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反常態氣場全開的太后,宜修的沉著冷靜一掃而空,轉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糊塗,就算太后稱病抱恙多年,自己也不該得意忘形,忘了過去那個殺伐決斷的德妃姑母
太后說的沒錯,作為一個家世沒落、無寵又無子的皇后,她僅剩的資本和倚仗,不就是太后無條件的包庇嗎?
魅兮:“人人都以為哀家當年將皇帝拱手送給孝懿仁皇后撫養是賣子求榮,可有誰能理解哀家的難處?作為身份低微根基不穩的包衣宮女,哀家想親自撫養皇子無異於痴心妄想,與其被動等待先帝擇選高位妃嬪成為老四的養母,倒不如哀家親自為老四挑選一個好的去處
後來,老四因為孝懿仁皇后成了半個嫡子,身份僅次於先太子,可是九子奪嫡那樣兇險,哀家怎敢拖老四的後腿?所以哀家故意避著老四、偏心十四,只有先帝吃過的苦再在老四身上重演,他才能得到他皇阿瑪多一份重視和偏愛
你也是做過母親的,應該理解同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什麼遠近親疏?
所以,宜修你聽好,哀家絕不容許你作出一點傷害皇帝的事情,如果你再敢對皇嗣下手,不說族中尚且還有適齡的女兒,即便沒有,哀家也不在乎,皇后之位屬於烏雅氏、烏拉那拉氏、還是其他,在哀家眼中,都比不過皇帝,聽懂了嗎?”
皇后:“太后!姑母,宜修懂了,求求您再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只是太在乎皇上了,太害怕後宮中再出現一個姐姐、再出現一個年世蘭,更害怕自己守不住這岌岌可危的後位,姑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魅兮:“起來吧,你放心,哀家跟你保證,只要你日後不對皇嗣出手,對皇帝忠心耿耿,哀家可以保你坐穩皇后之位,也可以做你約束和壓制後宮嬪妃的倚仗,你明白嗎?”
皇后:“臣妾、明白”
魅兮:“行了,若是不想今天的事傳到皇帝耳中,就趕緊把眼淚掉,堂堂皇后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皇后“是”
魅兮:“還有,你是皇后,不是前朝那些滿口忠言逆耳的御史大臣,不必事事以祖宗規矩為先,更不必時時規勸挑剔皇帝的錯處,皇帝苦了半輩子,如今若還得時時刻刻克己復禮,那還有什麼意思?
你的景仁宮不必做曲意逢迎的溫柔鄉,但也不能是公事公辦的都察院,你是皇帝的妻子,是與他並肩而立的連理枝,你的景仁宮就應該是皇帝的避風港,讓他可以感受到親情和家的溫暖、放鬆”
皇后被魅兮這一番軟硬兼施後推心置腹的教導感動的幾乎痛哭失態,是啊,她才是皇上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魅兮:“另外,哀家讓竹息吩咐內務府給你做了幾身鮮亮衣裳和首飾,你雖然不年輕了,可也別必要裝扮的比哀家還老氣橫秋,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不是姑侄,而是姐妹呢”
魅兮此言一出,眼角還掛著兩滴眼淚的宜修瞬間愣在原地,可是琢磨了半天,她也沒想明白太后這到底是在貶損她老氣,還是誇耀自身保養得宜,最後她只能乾巴巴的回了一個“…是”
而受竹息姑姑吩咐,一直遠遠站在屋外的剪秋,並不知道太后與自家娘娘說了什麼,只知道娘娘紅著眼眶出來,可神態卻是少見的輕鬆
臨走前竹息姑姑還特地將一摞衣服首飾交到自己手上,說是太后親自吩咐內務府為娘娘趕製出來的,看樣子太后倒不像是興師問罪的
剪秋滿腹疑問卻不敢開口多問,只能默默的陪在皇后身邊回了景仁宮,回去后皇後遣退了一眾服侍的宮女太監,一個人在內室怔怔的望著燭火出神,就這樣靜坐了整整一夜
太監:“皇上到”
皇上:“兒子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吉祥”
魅兮:“起來吧,外面日頭這樣大,皇帝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竹息,去小廚房端一份綠豆馬蹄糕來,記著,皇帝不喜歡酸,把酸梅飲換了香薷湯來”
竹息:“是”
聽著太后不假思索的說出自己的喜好,雍正心裡瞬間湧上一股溫熱,其實直到他踏進壽康宮的那一刻,雍正對於蘇培盛方才打聽到的,太后有關他和老十四的一番言論還是將信將疑
不為別的,從小到大,他對皇額孃的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皇額孃的母愛,從來都只屬於早年夭折的六弟,還有與他天生不對付的老十四,而他,或許只是皇額娘最不願回首的一段過去吧
作為從未被被偏愛過的那一方,雍正失望過太多次,他甚至早就習慣了皇額娘事事以十四為先,皇額娘看重母族榮耀更重於他
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對他說,不,你感受到的都是假象,你和弟弟一樣,都是她深愛的兒子,她的忽視、她的偏心,只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深謀遠慮
對於極度渴望母愛的雍正來說,這個謊言實在太具有誘惑力,即便他明知道不可能,可只要皇額娘願意騙騙他,他就願意試著去相信
皇上:“皇額娘今日看著氣色不錯,可是有什麼喜事嗎?”
魅兮:“哀家一個老婆子能有什麼喜事?只要帝后和睦、後宮祥和,哀家就放心了,倒是皇帝,不是個讓人省心的”
皇上:“皇額娘何出此言?可是兒子哪裡做的不對,惹皇額娘不快了?”
太后:“聽說你近日忙於朝政,每每丑時才肯歇下,如今更有大半個月未曾進後宮了?”
皇上:“蘇培盛,可是你這個刁奴跑來向皇額娘告狀了?”
作為自小跟在雍正身邊貼身伺候的太監,蘇培盛雖不敢說窺探帝心,可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一流,別看皇上話是這樣說,可蘇培盛敢拍著胸脯打包票,皇上現在的心情那是相當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