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幽藍色的河蚌妖獸,斃在了那淺青色的長劍符寶之下以後,徐寧簡單的收拾起了左近的戰場,此時,一處氤氳著濃重火霧的地洞入口,堪堪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按著其前番的心境,對於該一處入口極有可能會選擇視而不見,可一旦那“輪迴殘鑑”被祭出之後,這一切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無它,皆是因著那鑑中水鏡居然可以無視周遭這濃得化不開的“火毒之瘴”,持續為他提供清晰的視野。
少了後顧之憂,時間上似乎又來得及,於是他略一沉吟,便矮身進入了那一處通往地下的石砌甬道之中。
同那灰袍僧人一樣,徐寧沿著暗紅色的螺旋石階,彎彎繞繞了近一個時辰之後,也站在了類似的一間丈許見方的石室當中。
相比於那灰袍僧人的一番“巧取豪奪”、“洗劫一空”,徐寧對石室裡那用料考究,做工精美的香爐、油燈等一應器具,似乎並不感興趣。
相反,他卻是琢磨起了石壁上所雕刻有的,那一簇簇如煙似霧、栩栩如生的火焰圖騰。
及至他那修長的手指順著石壁上的火焰紋絡,一一撫過這層層簇簇的火焰圖騰以後,徐寧盤膝靠坐在了石牆之前。
感受著其背部同石牆貼合處,所傳來的絲絲清涼之意,不自覺得,那“焚天烈焰訣”竟是在其體內自行運轉了起來。
同時,徐寧感覺自己似是置身在了一片火海之中,眼前、身上盡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想動一下,卻發現腿腳有千斤重,根本不能挪動一絲一毫,想呼喊,卻發現即使自己再努力,也無法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於火海中絕望無助的他,似是隻能眼睜睜的等待著,等待自己形神俱滅那一刻的到來。
等待是漫長的,尤其是當你知道,所待者是死亡之時。
當徐寧由最初的驚恐、畏懼,變成現在的麻木不仁,幾欲崩潰時,一股溫暖中夾雜著寒涼的氣息,卻是遊遍了他的奇經八脈,並悄然護住了他那幾欲失守的心脈。
顯然,是“婆羅寒焰”於危急關頭,再次拉了他一把。
隨即,一道蒼老的嘆息之聲,迴盪在了這一處地下石室之中。
已經冷汗淋漓的徐寧,終於艱難的睜開了雙眼,隨意的抹了把額上的冷汗,他踉蹌著長身而起。
手中法訣捻動間,他將著自掌心騰燃而起的一縷銀灰色火焰,打向了遠處那暗紅色石桌上的一盞殘破銅燈。
不待“地炎鐵寒焰”燃至石桌處,一團蒼白色火焰登時自燈捻上嫋然而起,將銅燈點亮的同時,又光華大放的凝做了一個薄如蟬翼的火焰護罩。
那將著青銅古燈堪堪護持於其中的穹頂樣火焰護罩,雖是薄、輕、透,卻輕易擋下了徐寧籍著“地炎鐵寒焰”,所發動的全力一擊。
透過那如同是水面般,漾動著層層波光漣漪的蒼白色火焰護罩,徐寧終是尋得了那道蒼老嘆息之聲的來源。
那是疊膝盤坐於搖曳燈焰中的一個灰袍老者,他雖然瘦小、蒼老、衣衫破舊,甚至於只有寸許大小,但帶給徐寧的壓迫之感,卻是實實在在的。
下意識的,他籍著“福在眼前”玉佩並“地炎鐵寒焰”,在身上撐起了那道青、灰兩色的火焰護盾,同時,其腰間所挎的“歸妹長劍”,亦是被祭了起來。
“疾。”
徐寧駢指成劍,登時便有數道火紅色劍訣,為其加持在了那一柄懸於其面前虛空中的長劍之上。
陣陣清越的劍鳴之聲過後,那淡金色長劍竟是爆裂了開來,化做一團似有還無的霧氣,將徐寧籠罩在了其中。
同一時間,他腳下那由著暗紅色條石所鋪就的地面上,竟是隱約現出了一道明滅變化不定的巨劍虛影。
至此,徐寧那緊張的情緒才有了些許好轉。
見此,那盤坐於燈焰中的老者虛影復又開口道:
“你這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不枉我老人家在此多等了這萬餘年之久,雖不是極品靈根,但勝在你我份數同性,唯此足矣。”
“比之於萬餘年前的那個女娃,卻是要好上太多了,看來,這要釣金鰲啊,就須捨得下血本,怎麼樣?那“冷火鑑”在外頭的反響還算不錯吧?”
那疊膝盤坐於蒼白色燈焰中的老者,至此徹底的陷入了瘋狂地狀態,他肆意地大笑著,歇斯底里的呼叫著,似乎是要將這萬餘年來所有的懊惱、焦躁、寂寞、後悔……一併宣洩出來。
至此,有關於那“冷火鑑”的來龍去脈,徐寧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這些老怪物的心思,也著實是令人膽寒,看著對方臉上那扭曲、瘋狂的表情,他的心中已然生出了幾分懼意。
“可那‘女娃’之說,又是怎麼一個情況?夫戰勇氣也,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徐寧既是已然心生懼意,便盤算起了遁逃之策。
許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一道疊膝盤坐於蒼白色燈焰中的老者虛影,登時便雙手連動的於面前虛空中,一口氣結出了數個古怪以極的手印。
“去。”
此數個手印虛影,在老者的引動下,自那穹頂樣的火焰護罩中翩然而出,幾個閃動間便出現在了那通往外間的螺旋狀石階的門洞之處。
“爆。”
厲喝一聲,那灰袍老者虛影,當即引爆了該數個古怪以極的手印虛影。
在陣陣噼啪而燃的火焰爆鳴聲中,那一處通往外間的門洞,登時便為一團升騰翻湧的火霧所充斥。
同時,蒼涼古老的咒文誦唸之聲漸起,那將著青銅古燈護持在了其中的,蒼白色火焰護罩竟是寸寸碎裂了開來。
縷縷蒼白色火焰,自那四散飛濺的火焰護罩碎片上騰燃而起,少時便蔓燒過了整個地下石室。
徐寧縱是有芒刺狀火焰護盾的庇護,但在充斥了此一間地下石室的蒼白火焰,所釋放出的刺骨寒意的影響下,他漸覺自己體內法力的運轉堪堪變得遲滯了起來。
此時的他,眉梢眼角已然掛滿了細碎的冰稜。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另有一道蒼白色的火焰颶風,自那搖曳而燃的燈焰中旋刮而出,首當其衝者,便是徐寧這個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被凍僵之人。
及至那迎風便長的火焰颶風旋刮至他左近時,已然有了一人高許,面對這必殺一擊,徐寧將一顆火紅色的丹藥,胡亂按入了口中。
隨後,其咬牙將體內那細若遊絲,遲滯以極的法力,悉數移轉至了其腳下那一道明滅變化不定的巨劍虛影之中。
清越的劍鳴聲中,徐寧堪堪躲過了那蒼白色火焰颶風的絞殺,當然,其付出的代價是周身法力幾近枯竭,雙腿更是如同灌了鉛汞一樣的沉重,想要再去移動一步,已經是千難萬難。
眼下他能夠做的,就只有籍著那一縷遊走在奇經八脈中的“婆羅寒焰”,來緩自煉化那枚方自為其吞納入了肚腹中的火屬性丹藥。
值得慶幸的是,那疊膝盤坐在燈焰中的灰袍老者,似乎亦是一幅力有不怠的樣子,否則,在這般情形之下,對方是不會容許他有絲毫喘息之機的。
於是,一個大膽的決定,便是出現在了他的心中。
正如徐寧所判斷的那般,那元神之力本就虛弱的灰袍老者,在數度施為之後,也已經是強弩之末,眼下的他,正自遲疑著,要不要做那最後一擊。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狂熱的賭徒,更何況其清楚的知道,行此一擊之後,魚死或是網破只在五五之數。
那燈焰中的灰袍老者虛影,尚且在猶疑之際,幾乎化成了一座冰雕的徐寧,卻是率先有了動作。
但聞其口中那晦澀難明的咒文吟唱間,護持在他身上的青、灰兩色的芒刺狀火焰護盾,再也不見了蹤影,代之的則是一個赤紅色的火焰壁障。
徐寧此舉令得那疊膝盤坐於蒼白色燈焰中的灰袍老者虛影,不禁急得哇哇大叫起來。
此老者再也沒有想到,似對方這般的一個煉氣期小修士,居然能夠察覺到自己以密術自他那芒刺狀火焰護盾上竊取冰寒之氣的手段。
少了竊來的霜寒之氣供養、加持的那一道冰霜颶風,在灰袍老者虛影的勉力支撐下,於虛空中一個折返之後,復又向著徐寧旋刮而來。
避無可避的徐寧,忽得張口噴吐出了一縷赤色火焰,此焰迎風便長,少時化為一條猙獰火蛟堪堪將他繞纏在了其中。
裹在他身上的堅冰,於寸寸迸碎之際,那冰霜颶風也堪堪旋刮至了其面前。
“‘離艮化形術’,不可能,這絕計不可能。”看著那蛟身盤曲,堪堪將那俊俏少年繞纏、護持在了其中的火焰巨蛟,該一道灰袍老者虛影登時驚怒交加的喊道。
徐寧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此蛟不過是“巳辰巨靈掌”的一般衍化而已,比之於那“離艮化形術”大神通卻是有云泥之別。
許是後力不濟,或是在心神巨震之下出了差池,總之,那為灰袍老者虛影所掌控的冰霜颶風,一旦旋刮至彼猙獰火蛟左近時,便是潰散、爆裂了開來。
霜寒的冰焰四散飛濺,堪堪將著那條火蛟籠罩在了其中。
在秘術反噬之下,那灰袍老者虛影悶哼一聲,周身的氣勢也急劇的萎靡了下來。
反觀徐寧,則是在一道芒刺狀的赤焰護盾的護持下,閒庭信步一般自那團蒼白色的火瘴、冰霧中走了出來。
在其周身所騰燃有的赤色火焰的施為之下,徐寧的身上再也不見了一絲一毫的冰霜。
許是知道自己已然回天乏術,那灰袍老怪一改此前的狂妄、傲慢口氣,眼下竟然語帶溫和、言辭懇切的向著徐寧道:
“少年郎,老夫也是因著被困此地太久,前番才會為一絲執念矇蔽心智,以至於選擇對你出手,尚乞原宥我這個遲暮老人的錯誤……”
“只要你能夠將老夫帶離此地,我……必傾其所有,將著一身所學盡數傳授與你,屆時上天入地、裂土分疆皆隨你意。”
那張瘦削、蒼老的臉上寫滿了悔意,倘不是徐寧對其先前的那幅嘴臉尚且記憶猶新,要不是其方才還同著這個老人進行過生死搏殺,他幾乎為對方所表現出來的這般英雄末路的可憐情形所迷惑。
自問做不到“以德報怨”的徐寧,冷冷的看了眼那疊膝盤坐於搖曳燈焰中的灰袍老者,便是轉身向著此一處地下石室的出口處走去。
當然,先前那充斥在出口處的蒼白色霧氣,眼下早已不見了蹤影。
見自己的魅惑之術沒能起到什麼效果,看著對方轉身而去的絕決背影,不願也不能失去這最後一次機會的灰袍老者,在神魂虛弱至極的情形下,意態癲狂的,如同那垂死飛蛾般的,撲向了徐寧。
其不曾注意的是,那將著俊俏少年護持在其中的芒刺狀火焰護盾,已然由赤紅色化為了淡金之色。
……
那灰袍僧人將地下石室的四面牆壁一一“敲”、“摸”而過,最終也沒能尋得那扇通往“赤焰山脈”的石門。
在嘆息自己福薄之際,他盤坐於地默默地運轉起了自己的主修功法。
比之於來時的心浮氣躁,在苦尋無果之後,他眼下反倒是坦然了起來。
這為期六日的秘境之行堪堪便要結束,待得其離開這“赤焰沼澤”以後,勢必要面對一場腥風血雨,所以,當務之急他需要儘可能的恢復些實力。
儘管他已經將此間能夠搬走、可以挪動的一應物事,盡數斂入了自己腰間的乾坤袋中,但許多年後他才發現,此間最為重要的所在,或許是那鏤刻在四壁上的層層簇簇的火雲樣紋飾。
古往今來,入寶山卻空手而歸者在所多見,豈獨這胖大和尚一人?當然,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眼下卻說那拖著疲憊的身子,沿著通往外間的暗紅色螺旋狀石質臺階,緩步前行的徐寧,其內心的興奮之意,遠不若表面看去那麼簡單。
“婆羅寒焰”素有神魂殺手的美譽,方才於那一處地下石室中,那一道灰袍老者虛影的孤注一擲,確實就好似飛蛾撲火一般。
籍著這佛門聖焰,將那向著自己飛撲而來的,欲行奪舍之事的老者的元神盡數煅燒、煉化為己用之後,徐寧的收穫不可謂不大。
單是上古秘術就有著三樣之多,分別是:“冷火之僕”、“冰霜颶風”以及那“深寒之擁”。
此三者之中,尤以“冷火之僕”最為神秘,此密術旨在將著兩種或是以上的天地冷火,同著元神之體熔鑄至一處,來煉製一個忠實的僕從,或者說是身外化身。
據徐寧得自於那灰袍老者虛影的記憶所知,對方就是為一個被喚作是“赤焰魔君”的大能之士,所煉製而出的“冷火之僕”。
是以,此灰袍老者這重鑄的元神之體,一旦為其盡數煉化而去,徐寧便是憑空得了兩樣珍稀以極的天地冷火。
一者為“巨龍吐息”,一者為“凋零之焰”。
至此,他已經有了四樣天地冷火,待此間事了之後,或許可以去到某一坊市、拍賣行,尋得一、二妖獸的精魄,以著手煉製屬於自己的“冷火之僕”。
徐寧甫一欠身步出那幽暗昏惑的地下通道,便是口中咒文低頌的,在身上撐起了一個蒼白色的芒刺狀火焰護盾。
這“巨龍吐息”寒焰雖是輕靈、縹緲,但對於周遭那濃的化不開的火毒之瘴來說,卻有著天然的剋制作用。
當然,此事他是得自於那灰袍老者的情感記憶。
及至那“輪迴殘鑑”再次被其凝形而出之後,他便是籍著鑑中“水鏡”所提供的視野,一路劍遁全開,向著相卻此地不是太遠的一處傳送法陣急投而去。
據那描繪有此間山河地理形勢的泛黃圖錄所載,這“東湖秘境”裡有著數座傳送法陣能夠通向那處破敗的廟宇左近,眼下他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這數座法陣裡相卻“赤焰沼澤”最近的那一處所在。
……
“赤焰沼澤”深處,那一處徐寧方自離開不久的地下石室中,其西側牆壁上,約莫在一人高許的位置處,忽得於光華大放之中,現出了一幅潑墨山水畫卷。
為那大江東去,水天一色的背景,所烘托出的是一座高出雲表的大山,其上雲封霧合,幾不可見。
半山腰的那一處絕壁,倒是頗為惹人眼目,其外觀煙嵐雜沓、雲霧瀰漫、絕壑千尋,兼又其身莫測,端的是給人一種雄奇瑰麗之感。
該一幅畫卷在陣陣光影變化之後,竟是換成了一派山川荒蕪、赤地千里的景緻,一團火紅色的雲氣自其中飄然而出,堪堪化做了一個塌鼻闊口,形容枯槁的瘦小老者。
但見其袍袖拂動間,那暗紅色石桌上的彼一盞青銅古燈堪堪為其攝入了手中。
未幾,他的臉色竟是變得難看了起來,於盛怒之下將著此燈摔碎在了牆角處,其身上的威壓登時就截截攀升了起來。
該一處密室中,在陣陣強烈的法力波動過後,一隻帶著滔天威壓的五色巨手倏忽而現,向著那枯槁老者怒拍而去。
輕自嘆息一聲,此老者復又化為那一團赤色雲氣,飄然退入了那幅赤地千里的畫卷之中。
畫卷裡,他狼狽的整了整那凌亂的衣袍,憤恨的道:“這該死的修為禁制,灰狐,不論你躲到天涯海角,本座也要將你挫骨揚灰。”
那五色巨手一擊不中之後,便即潰散而開,其左近的虛空也寸寸碎裂了開來。
而那高掛於牆壁之上的巨幅畫卷,則是在該一個塌鼻闊口的老者轉身離去之後,沒入石壁中不見了蹤影。
……
“赤焰沼澤”的東側,是那綿亙蜿蜒的海岸線。
早已將那驚世駭俗的“劍遁術”改換成御劍而行的徐寧,看了眼遠處那蒼茫煙波之後,便即停在了海邊那細軟、溫熱的沙灘之上。
貪婪的呼吸著海邊這爽朗的溼鹹氣息,看著遠處那碧波萬頃的海面,念及“赤焰沼澤”中自己遭遇巨蛤妖獸之時的絕望,獲得上古禁術傳承時的喜悅,徐寧此時頗有些兩世為人之感。
他之所以在此間停下了身形,除卻是為那海天一色的景緻所吸引外,更是因為其堪堪感知到了相卻此地不甚太遠的西北方向,有著淡淡的空間法力波動傳來。
顯然那處見諸於泛黃圖錄上的,相卻“赤焰沼澤”最近的空間傳送法陣,已然不遠。
一路風塵僕僕如他,在心中稍定之後,當即就仰躺在了溫熱的沙灘上,以盡情的享受這正午的暖陽,爽朗的海風。
風吹雲飄過,暫時遮住了當空的驕陽,讓仰躺在沙灘上假寐的他,感受到了別樣的愜意與舒爽。
其猶記得兒時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於午後那斑駁的樹蔭裡,在姨娘的懷抱裡舒服的閉上雙眼,一任那變幻的光影照在自己的臉龐、身上,然後思緒插上翅膀,飛向遠方。
眼下的他,於半睡半醒之際,卻是被一道如同是炸雷般的粗狂聲音所驚醒。
但聞那夾帶著驕狂之意的聲音極為不耐的道:“兀那小子,不要躺在地上裝死,馬上將此間所得並身上值錢的物事,悉數交上來,如此,小爺我一高興或許可以留你一命。”
對於那人的出言不遜,徐寧直接選擇了無視,只是惺忪睡眼半睜的看了看那已至中天的日頭,而後就自顧自的起身,向著西北方向走去。
見自己做了無用功,那個方才說話之人——一個身形矮胖的青年,方欲大打出手,早被伴其左右的兩個年輕修士誇張的拉住了身形。
遠處的徐寧,在聞聽“殺雞”、“牛刀”等隻言片語之後,便成為了別人的活靶子。
以其築基期的神識之力,自是能夠感覺到,自己背後所呼嘯而來的,是一個帶著可怖高溫的巨大火球。
冷笑一聲,那銀灰色的芒刺狀火焰護盾便是為其撐起在了身上,硬接了此一記火球之後,身形踉蹌間,徐寧反手自乾坤袋中取出了那一杆“青風旗”。
旗面展動之下,為其所捲起的一道攜裹著冰寒氣息的青、灰兩色的颶風,登時就向著遠處的三人旋刮而去。
颶風所過之處,連同那徐徐吹來的爽朗海風,都變得冷厲無比,那首當其衝的三人,更是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快、快、快……”焦躁的呼喊著,那矮胖青年當即自懷中掏出了一沓顏色各異的符篆,火焰噼啪而燃,數個顏色各異的穹頂樣護罩,當即層層簇簇的將他護持在了其中。
反觀這矮胖青年身邊的另外兩位,在避之已然不及的情形下,也只得各施手段的於面前虛空中,祭出了一面三角鐵盾,一口金色小鐘。
“爆”。
在徐寧的操控下,那道堪堪刮至矮胖青年三人面前的青、灰兩色颶風,登時就爆裂了開來。
在這般巨大法力波動的衝擊下,有著數層護罩庇護的矮胖青年還好,那單是倚靠一面盾牌,一口小鐘,護持自身的另外二人,則是在護身法器相繼被毀之後,為那破碎的青、灰兩色碎冰凍結在了原地。
徐寧輕自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遠處那極為狼狽的三人,而是御起手中的“青風幡”,向著那一處依稀傳來空間法力波動的所在,急遁而去了。
“看此陣仗,對方三人或是頗為相熟,而且還極有可能出身於東湖郡三大宗門哪一家中的附庸世家。”
“單只是從這三人的戰鬥力來看,三家每年於東湖畔挑選外門弟子的這一般舉動,著實是太有必要了,畢竟一個宗門的傳承與發展,單是倚仗某一個或是幾個附庸世家,還是遠遠不夠的。”
“縱是根深蒂固如文家,卻也不敢說就能夠撐起鑄劍閣數千年,甚至是上萬年之久,摒棄嚴苛的血緣之見,不拘一格重用人才,或許才是這三大勢力能夠屹立於東湖郡,甚至於修仙界的根本所在。”
暗自思量間,徐寧堪堪就來到了那座散發著淡淡空間法力波動的傳送法陣之前。
這附近或坐、或立者,已經有了五人之多。
其中修為最高者是一個煉氣期十二層的女子。
此女手執一個半人高許的火紅色圓環,大半張臉都隱沒在了斗篷上所附的那寬大兜帽中,其身上依稀有霜寒劍氣彌散而出,一幅生人勿進的樣子。
對於徐寧的到來,她只是下意識的轉頭瞥了一眼,而後便轉眼向著那空間傳送法陣處看去。
“劍氣凌厲,修為不弱,此女或是出身於‘鑄劍閣’的附庸世家。”思量間,徐寧轉而向著此間那修為亦自不弱的灰袍僧人看去。
不知為何,這身量胖大的和尚,卻是隱隱給他幾分親切之感,左思右想,終也無甚所得之後,徐寧便將著這般念頭暫時的按了下去。
反觀這佛門僧人那般“志得意滿”的表情,“好整以暇”的模樣,他大抵也能猜測出其人在這“東湖秘境”裡定是有所斬獲。
此間所餘的另外三人,在徐寧看來也就無所謂了,一個是煉氣期九層的俊俏少女,另兩個是年齡較長些的中年男修。
這三人倒也客氣,見徐寧向他們打量而來,便相繼報以善意的微笑。
他一一拱手還禮後,轉而去到了相卻眾人不甚太遠的一處角落,靜靜地盤膝坐定了下來。
未幾,但聞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道:“落離師兄,午時三刻將至,我們這便開啟此傳送法陣吧?”
聞言,眾人當即向著法陣處聚攏而來。
“葉青師姐,等……等等。”氣喘吁吁、形容狼狽的趕將過來的,正是先前同著徐寧交過手的那三個青年。
至此,他也終是看清楚了對方三人的模樣。
中間為首者是一個矮胖青年,其雙目鼓凸,一臉橫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
矮胖青年左手邊的那一位高則高矣,卻稍嫌瘦削了一些,倘是單以模樣而論,倒也算是生得周正,其右手邊之人就一言難盡,有些不盡如人意了……
形容瘦小,目光虛浮,尖嘴猴腮,令人見之生嫌,望而生厭,這是那一言難盡之人留給徐寧的第一印象。
“是歐陽師弟啊,久也未見,你這‘大少爺’做派是半分也不曾改變啊,在‘霧合關’作威作福也就罷了,來一趟‘東湖秘境’還要這般前呼後擁,就這個事兒,你……覺得有意思嗎?”
那個兜帽遮顏的女子,那個矮胖青年口中的“葉青師姐”,說話時雖然語氣冰冷、生硬,卻不無調侃、鄙夷之意。
“這,我……”此矮胖青年顯然是敢怒不敢言,在羞惱下,不由得憋紅了半張臉。
“你什麼你?這就準備傳送走了啊。”說話間,這“葉青師姐”同著那灰袍僧人,圍定了左近的這處傳送法陣開始忙活了起來。
未幾,低沉的轟鳴之聲漸起,那“六芒星”樣的空間傳送法陣,其上方虛空中堪堪現出了一道漾生著波光漣漪的“傳送之門”。
見狀,在場的九人,呃……應該是八人,各各取出了一枚“小挪移令符”。
各位看官,籍著某幾樣特定的“傳送法陣”來實現空間移轉時,是需要有“挪移令”護身的,否則,一旦進入傳送大陣,等閒便會為那巨大的空間傳送之力撕扯至形神俱滅。
而結合前人的經驗來看,這“東湖秘境”裡的傳送法陣,就屬於那數樣特定的“傳送法陣”之一,此事在徐寧手中的那一冊殘舊圖錄裡,可是被鄭重其事的提到過數度之多。
當然,正是有了類似於徐寧手中圖錄那一般的所在,這“東湖秘境”中的一些事情也就變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
所以進入這“東湖秘境”之人,隨身攜帶有“挪移令”也是在所多見之事,相反,有誰未帶此物,卻就成了奇事一樁。
眼下,那個為兜帽遮卻了大半顏面的葉青,卻是演繹了這般一樁奇事。
但見其袖底劍芒大盛的屈指連彈,向著那矮胖青年身側的“尖嘴猴腮”之人,先後斬去數道淡金色的劍氣。
那首當其衝的瘦小青年,慌忙將著一樣“三角鐵盾”法器,祭至了自己面前的虛空之中,企圖能夠當下那道道鋒銳劍氣。
豈料他此舉不過只是“螳臂當車”而已,“嗤”、“嗤”……數聲之後,那看去頗為厚實的鐵盾,登時便為道道劍氣洞穿而過,變做了篩子一般的存在。
好在葉青所圖者,乃是他手中的“挪移令”,是故,那道道劍氣在捲走其手中的令牌之後,便是紛自倒卷而回,並不曾傷及這瘦小青年的性命。
可一旦失了手中的“挪移令”,在這等閒便要關閉的“東湖秘境”裡,這瘦小青年又該何去何從?
於是,那矮胖青年就成了其眼中的救命稻草,怨毒的看著遠處的“葉青”,他拉扯著身旁之人的衣袖,絕望無助的含混道:“二爺,幫我,……多年鞍前馬後,……以後定當做牛做馬,以報……”
那廂裡,葉青摩挲著手裡的“挪移令”,轉而向著身旁不遠處的灰袍僧人問道:“落離師兄對於小妹的這般舉動,無甚意見吧?”
“阿彌陀佛。”
低宣了一聲佛號,這胖大和尚當先邁入了那“波光粼粼”的傳送門中。
見此間能夠制衡“葉師姐”之人,已然傳送而去,那矮胖青年當即臉現厭惡之色的,將著那扯住自己衣袖的瘦小青年一把推了開去。
對方一旦失了倚靠,便踉踉蹌蹌的跌坐到了地上。
苦苦哀求了那般長時間,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的結局,卻不是這瘦小青年能夠接受的,況且,一旦眾人相繼傳送而去,在這兇險萬分的“東湖秘境”裡,等待他的或許只能是死亡。
於是他竟是一反常態的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戛然而止,他帶著七分瘋狂,三分猙獰的將著袖底現出的一柄霜冷匕首,向著矮胖青年的另外一名隨從——那瘦高青年急刺而去。
……
結束了“東湖秘境”之行,徐寧一路北上,於旬月後回到了飛雪漫天的“梅花山莊”,而陰霽月則是早已“好整以暇”的等在了此間。
因著這樣那樣的原因,在“秘境之地”並無太多交集的二人,眼下頗有些“小別”之後的甜蜜。
“入夜後,這雪似乎下的小了那麼一些,陪我出去走走?”筵席之上,酒至酣處的徐寧忽然提議道。
於是,在這個落雪的寒夜裡,兩人穿過一條條花木掩映的迴廊,翻過道道高低起伏的山樑以後,向著風雪深處迤邐而去。
飛雪漫天,朔風撲面,在這般一個寒夜裡並肩攜手而行,卻是別有一番情調。
“師姐,我揹著你走一段。”深吸了一口寒涼的空氣,精神大振的徐寧饒有興致地說道。
沒有任何言語,陰霽月默默地伏在了他的背脊之上,兩條修長豐腴的臂膀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頸。
他半蹲了身子,將著攬過女子膝彎的手臂,把對方輕自往上一託之後,便邁開步子,揹著她往風雪深處走去。
“我想聽你說說,有關於姨娘的事情……”風雪中陰霽月在他耳邊呢喃道。
“在我看來,你當務之急還是要提高自己的煉器水平,作為一個高臥九重雲的存在,本命法寶還要找人代為煉製,這似乎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這個俊俏少年,顧左右而言它道。
寒風夾雜著陰霽月的長髮吹過徐寧的側臉,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寒風中,髮絲間,他已然分辨不清,從其臉龐悄然滑落的究竟是自己的淚,還是她的淚。
“你兒時一定過得很苦。”沒有理會他的答非所問,葉青繼續問道。
“除卻那煉器之術,‘玄冰訣’並其後所附錄有的‘卜算之術’,也要仔細參研一番,畢竟這是你恢復修為境界的一條捷徑。”風疾雪重,徐寧籍傳音密術說道。
“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輕擂著少年那略顯單薄的肩頭,她佯作生氣道。
“姨娘她對我很好,總是想盡辦法把最好的給我,至於小的時候嘛……過得還算可以,雖然侯門深似海,但她並沒有讓我揹負太多,而我……卻是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人永隔的一掌。”
他情緒低落的說著話,到得後來竟是變做了喃喃自語。
“所以你不惜暴露自己得了我師伯的傳承之事,也要替我擋下林引渡老魔那一式毀天滅地的‘往生掌’,也要將其抽魂煉魄?”她一臉緊張之色的問道。
“重要的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為我戰死……”說著話,他將著伏在自己背上的陰霽月輕輕地往上託了一下。
聞言,陰霽月輕自舒了一口氣,良久,她輕聲啜泣道:“師弟,你為何要對我這般好?其實,其實我……”
“之前我就說過,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流星之所以美麗,一則是因為它的稍縱即逝,二則是因為它燃燒過自己,愛情之於我這個‘庶子’來說,不啻於一件奢侈品……”
“所以,倘是有機會的話,我願意付出所有能夠給得起的代價,去爭取,來換取,哪怕是片刻的,虛妄的溫存,更何況,你給與我的還是那如同夏花一般燦爛的愛情。”
“陰霽月,感謝你於無心湖畔驚豔了我的時光,感謝你在強敵面前為我死戰,當那拼著硬挨對方一掌也要同其形神俱滅的一劍斬出之後,站在那紛揚飛落的暴風雪中的我,便已決定同你生死相依。”
徐寧打斷了陰霽月的該一般話語,最終還是淹沒在了周遭這肆虐的風雪之中。
北頤國,裂海城,佘家府邸。
佘東海立於望海樓三層的視窗處,看著外間那大片的竹林,長自嘆了口氣,對著其身旁的美貌婦人道:
“徐寧那小子不知何時竟搭上了大小姐,而且還堂而皇之的坐上了天禽城主的位子,林引渡老怪被墜星谷眾人擊殺,其本命法寶‘拘魂鏈’卻又不知所蹤……”
“東山礦場一夜之間大洗牌,墜星谷方面,原本駐守此礦的三個通靈期修士,一朝被人以雷霆手段滅殺,當真是駭人聽聞。”
“而有訊息傳出,是夜,那礦場上方的虛空中,曾經現出了墨色蛟龍的一鱗半爪,巧合的是‘拘魂鏈’的器靈正是一條墨蛟。”
“到底是誰有如此大的神通,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將林引渡老魔的本命法寶,初步祭煉完成,甚至於連器靈都能夠驅使一二。”
“在我的印象中,大小姐應該沒有這般能為,至於墜星谷眾人嘛,雲璡我不太瞭解,自雲鐸以下的眾人決計沒有此等能力,所以……”
不待佘東海說完,那個風韻猶存的美貌夫人當即介面道:
“所以這徐寧極有可能是一甲子前,籍著‘地支十二般變化’名動修仙界的“黑袍相士”,與其讓青兒以後跟著其風雨飄搖,亡命天涯,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畢竟能看破此節的也絕不止你我。”
“據妾身所知,正魔兩道這些年來從未停止過對那黑袍相士的追索,縱使那彌陀山脈深處的鏖戰已然曠日持久。”
聞言,佘東海沉吟道:
“嗯,從最近的蛛絲馬跡來看,這徐寧多半就是那‘黑袍相士’無疑,畢竟‘地支十二般變化’裡的‘相由心生’之術,是能夠令得施術者隨意改換形貌的。”
“江山易改,潛意識裡形成的一些習慣卻極難改變,如此,那小子在面對你我這等大修士時,所表現出的不卑不亢,從容淡定也就能夠解釋的通了。”
“逆天的密術神通,向來都是為有德者居之,師妹,你我二人於千年前所合修的那門‘癸水功’你不曾放下吧?”
“近前一步,佘夫人嘟著那豐盈小嘴,邀功般的說道:“怎麼會呢?非但如此,前番我還託人將那‘癸水功’拍賣了出去。”
“如此,隨著‘月痕老怪’的隕落,而在修仙界中匿跡了多時的該一門水屬性功法,或許不久便能重見天日,屆時,咱倆在使用此功法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時,便不會顯得那般突兀了。”
對於其父母大人所密謀之事,前來送“熱參湯”的佘曼青,雖然只是聽到了隻言片語,但是那“師兄”、“師妹”的稱呼,卻是讓她如遭雷擊一般的呆立在了“望海樓”後院的竹林之中。
因為整個裂海城,甚或是北頤國眾人都知道,佘東海老爺的夫人是其師尊的掌上明珠,亦是他的大師姐——丁倩。
而其師妹丁婧雖然痴戀於他,但奈何這佘東海、丁倩二人早已喜結連理,那個傷心之人——他的小師妹,只得避世遁入了空門。
可佘曼青方才所聽到的那般“師兄”、“師妹”的稱呼,又是怎麼一個情況?
腦海裡一片空白的她,在良久之後,才踉踉蹌蹌的向著竹林深處跋足跑去。
林間的濃重霧氣,少時就打溼了她的臉龐、衣衫,徒留那個被打翻在地的搪瓷湯罐,倒影在倚窗而立的佘東海的一雙眸子中。
多喝了幾杯,又揹著陰霽月在雪夜裡走了很遠很遠,徐寧一旦回到臥房,頭挨著枕頭,便呼呼大睡了起來。
默運法訣,浮世入枕。
“喂,你小子該起床了,睡得比我早,起得卻比我老人家晚,這是作何道理?咦,築基中期修為,可以啊,夜裡去到兩位大小姐處赴了個宴,這回來以後連同修為都提升了嗎?”
徐寧在睡眼惺忪之際,卻是聽到了石南的這一般說詞。
“起……這就起,被前輩在耳邊這一通吵嚷,小子卻是再也睡不著了,對了,我錯過了昨夜的好事兒,那麼,今夜……”翻身下床,尚不曾蹬上自己的靴子,徐寧就火急火燎的問道。
“呃……今天的任務有些重啊,這樣吧,只要今夜亥時之前,你能夠將廳堂角落裡堆放的那一應各色礦石鍛打、提煉到所需的狀態,那麼……老夫便是再陪你去上一次也無妨。”
言罷,石南轉身離開了徐寧的房間,唯餘這個俊俏少年在低聲咕噥、抱怨著什麼。
在徐寧來此之前,這“火工坊”裡原是有專事掄錘、鍛打的機關傀儡,但此一段時間以來,石南以節約靈石為由,竟是將那需要消耗靈石的傀儡收了起來。
自此,這裡的一應髒活、累活就落到了徐寧一個人的身上。
及至徐寧成功煉化了那“紫金缽盂”中的“婆羅寒焰”,石南就更是變本加厲的,讓那隻一向為此間提供穩定火源的“黑翎火鴉”,也閒了下來。
這也是此一段時日以來,徐寧老是感覺睡不醒,睡不夠的原因所在,身體、神識上的雙重消耗,堪堪令得這個“俊俏少年”憔悴、消瘦了許多。
對於此事,石南給出的解釋是:“成大事者,必先被空乏其身,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以此動忍其心性,增益其所不能。”
好在,早飯是由整日裡“無所事事”的石南來烹煮,否則,徐寧就要瘋了,簡單的梳洗過後,去到角落裡的“灶間”喝了碗“小米南瓜粥”,他這個“將成大事之人”便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火工坊,這一處頗為寬敞的廳堂中,徐寧在手中法訣掐動之下,便是將“冷火法相”由自已的泥丸宮裡喚了出來。
“去。”
低低的吩咐了一聲,該一道同著他的身形、容貌有著幾分相像的“法相虛影”,當即閃身去到了那塊樹樁也似的鐵氈的正後方。
隨著雙手執錘的徐寧將各色原石置在鐵氈上不停的鍛打,“冷火法相”便是在他的操控之下,於周身冷焰翻湧之際,將縷縷寒焰引至了那一眾被其反覆鍛打的礦石上。
一旁的石南在臉現幾分嘉許之色以後,又如同往常那般,在這充斥著“叮噹”敲打之聲的廳堂裡,倚牆假寐了起來。
為了藏拙,徐寧還特意施展出了“分魂裂魄之術”,將著一縷分魂寄附在“冷火法相”上,以假意操控這一道“火焰虛影”。
這也難怪,這“冷火法相”的出現,已經讓石南大為震驚了,倘是讓其知道這是一具類似於“身外化身”的存在,還不得……
對於此事,徐寧連想都不敢去想,畢竟“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於是,吃晌飯時,他為石南斟上了一杯烈酒之後,便不動聲色的問道:
“前輩,可否有那類似於世俗間相傳的‘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的一心二用之法,說與我知道,也好稍解我這巨大的心神消耗之苦,畢竟分心掌控那一道‘冷火法相’,之於我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可以啊,你小子開竅了,終於知道,深處寶山就不應該空手而歸的道理了?”咀嚼著一塊酥黃的炸魚,石南嘴角輕揚的說道。
“經心咒”是晌飯過後,石南傳與徐寧的一門據說是對於修習者的心神大有裨益的密術。
該一般密術統共有九卷,分別對應於修仙界中的九個中境界,其間行文之詰屈聱牙,晦澀難明,之於徐寧卻是僅見。
倘不是有石南這個“傳道”、“授業”、“解惑”的恩師在身旁,以徐寧之能,便是那同著自己的修為境界相匹配的前兩卷經文,他都不一定能夠參悟透徹。
下午沒有再繼續“叮叮噹噹”的鍛打,石南見徐寧對這“經心咒”有了一個大致瞭解之後,便趁熱打鐵的將著那煉製“機關傀儡”的入門心法,說與了他知道。
徐寧先前得到的一卷被稱之為“熔火煅魂訣”的密術中,就詳細的記載有那“機關傀儡”的煉製法門。
許是少了名師的點撥,許是那“煅魂訣”太過高深,總之,他在琢磨這“傀儡術”時總有些如在雲端,不受其力的感覺。
根據自己以往的煉器、煉丹經驗,徐寧隱約覺得,一旦有這種感覺,便是說明他在這“傀儡”一道上,並未真正做到“一理通,百理融”。
而眼下石南的“趁熱打鐵”,卻是讓他有了一種“撥開迷霧見真章”的感覺。
一個教得仔細,一個學得認真,在這“火工坊”諾大的一處廳堂裡,倒也顯得和樂融融。
修持這“經心咒”可以蘊養心神,神完氣足之際又可以更好的煉製、掌控機關傀儡,這般看來倒也是相得益彰。
嚴師方能出高徒,但石南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不是一個嚴苛之人,呃……除卻那乖戾、易怒的性子。
縱是徐寧頗為謹慎,兼又十分善於察言觀色,但在這般高壓之下,他也難免會有被罵得“狗血淋頭”,教訓得“體無完膚”的時候,好在他頗為想得開,不停的告誡自己說:“打是親,罵是愛……”
簡單、重複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寒來暑往,徐寧在這“恆豐典當行”裡,不知不覺的已經度過了近十個年頭。
在這十年裡,他非但自石南處學到了精妙的“制符”以及“煉製傀儡之術”,同時,還將自己的一身修為提升至了“凝露初期”。
在這十年裡,徐寧還斷斷續續的得了“玄微”不少的指點。
這寄魂在“雲笈七劍”裡的“玄微”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在同著石南幾次三番的接觸下,他竟是發現了對方的脾氣之所以會那般“反覆無常”的癥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