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你是誰?”我愕然問道,因為我完全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怎料鐵面人已經恢復本來的陰森聲線,道:”嘿,我只讓他轉達一句,所以沒有其他了。"

正當我大感不解時,鐵面人忽然”啊”的一聲,說道:”對了,他還有一樣事情要給你看。

“什麼事?”我疑惑問道。

“嘿嘿,看清楚了,保證讓你難忘。”鐵面人說畢,身體突然震動起來。

接著,周遭屍群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我聞聲轉身,卻見具具死屍都出奇一致地朝著我緩緩爬行。

可是最詭異之處,卻是每一具屍體,竟然發出一模一樣的歡愉笑聲。

一模一樣,彷彿嬰兒般的歡愉笑聲。

這些笑聲,忽然勾起我的記憶。

我想起了四年前,我第一次運用”鏡花之瞳”的情景。

那一天,我好像讓一個欺負過我的惡霸,看見恐怖的幻象,把他嚇得瘋了。

“想起來了嗎?我是誰啊?”

沙啞的聲音再次在我耳旁響起。

同時間,所有本來在地上爬行的屍體,全都站了起來,神色天真,碰碰撞撞的跑到我身邊!

我錯愕地轉頭看著背後裸屍,只見裸屍咬牙切齒的道:”吳諾,我要你為曾經做過的事情後悔!”

裸屍說畢,忽然銳聲尖叫,腦袋應聲爆炸,無數血花腦漿濺到我臉上。

圍在我四周的裸屍立時瞪大著眼,一致地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數千具死屍的頭腦隨即同時間爆開,形成一幕鮮紅妖異的血煙花!

我呆呆地看著頭腦一分為二的屍群,久久不能言語。

我一時還未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忽然感到周身劇痛,卻是頭腦裂開的屍群如潮水般湧至,伸手把我抓住,神態瘋狂的張口咬噬!

“大哥哥!”

我奮力抵抗間,一隻小手忽然從屍體間伸出來,把我向後拉扯。

我立時醒悟是煙兒,連忙揮手一震,把周身的裸屍震開。

成千上萬名屍體群情洶湧,把我們圍住,擠得水洩不通!

我大喝一聲,召出”鏡花之瞳”,魔力瞬間大增。

我邊走雙手邊用力朝屍群揮去,好不容易才殺出一條血路,剛突出重圍,我便立時抱住煙兒朝大門跑去。

背後不時傳來毛骨悚然的尖叫聲,幸好他們的速度跟我實在相差太遠,不消一會我已經擺脫屍群。

“這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我皺起眉頭說道。我萬萬想不到,李浩威,竟然是當年毒打我的惡霸!

當初我利用”鏡花之瞳”使他看見被嬰兒虐待的幻覺,按理應該早把他嚇得神智不清,變成白痴,但從他剛才的說話聽來,他思想根本宛如常人。

“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拉哈伯鎮定的道。

我點點頭,加快步速跑到長廊盡頭。

來到那通往地面的圓柱隧道前,卻不知怎地被突然寬闊了許多,而且地上佈滿石塊。

拉哈伯似是看到我的疑惑,便即解釋道:”封住隧道的石門太厚了,我又沒有魔瞳把門開啟,所以剛才我在地面時變回原形,一腳把它踏碎。”

我聞言抬頭一眼,果真看到天上繁星點點。

這時,我聽到屍群的怪叫聲從遠方傳了過來,連忙抱住煙兒他們,踏住隧道牆身左右交錯的跳回地面。

回到地上,但見四周一片殘垣敗瓦,原來的圓身教堂卻沒了蹤影。

“太久沒變回原形,所以一時忘記體積比這教堂大,一不小心就把教堂弄破。”拉哈伯滿不在乎的說,看來剛才的傷勢已經復原。

我朝他笑道:”難怪你會變成一隻小貓兒模樣,你的原形實在太大了。”

拉哈伯用鼻子噴了噴氣,道:”哼,說回來,如果我變回原形,剛才就不會被薩麥爾勝得那般輕鬆。”拉哈伯說罷,地面忽然劇烈震動。

我感到地下的溫度有異,立時往後躍開數米,只見那隧道口忽然”蓬”的一聲,噴出一條沖天火龍。

“這撒但教主真愛用火,每次總是要把東西炸得一乾二淨。”拉哈伯冷冷的道。

我看著火龍閃爍,心情起伏不定。

這次來到撒但總壇,雖然找不到妲己和李浩威,卻意外得知我不是媽媽親生,而且我,我媽和志成的妻子,竟然都是來自同一所孤兒院。

想起李浩威原來就是當年的惡霸,我的心更是沒由來的抹上一層陰影。

“大哥哥,怎麼了?”煙兒柔聲問道。

我朝她搖頭笑了笑,這丫頭找不到她媽媽,還如此關心我。

“對了,拉哈伯,志成呢?他沒事吧?”我向拉哈伯問道。

“他的左手斷了,現在被我藏在一民居中。”

“他的項鍊是不是被人搶了?”我問道。

“你怎知道的?”拉哈伯皺眉問道。

“我們邊走邊說吧。”我把檔案從懷中掏出來。

來到大街上,天空依舊陰霾無光,幸好我的夜視能力超凡,能夠在街頭巷尾奔跑自如。

我跟隨拉哈伯的指示,離開森林後一直向東邊跑,多跑了一會兒,拉哈伯已經在我的肩上把檔案看完。

“真是意想不到,你竟然不是你媽媽親生。看來那孤兒院背後一定藏有某些秘密。”拉哈伯嘆道。

“嗯,我想離開這裡之後去日本走一趟,調查一下這家孤兒院,看看能不能找出我的身世,順道打探一下那十字項鍊的秘密。”

“嗯,就怕撒但教比我們先找上那孤兒院。”拉哈伯抬頭道。

我忽然想起懷中那支怪蕭,連忙拿出來,問道:”對了,拉哈伯,你知道這支長蕭的來頭嗎?”

“這……這是十二神器之一,“靈蕭”。你是怎樣拿到它的?。”拉哈伯看到怪蕭,雙眼立時精光爆發,於是我便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嗯,你聽過“綵衣吹笛人”這個童話故事吧?故事中的魔笛,就是“靈蕭”了。”拉哈伯聽畢後問道。

“綵衣吹笛人”是一個有名的童話故事,我當然聽講。

故事講述德國古時有一小鎮陷入鼠疫時,恰巧有一名身穿綵衣的男子到訪。那綵衣人開出報酬,保證能把老鼠統統趕走。

那些村民正好束手無策,沒有多想便即答應了綵衣人的條件。

定好協議後,綵衣人便取出一根笛,奏起了奇異的樂章,接著,那成千上萬的老鼠,竟突然現身,並集中在綵衣人四周。

最後,綵衣人便吹著笛子,引領那批老鼠,來到鎮外的河裡。那些老鼠像是失去本性,也竟統統跳進河裡淹死,那小鎮的鼠疫就此解除。

不過,鎮上的居民並沒有因此感激綵衣人,反而毀了約定,不付酬勞。

那綵衣人一怒之下,再次吹起笛來,不過這一次的演奏,吸引的不是老鼠,而是村中所有的小孩。

那些小孩就像著了魔般,不論他們的父母如何阻止,死命都要跟隨綵衣人離開。

最後,那神秘的綵衣人便帶著一眾幼童離開,而那批孩子,從此也沒有回鎮,不知所蹤。

回想罷,我便即問道:”“靈蕭”?就是操縱靈魂的意思嗎?”

“不錯。”拉哈伯點點頭。

“難怪我剛才被它弄得慾火焚身。幸好孫悟空沒用它對付我。”我說道。

“嗯,不過那頭臭猴子過了這些年,功力也長進不少,竟然能逼使你使出“地獄”。”拉哈伯道。

“他真的蠻厲害,我要使出九成功力才能把他制住。對了,他的魔瞳能力是不是隨意變身?”我想起他難纏的連環變身之技。

“不全對,他的魔瞳名字叫“色相之瞳”,其能力的確是變身,”拉哈伯解釋道:”但“色相之瞳”有一個限制條件,就是必須跟想變成的人物,雙目不停對視六天。古時候一天有十二個時辰,六天即有七十二時辰,這也是傳說中七十二變的來源。”

“真有趣,可是如此一來我也不怕會跟自己作對了。”我笑道。

緊緊跟隨在旁的煙兒好奇問道:”那麼他真的跟唐三藏去過天竺取西經嗎?”

“這一層我就不清楚了。他的確曾跟隨唐三藏去西方,但最後卻是唐三藏自己一一人回來,孫悟空則是突然失蹤了。”拉哈伯說道:“當所有魔鬼都以為他死了時,他又忽然出現。他再次回來,實力忽然提升了許多,可是他怎也不肯說出失蹤的這些年去了哪裡。”

這時候,拉哈伯忽然用尾巴向左一指,道:”翻過那條小巷,左側第三間就是了。”

我依言尋到,發覺那是一家乾淨的白色小房子,內裡傳來混濁的血腥氣味,看來拉哈伯已經把其中的人清理掉。

當我想叩門進去的時候,房子的大門忽然開啟了,一人從從房內探頭而出,正是志成,可是他見到我們時,卻一臉驚訝。

“你現在肯相信我嗎?”一股蒼涼的聲音從內裡傳來。

我聽得屋內有人,連忙衝了進去,只見房子左邊沙發上躺著兩具屍體,而廳子中央,正坐著一名白髮蕭蕭的老人。

白髮老人的雙眼被一黑布蒙上,雙手撐著一條柺杖,看來很是弱不禁風。

“你是誰?”我沉聲問道。

“你就是吳諾嗎?”白髮老人抬頭對著我,不答反問。

說也奇怪,這老人的雙眼明明已被黑布蒙上,我也絲毫感受不到他的眼光,但不知怎地,他往我瞧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周身似是被人看透。

就在這時,我肩上的拉哈伯忽然說道:”小明?”

“好久不見了,小拉。”白髮老人看來跟拉哈伯早已認識。

“你來幹麼?”拉哈伯冷冷的道。

白髮老人平靜的道:”老夫這一次來,是因為你要問老夫一個問題。”

拉哈伯冷笑一聲,道:”我曾許下誓言,這一生,都不會要你替我解答問題。”

正當我在奇怪二人的對話時,志成忽然走到我身邊,低聲跟我說:”這老人家在拉哈伯離開後不久就來了,說要等你們回來。”

“等我們回來?”我奇道。

“嗯。本來我怕他是撒但教的人,但看他年紀老邁,不似有詐,便讓他進來。”志成說著,不自禁瞧了瞧老人,”可是他真的有點門道,剛才我在你們來到門口的時候就把大門開啟,就是因為他的指示。”

我笑道:”說不定只是他的耳力或嗅覺極強,感覺到我們已到了門外。”

卻見志成搖搖頭,說:”不,他還說了很多東西給我聽,我起初也不相信,但現在看來,他的確有預知的能力。”

“預知的能力?”我奇道。

“對,他剛才曾經跟我描述過你們進來這屋子後的情況,當真是絲毫不差。你看你左腳下是不是有個小圓圈,那是他說你會站在這兒後,我事先刻下的記號。”

我低頭一看,左腳的確踏住一個紅色小圓。

我心下甚是詫異,連忙抬頭看著老人,而白髮老人似乎早已料到,恰恰在這時候面向著我,說:”對,這是老夫的魔瞳,“先見之瞳”的能力。”

“果然厲害!”我淡然笑道。

其實我剛才正想問他魔瞳是不是有預知能力,想不到卻被他搶先回答。

白髮老人把頭轉回看著拉哈伯,道:”小拉,不要猶疑了,老夫曾答應過為你解答三條問題,這次你一定會問。”

拉哈伯冷笑道:”我說過不會就不會。”

“不,你的心中有太多疑惑了。”白髮老人語氣平淡,卻又自信十足的道:”你第一個要問的問題,就是吳諾,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撒但轉世?”

拉哈伯瞪著白髮老人,久久不語,可是眼神卻從堅定無比,漸漸變得柔軟起來。

“告訴我,他究竟是不是撒但?”拉哈伯忽然仰天嘆息道。

我心下立時沉了下去,因為我萬萬想不到,拉哈伯竟然因為剛才鐵面人的說話而對我是撒但的身份起疑!

“拉哈伯,他說的話就一定對嗎?說不定這是撒但教的離間計。”我抗議道。

拉哈伯瞪了我一眼,正想說話時,卻被老人截住。

“吳諾,如果你是真的撒但,就不會害怕老夫的話。可是如果你根本不是地獄之皇,那麼就算老夫騙你說你是撒但,到末日時,吃苦的還是你自己。”老人淡然說道。

我冷笑一聲,道:”嘿,你儘管說來聽聽,如果你有半句謊言,我把你送到十八層地獄去。”

“‘先見之瞳’,從來只看真相。”老人淡然地笑道,隨即用柺杖把黑布揭起少許,可是澎湃的魔氣已經洶湧的翻滾出來。

我心裡一驚,因為這老人的魔氣竟比孫悟空的更為邪惡逼人!

“孔明的嘴巴,永遠只吐實話。”

老人露出的魔瞳殷紅如血。

那魔瞳彷佛有生命似的,妖異地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