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談論

雙瑤別過頭表示不信，嗔怪道，“知道您看重他，想方設法褒獎他，可臣妾阿瑪的為人臣妾再清楚不過，他哪有那個本事？

怕是投機取巧，好運撞上了而已，若說他洞若觀火也太過了。恐怕是皇上先發現不對，才得以讓人搜查，從細枝末節出發，才得以找出來線索吧。”

康熙無奈，輕點了她的鼻尖，“女不言父過，你啊，對你阿瑪未免太貶低了，他哪有你說得如此不堪？”

話雖如此，但他到底沒有反駁，畢竟事實就跟雙瑤說得差不多。

但到底是富諸隆阿第一個發現不對勁，康熙便心安理得地把功勞安在他的頭上。

他這次官位提升得太快，朝中已經起了流言，說他德不配位，他怎麼捨得讓愛臣受這種委屈？

雙瑤的話語更添了幾分埋怨，配合上那雙玉嵌明珠的眼，只讓人覺得靈韻十足，“皇上對阿瑪如此關懷，事事備至，臣妾都要吃醋了，不知您對臣妾的寵愛，到底沾了幾分阿瑪的光啊。”

“你這小妮子，怎麼誰的醋都能吃上一口，你是朕的女人，他是朕的臣子，你二人相差甚大，怎能相互比較？況且朕也不是因為看重了誰，就要寵幸其家眷的人。”

不然貴妃的恩寵便不會平平。

“臣妾只是心緒難平，都說榮所眾羨，亦引眾怨，作為女兒尚且對阿瑪有酸意，若是換作同朝為官之人，又該如何想法？還望皇上不要太過偏向臣妾阿瑪，引得百官生怨，朝堂不平。”

康熙稍微端正神色，定定看了她一眼，“朕的愛妃果然才智過人，這是在提點朕呢？”

雙瑤抬眼看著他，發現他沒有動怒，只是有些不耐煩，大概是激起了逆反的心思，便勾起嘴角，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也要皇上是明君，才能採納眾言，臣妾讀《荀子》，發現有句話不知何解，還望陛下賜教。”

他鷹隼般的眼眸半闔著，語焉不詳，“說來聽聽。”

“士有妒友，則賢交不親；君有妒臣，則賢人不至。”

“讀書人若有愛生嫉妒的朋友，賢者便不會與之交往過密；一國之主若有心胸狹窄的臣子，賢臣便會被排擠而出，不會為君所用……這句話發人深省，朕每每讀來，也時常覺得十分有道理。”

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拍了拍雙瑤的手，“你放心，朕這雙眼睛看得分明，也明白你的擔心，必不會聽信讒言，來日惡了你阿瑪。”

“聽到這句話，臣妾便死而無憾了，今日失言，談論朝政，臣妾有罪，還望皇上責罰。”

她再次拜下，康熙將她扶起，“你我所議，全是你阿瑪的事，與朝政何干？”

雙瑤淌了兩點淚花下來，看起來倒是一個讀書多了，多情傷感的普通女子。

拉著康熙絮絮說了好一會話，又談了不少詩詞，互剖情腸，可謂是濃情蜜意。

直到晚膳時，才戀戀不捨地看著他的御輦，直到被承諾明日來看她，才破涕而笑，重新開懷起來。

……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眨眼便到了康熙二十七年，胤祐自二十四年滿五週歲，虛歲六月，搬去阿哥所，前往上書房學習。

二十五年，辦了一次大選，康熙選了幾個四五品官的女兒入宮，大部分都是盛京那邊的，這些人入宮後最高只封了貴人，之後便再無晉封。

她們不得寵，在宮裡並無根基，有幾個懷了孩子也不小心沒了，都沒翻出水花來。

倒是住在後殿的萬琉哈氏，在雙瑤不出手，旁人也不敢伸手進承乾宮的情況下，安穩養胎，平安生下來十一阿哥胤祹。

對比其他人的遭遇，她很能明白自己這胎的兇險，以為是雙瑤護持，對她感激涕零，此後徹底倒向她這邊，經常來找她說話，倒是有幾分忠心。

同年，貴妃生下個小公主，可惜因為生育間隔太短，公主多病，不到週歲便夭折了。

宜妃生下的十阿哥胤禌也沒多康健，幾番對比下，倒讓十一阿哥多了些聖寵。

二十六年，宮裡發生了件大事，太皇太后纏綿病榻許久，終於支撐不住，撒手而去。

康熙悲痛欲絕，剪了辮子為她服喪，甚至祈求上天，願意折壽二十年，來給皇瑪嬤續命。

不過從理智出發，此前太皇太后的病情就反覆過多次，皇上早有心理準備，倒是沒有如歷史上那般傷懷。

孝莊不愧是出色的政治家，就算躺在床上，也不會如無力的老太太一般，反而給了康熙不少指導，為他乾綱獨斷提供了不少幫助。

盛大的喪儀過後，遵照老人家的遺旨，皇上將她安葬在了遵化的東陵附近。

清朝以左為尊，皇帝謁陵，出入宮門、殿門、陵寢門皆走左門，臣工走右門。

昭陵建在大紅門左側，能反映出後代兒孫們對她的尊崇敬仰之意。

此後，為了感念蘇麻喇姑從小對他的照拂之恩，皇上下旨將十一阿哥交給她撫養。

雙瑤自無不可，萬琉哈氏卻有些不樂意，蘇麻喇姑身份不凡，但到底是個奴才。

憑什麼同為皇子，五阿哥就能養在皇太后膝下，往後兩人長大該如何相處，豈不是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才？

就算她的位份比不上宜妃娘娘，也不該如此糟踐吧？

不過作為能苟到最後的人物，萬琉哈氏最大的優點就是識趣，說好聽叫老實守矩，說難聽了就是怯懦軟弱，生怕觸怒了皇上。

接下旨意後，她眼睜睜目睹十一阿哥被人抱走，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巴巴看著慈寧宮的方向，連多跑去看看的勇氣都沒有。

此後更加消沉，徹底成了鋸嘴的葫蘆。

宮裡沒了德嬪這個高產大戶，子嗣單薄看起來單薄了不少，這幾年，就只有永和宮裡的章佳庶妃頗受寵愛，誕下了十二阿哥和七公主（皇貴妃的公主不序齒）。

皇上讓她享受了嬪位待遇，除此以外，這兩年再無好訊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