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說服不了這個好心的煩人傢伙,李愛柳就假意答應,然後表示想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出發。雲懷天信以為真,高興地給他們安排了三個房間,讓他們放心休息。

入夜之時,李愛柳留下一封信,表明‘實在心中焦急萬分,不待天明,先行出發了。鄭重謝過雲公子的好意,但不忍心給雲公子這樣的好人添麻煩,請不要來找。’,然後三人連夜逃走,幸好平安城夜間不關城門,幸好謝不語之前買了一輛馬車放在酒樓下,幸好中的幸好,感謝上天!

三人駕著馬車摸黑前進了一段距離,就在路邊停下了,畢竟夜間行路不太安全。折騰這麼一圈,大家也疲憊了,於是將就著在馬車裡休息一晚。當然,謝不語無論如何也不肯就這樣睡覺,他堅持要守夜,最後協商三人輪流守一段時間。

對此李愛柳只想說,真是謹慎的孩子。

第二日天剛亮,簡單吃點乾糧三人就繼續上路了。

“欸,不語,你為什麼會突然買一輛馬車啊?”昨日沒來得及問,今日路上閒著沒事,李愛柳乾脆開口問。

“趕路更快。”謝不語坐在馬車前面看著兩匹棗紅馬拉車,沒有回頭。

“好吧,為了趕路更快啊。明白,明白。”李愛柳說著自己笑了起來,她家不語可真暖心。

逗弄完謝不語,李愛柳又轉頭和月牙聊天,反正嘴閒不下來。

“你覺得雲公子怎麼樣?”

“一個傻缺,我不樂意搭理他,”月牙說著厭惡地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然後以一種彷彿要生吞誰的口吻繼續說,“他們這些自命不凡的紈絝子弟都一樣。”

“也許雲懷天不一樣呢,他好像挺善良的。”也很好忽悠。

“不,都一樣。沒有價值的宰渣,不過命好罷了。”

命?月牙的成長遭遇讓她如此極端與悲觀,看得出來她也很小心翼翼,日常與李愛柳相處時,那種下意識的討好讓李愛柳心酸。

“其實命掌握在自己手裡,出生不能決定一切。”

“自己手裡?”月牙說著低頭看向自己粗糙的手,然後輕輕握了握拳頭。

“是啊,我們的選擇決定自己未來的道路,命就在你的手裡,在你的腳下,你自己說了算。”李愛柳可是閱文無數的老書蟲,忽悠人也好,鼓勵人也好,大道理張口就來。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話,”月牙抬頭看著李愛柳,臉上一片愉悅,看起來很喜歡李愛柳說的那些話,“我從出生起,我的母親就說我命不好,投生到了她肚子裡。我的父親也總是罵我就是沒有價值的爛命一條,我的姐姐想要抗爭,但父親說我們的命都是他說了算。姐姐確實抗爭了,但她的命還是那樣,最終死在了臭水溝裡。”

家裡的情況還是月牙第一次說,李愛柳聽得有些不是滋味,她輕輕地擁住月牙瘦弱的身軀,手撫摸著月牙的背,儘量不露出分毫同情的情緒出來,她猜月牙不喜歡別人同情自己。

“現在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操縱你奴役你。”

被人擁抱,月牙先是渾身僵住,反應過來後用力地回抱住懷裡的身軀。

“我不難過,他們都死了,我不愛他們,所以不難過。”月牙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情緒,緩了一會才接著說,“其實我講的那個鄰居姐姐就是我姐姐,那天她和母親都死了,賭坊就來抓我了,然後碰見了你們。”

看來那天遇見月牙時,她哭的那麼狼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失去了家人。但她講那個故事時為何笑得那麼,愉悅?李愛柳覺得可能是自己當時看錯了,家人死去了,怎麼會愉悅呢。

李愛柳鬆開懷抱時,月牙似乎有些捨不得,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可以再抱一下,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再次用力抱緊了李愛柳,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鬆開。

“謝謝你,愛柳。”月牙說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李愛柳笑笑沒說話,但心中開始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了如何安排月牙。帶上月牙一起去正一宗?但憑藉李愛柳對謝不語的瞭解,他似乎不太喜歡月牙,這是為什麼?如果真要帶上,她沒有意見,可那勢必會委屈謝不語。不帶月牙的話,難道要將一個小姑娘丟在某個城鎮嗎?她又不太放心。

月牙非常擅長察言觀色,她看到李愛柳眼中的糾結神色,稍微一想,就猜到李愛柳在糾結什麼了。雖然她不知道李愛柳二人要去哪裡,但天地不過就這麼大,短暫分開後總能再相見的。

“愛柳,既然你說我的命在我自己手裡,那我下個城鎮就與你們分開吧,我想去為自己拼個了不起的命出來。”變得更有用,更有價值,可以為愛柳提供幫助,而不是作為一個累贅纏著她。

“我相信你。”

氣氛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沉悶,她李愛柳不允許。

“我給你們講個海的女兒的故事。”

聽著李愛柳滔滔不絕的講故事聲音,到艾莉兒化作泡沫那個情節時,月牙心想這人魚公主真是太可笑了,居然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生命,真是毫無價值的做法。生命多寶貴啊,她多少次掙扎在生死邊緣上,都是因為強大的求生慾望讓她掙脫死亡的拉扯。這世界上又有什麼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呢?

沒有,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