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替死

“斷舍離……”

我呢喃了一遍，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

是選擇一個人死，還是兩個人抱團等死？

……尉柔確實開悟了。

就當下的情況來說，犧牲是必要的選擇。

這個道理我又何嘗不懂？

可要讓我犧牲尉柔，換取自己的一條生路，我做不到。

尉柔笑著對我說：

“我的人生，算不得精彩，可惜無法親眼看一看你說的人間是什麼樣子的。”

“出去就能看！我們再仔細找找，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尉柔搖了搖頭，指著我身後又道：

“陳酒，其實那個氣穴裡的神秘大能，已經讀出了你心底的渴望，想活下去，代價就必須是生命。”

“我去！我沒許願啊！我不要這種機緣！”

“呵呵……這由不得你我選擇。來吧，我準備好了。”

尉柔的淡然，讓我心裡更加自責。

我十分肯定自己不想這麼做，但腳還是自顧自地往前一步一步走著。

抬頭一看，只見尉柔雙手掐訣，是她用靈氣再推動我！

“柔兒！”

“噓……就這樣放鬆些。”

眼看著離她越來越近，我心底最後一道防線也瀕臨崩潰。

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但又隱隱透著幾分堅毅。

要是我能和她多走過一些時光，那該有多好！

但現在無論我說什麼，都沒用了。

尉柔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願為了我……

付出生命！

“該怎麼做？我躺著還是站著？疼麼？”

尉柔輕描淡寫地問出了一連串令我揪心的問題。

我什麼都不想說，只想緊緊地抱住她，可是沒了靈氣的推動，我連更進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體內的血液狂奔不止，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我的心臟。

還是尉柔先扶住了我的肩膀。

然後將我勾進了她的懷裡。

“相信我，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我不信……”

“真的，海神一脈有門禁術……”

我用力拴緊了胳膊，將她死死抱住，打斷了她的話。

這種安慰人的話，我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早就聽說，成年人之間，情感交流的最好方式，就是睡一覺。

事實也的確如此。

憑良心說，愛，談不上。

但我和尉柔，已經有感情了。

這時，她就像哄小孩兒一樣，一邊勸我，一邊笑。

可我的頭，始終埋在她胸口，根本抬不起來。

尉柔突然問我：

“陳酒，你會不會忘了我？”

“怎麼可能忘……”

“我不信，你得發誓。”

“你說，要我怎麼發誓？”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她嬌柔俏美地臉龐。

心都化了。

尉柔一反常態，不似初見時那般清冷高貴，也不似雙修時那麼嫵媚溫柔。

她十分俏皮地轉了轉眼珠，忽然豎起手指說：

“對了！用你的劍！立下劍盟！”

“好！”

劍盟不可悔，以道心發誓，如有違背，必然會遭到劍氣反噬。

我當即後退半步，召出孤心劍，將體內的劍氣纏在劍上。

隨後，我心念一動，孤心劍繞著我倆飛旋一圈，懸停在了我們中間。

“柔兒，你說，要我發什麼誓？”

尉柔一邊打量孤心劍，一邊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劍脊。

她笑著說：

“只要別忘了我就好……”

說完，尉柔忽然翻掌，一道凌冽的劍氣自她指尖迸射而出！

我來不及反應，但孤心劍卻出於下意識防範，以同樣力道的劍氣相抗！

兩道劍氣相撞，可尉柔卻看著我會心一笑，驀地撤去了劍訣。

孤心劍的劍氣正中尉柔胸口！

“唰！”地一聲，血花四濺！

尉柔倒飛出去，我連忙踏步衝了上去。

好在趕在她墜地之前，我接住了她。

“柔兒，你……”

尉柔嘴角溢血，伸手按住了我的嘴唇。

這時候根本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尉柔幫我做出了選擇的同時，也幫我邁出了這一步。

面對她的覺悟，如果我再猶豫，那就真是對不起她了。

我看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將孤心劍召入手中唸到：

“以吾精血，無常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九幽之下，再世為人。”

縫屍咒一出，九口棺材齊齊震顫！

其中一口棺材裡，忽然冒出了淡藍色的光輝。

我將尉柔放在墓室正中，起身檢視，那口棺材裡缺的是“右腿”。

於是，我拔劍揮掃，對準尉柔的右腿斬落。

一劍過後，血肉無損，但劍尖上卻被我挑出了一絲藍色的幽光！

這是尉柔的靈魂！

緊接著，我催動孤心劍，將靈魂注入對應棺材中。

與此同時，尉柔的右腿肌肉開始迅速乾癟。

我餘光瞥見尉柔臉上表情痛苦。

但既然已經開始了，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以吾精魂，修羅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煉獄之下，不受苦輪！”

第二劍！

左腿！

翻飛的劍氣中，尉柔的靈魂顯得更加耀眼。

她此時的表情已經鬆緩了許多。

不是不痛，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我不忍看到尉柔痛苦的樣子，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快！

“以吾精魄，金剛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浮屠之下，祛邪輔正！”

“以吾精識，天王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元盤之下，誦唸陰陽！”

“以吾精元，菩薩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柔雲之上，作樂尋香！”

“以吾精氣，佛陀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玉鴻之上，善動誠心！”

“以吾精諦，聖人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金龍之上，八部開道！”

“以吾精苦，三清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九霄之上，諸天敬迎！”

我一口氣唸到第八句口訣。

根據我口訣的順序，周圍的棺材，逐一亮起藍色的光輝！

我心念飛動，一連揮出六劍，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

在漫天劍影中，尉柔的笑容定格在了我斬落她頭顱的那一瞬間！

我強忍鼻樑的酸楚，咬緊牙關將她的靈魂縫入棺材。

與此同時，八口縫入靈魂的棺材裡，突然發出陣陣哀鳴！

墓穴中的震動，也越來越強烈。

這感覺，就像是在催促我一般。

我懷著滿腔恨意，死死地盯著最後一口棺材。

果然最後剩下的，就是這口常明燈沒有亮起的棺材。

我重重地錘了錘胸口。

宣洩過後，大喊一聲：

“以吾精神，陰陽引之，絎繰勾鎖，套扣回結，金針銀絲，縫乾補坤！”

咒決唸完，棺材內光芒暴漲！

我對準尉柔屍體的胸口，猛刺一劍！

這一劍我選擇直接刺進她的身體。

最後一縷靈魂被我從她屍身上抽了出來。

清冷聖潔，晶瑩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