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簧刀飛出去,將凌冽的寒風一分為二,披著寒光直直的插在一個黑衣人的肩膀上。

然而此時,沈離也同樣察覺到了那微不可察的聲音,他一個轉身將安雲升護在身下。

“二爺!”

“沈離!”

上官玥和安雲升的驚呼聲同時響起,與那一聲槍響一同劃破天際。

與此同時,幾個手持武器的黑衣人跑到唐見歡和上官玥身邊。

好在上官玥在最後一秒將手裡的槍扔向了安雲升,他自知自己沒什麼戰鬥力,還不如把武器給他們。

就在突然竄出的黑衣人又要開槍的時候,他索性一咬牙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槍口。

“你們要的那個手術,全世界只有兩個人可以做,一個是我師傅,不過他年事已高已經不做手術了,也就是說,全世界僅我一人能達到你們的要求,我跟你們走。”

他眼神嚴厲的看著身後那些人,這些人的裝扮一看就不是剛才沈離放走的那些人,看來那個幕後大佬這是又折回來搶人了。

可不管他們是誰,他現在都要保護沈離和安雲升。

唐見歡眼眸一轉,不甘心的說道,“上官醫生,雖然我很尊重你,但你不能得寸進尺。”

“我呸!”上官玥啐了口唾沫,“我就得寸進尺了,我就是仗著你不敢動我,有種你現在殺了我,你看你女兒的手術還有誰能做。”

唐見歡牙齒咬的咯咯響,厲聲道,“先走,日後再想辦法。”

上官玥眼神一暗,轉身說道,“二爺,保重。”

說完他就被那幾個人拉著胳膊拖走了。

此時被沈離護在身下毫髮無傷的安雲升慢慢推開沈離的身體,她渾身顫抖著,現在已經顧不上唐見歡和上官玥了。

她眼神驚懼的看著他腹部冒血的傷口,整個人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眼神顫抖,眼淚好像一顆顆珍珠斷了線般滾落。

“沒事,安安別怕。”沈離微弱沒有氣力的聲音傳來。

“······”

安雲升猛然抬頭,一雙眼眸是從來沒有過的驚慌失措,沈離眉心微皺,慢慢伸手摘掉口罩,他喉結輕輕滾了兩下,唇邊揚起一個微弱的弧度。

他哄她,“我沒事的,小傷而已,一會小宇會上來找我們的,別怕!”

安雲升長睫輕顫,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以前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她拿槍的手都不曾顫抖過,可是現在受傷的是沈離。

她不行,她慌了。

慌到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人此時竟然不知道怎麼辦。

“不、不怕,我不怕!”她嘴上說著不怕,聲音卻顫抖的像是風中打著旋的落葉。

安雲升慌亂的脫下身上的衣服蓋在沈離身上,她一邊將他的身體擺平,一邊嘴裡細碎的念著,

“要、要成仰臥位,要、要屈膝,對,曲起雙腿,放鬆、放鬆腹部肌肉,不要讓傷口有張力。”

“我不怕,不怕······”

她喉間不停的吞嚥著,此時她的腦子已經亂了,只能記得這些書本上死板的急救知識。

“安安,我沒事!”

沈離伸手去抓她的手,結果卻扯到腹部的傷口,鮮血不停的湧出來。

“不要,不要動!”安雲升尖叫一聲,搓著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她眼淚接連不斷的落下,焦急的喊著,“怎麼辦、怎麼辦、要怎麼辦!”

“呵!”沈離低笑一聲,低聲說道,“接下來、要安安、保持冷靜!”

安雲升抬頭對上他深淵一般的眸子,輕輕點著頭呢喃道,“保持冷靜,對,我、我冷靜,我冷靜。”

她嘴上說著冷靜,可是渾身都在發抖,情緒的崩潰只在一瞬間,她現在就像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有可能崩斷。

突然她脫下身上的毛衣,在這零下十度的山間,內裡只穿著一件黑色的抹胸吊帶。

“安安,幹什麼!”

沈離剛一起身,卻又被安雲升按了下去,他緊皺的眉心和愈發蒼白的臉,都在表示著他傷的很重。

她抽泣著說道,“要止血,對,要先止血!”

“······”

一個被秘密培養的國際殺手,頂級駭客,擅長遠端狙擊和暗殺的人,竟然現在才想起來受了傷要先止血,不知道內心得慌成什麼樣子。

她用手撕不開,就用牙咬,毛衣的線將她的牙齦勒破,鮮紅的血跡沾染在唇邊,直到將毛衣撕開。

可是當她想用毛衣纏住傷口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一處貫穿傷,子彈是從背後打進來的,這傷口,這山路,這溫度,再等下去他會死!

突然一雙大手攀上她的手,安雲升跪在他身邊,看著那染了血的婚戒,一雙眸子哭的水霧漣漪。

“安安啊,對不起,我好沒用。”

他的聲音有些弱,他總是不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總是會看到她一身傷,他只是想要保護她而已,卻每次都做不好。

“······”

安雲升回過神來,她趕緊用衣服將他的傷口纏住,臉上有東西落在地上,五官也已經凍的失去了知覺,不知道落在地上的是眼淚還是嘴裡的血,又或者是鼻涕······

她手足無措的看著他,心間的防線逐一崩潰,她鼻尖紅紅的,一張臉蒼白無助。

她咬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唇,嗓子裡傳來近乎絕望的聲音,“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子彈,為什麼不躲啊,你讓我怎麼辦,我該怎麼救你啊······”

她緊緊抓著他的手哭起來,她哭的很大聲,透著無盡的絕望,整個身體跪在地上顫抖不止。

沈離慢慢撐著地面起身,將身上的衣服扯下來將她包裹住,安雲升推著他的手哭喊道,“你別動,我求你了,你別動,你躺好行不行。”

她抱著他的脖子將人放在地面上,抬頭看看天再看看山下的路,除了風,沒有任何人······

深深的無助將她環繞,像是一把鐵鏈越收越緊,緊到令人窒息。

“安安扶我起來,我可以走,我們回家。”沈離沒有血色的唇角微動。

安雲升看著他身下那一灘血,瘋狂的搖頭,“不要,你現在最好不要動,你等我,我去找人,我去找擔架,你等我。”

“安安。”沈離緊握她的手,周圍一陣寒風帶著細微的躁動傳來。

他的耳尖動了動,眼角滾下一顆滾燙的淚珠,蒼白的唇角微動,“我等你。”

“······”

“你拋下我很多次了,這次不能食言,我等你回來。”他的聲音虛弱的刺在她的心頭。

安雲升眼神一震,慌忙將身上的衣服再次蓋在他身上,並將人轉移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

她捧著他那張俊朗的過分的臉,深深的在他的額頭吻了下。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

沈離喉間輕滾,倚在樹幹上微微點了點頭。

安雲升起身往山下跑,卻因為慌亂的腳步被橫亙的樹枝絆倒,重重的摔了出去,本來就沒穿衣服的身上又多了幾道劃痕。

沈離額上青筋繃起,唇邊的肌肉動了動,他用盡力氣喊道,“安雲升,起來,快下去叫人,我不想死,老子還想和你一生一世!”

安雲升回頭看了一眼,沈離幽深的眼眸正深深的盯著她,山間的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梢發出聲聲嗚咽。

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傷口上,並沒有聽出他這句話裡有什麼不一樣的意思,緊接著便起身迎著寒風往山下跑。

沈離看著她的背影,舌尖輕輕抿過蒼白的下唇,喃喃道,“安安最厲害了,要快點跑啊!”

突然他眉心緊皺,捂著受傷的傷口,慢慢扶著樹幹站起來。

“出來,出來!”

他弓著身體對著四周的寒風怒吼道。

驀地。

一個西裝革履,周身矜貴的男人赫然出現在眼前。