心裡好奇得要命,不過身為長輩,我又不好顯得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只能努力收斂起好奇的眼神,繃住表情故作平靜。
譚震在一扇硃紅色大門前停下腳步,抬手敲門,對我說了一句:“這才是正門。”
見我沒出聲,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以‘你瞅啥’的眼神。
身份貴重的人上門,要開東南角巽位的正門迎接。
以為我不懂麼?
我只是沒料到,我是你家的貴客啊!
跨過高高的門檻,繞過影壁牆,沒有走抄手遊廊,繞行庭院,而是直接穿過庭院進入正房。
我像鄉巴佬入大觀園一樣,四處張望,這套院子不是標準的京城四合院,而是融合了徽派建築和江南園林特點的新式設計,院內的花草樹木種類繁多,佈局錯落有致,好像走入了皇朝鼎盛時期的江南富貴人家。
譚震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對站在旁邊的女士道:“爺爺和抱陽師伯明天才能回來。孫姨,江晴師叔勞累了一夜,麻煩您先帶江晴師叔去房間洗漱休息。”
“好的,震少爺,”孫姨穿著黑色的燈籠褲,上身一件月白色短褂,面目和善的對我說,“江師叔遠道而來,辛苦了。房間昨天就收拾好了,請跟我來。”
我有些懵的看著譚震,這就完了,既不追問昨夜的真相,也不介紹一下這裡。
這位師侄是完全沒有好奇心?還是持著拿捏的手段?
越看越讓人迷惑。
譚震見我沒動,問道:“江晴師叔還有事?”
我微微一笑:“沒事,折騰一夜,確實累了,我先去補眠。”
說完利落的轉身,不再東張西望。
譚震再不討喜,但他有一點說的對。
我得先休息。
睡足了覺,才有精力應對衙門的人。他們可不像普通人那麼好打發。
至於那抹附著在我身上的灰色東西是什麼?也得等我睡醒,準備一些材料再來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